章節字數:3364 更新時間:09-08-19 19:50
紀恒甫一上朝,便開始在大殿裏尋找那個人影,一個柱子接一個柱子看過去,果然找到那個緋色的人影,見那人又把頭埋得低低的,不由微微歎了口氣,繼而回過神來聽百官啟奏,時不時答複兩句,引得一陣“陛下聖明”的高呼,那人的聲音也混在呼聲裏,紀恒聽得分明,許久沒聽過那人的聲音,此時聽來,不由心裏頭微微泛起一絲的怨氣,於是便狠狠朝那人站的地方瞪了幾眼,那人仍舊埋著頭,紀恒心裏更是憋悶,忿忿的哼了一聲,起身拂袖,不顧百官詫異的表情,朝殿後走去。
景送魂靠著門站著,看著紀恒的背影消失在殿後,隨著眾人退出了大殿,旁邊的大理寺少卿杜林湊過來,神秘兮兮的問:“小送,你說陛下這兩天是怎麼了,老是莫名其妙的發脾氣。”景送魂一把推開都快貼到自己身上的杜林,板著臉說:“做臣下的,不要妄議陛下的私事。”
杜林不顧景送魂的推阻,又貼了上來:“小送,你不是同陛下關係挺好的,連你也不知道嗎?”
景送魂無奈的揉揉眉間,再次推開杜林:“你就那麼想知道,自己去問陛下不就得了?”
杜林整整袖口,道:“你以為我不想問啊,可咱們是什麼身份,前些天老太師去問,你猜怎麼著,愣是被陛下趕了出來。”
景送魂皺了皺眉頭:“這也太不像話了,老太師好歹也是三朝元老,陛下也太過分了。”話剛說完,卻見杜林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小送你還說不要妄議陛下的私事,不過也就是小送你敢這麼說陛下了。”
景送魂瞥了杜林一眼,杜林卻已拉著欽天監監正談論起了天象,景送魂便徑自去吃了早飯,然後回了刑部。
刑部這些天事務繁忙,雖有幾個郎中幫襯著,景送魂還是忙到不行,回過神時,已是酉初二刻了,此時刑部的大小官員應已走得差不多了,景送魂將手頭公文整理了一下,打算回家,出了門到了走廊,才發現外麵已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另有一人亦在廊上站著,景送魂覺得那人甚是麵熟,卻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那人卻已上前作了一揖:“屬下都官主事鄭晟參見景侍郎大人。”
景送魂這才想起,麵前的鄭晟正是此屆春闈的探花郎,於是笑道:“鄭主事不必多禮了。”鄭晟又禮數周全的作了一揖,道:“屬下不敢。”
景送魂突然覺得甚是沒趣,便隨口問道:“鄭主事在刑部還適應吧?”
鄭晟回道:“承蒙各位大人照顧,還好。”
一時兩人無話,隻看外麵秋雨淅瀝淅瀝下個不停,天色此時已暗下來,景送魂正考慮著怎麼回去,便有小吏打著油紙傘進來稟報:“鄭主事,您家裏有人來接。”
鄭晟便問景送魂:“大人可願與屬下同行。”景送魂真考慮著這個建議的可行性,外麵卻進來一行人,鄭晟見狀,趕忙行禮,那領頭的一麵示意鄭晟不必多禮,一麵對鄭晟旁邊的景送魂行了一禮,道:“下官已備好軟轎,大人請。”
鄭晟心下驚疑,那領頭的他見過,正五品的禦前帶刀侍衛李彥辰,雖比景送魂品階要低,但身為陛下的近臣,按理根本沒必要對景送魂那樣畢恭畢敬。又瞥了一眼景送魂,見景送魂亦回了一禮,道:“不用麻煩李大人了,送魂自己回去即可。”
李彥辰道:“景大人不要為難下官,外麵還下著雨,陛下……”
“小送”李彥辰話未說完就被清脆的一聲叫喚打斷,“呦,李大人怎麼也在啊?”杜林領著兩名小廝踱了進來,見吏部庭院裏站著的人,不由皺著眉頭,道:“小送你麵子真大,虧我猜你肯定還沒回家,冒雨給你送傘呢,想來有李大人在就用不著我了。”
景送魂笑道:“怎麼會呢,李大人隻不過找我問些事情,已問完了,咱們走吧。”杜林身後的一個小廝給他撐了傘,景送魂走出兩步,又回頭對李彥辰道:“李大人,送魂告辭。”又對驚疑不定的鄭晟道:“天色不早了,鄭主事也早些回去吧。”
鄭晟這才回過神來,景送魂與杜林卻已走遠了。
鄭晟向李彥辰告辭出來,上了自家馬車,才喃喃道:“陛下真是聖明,這樣撫恤臣下。”
第二日上朝時,景送魂仍舊站在最靠門的地方,身邊站著杜林,杜林本來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卻突然聽到殿上那人叫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嚇得清醒了大半。
紀恒看了看這個開小差的臣子,繼續道:“杜愛卿交代好大理寺的事項,即日便去上任吧。”那語氣仿佛想即刻就把杜林扔出京城。
杜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愣著,聽到旁邊的鴻臚寺卿韓柏青輕聲道:“陛下調任你去任揚州刺史,還不快謝恩。”
杜林手忙腳亂跪倒謝恩,及至下了朝還未反應過來,旁邊的人都過來道賀,任揚州刺史雖是外調,但揚州統轄九江、丹陽、廬江、會稽、吳郡、豫章等郡,個個都甚為富庶,揚州刺史無疑是個美差中的美差,況且從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調任正三品揚州刺史,也算是升官了,旁人無不羨慕杜林的好運氣,起哄要杜林請客,杜林卻還未搞清楚怎麼回事,自己的大理寺少卿做得好好的,怎麼就升官了,正想著,就看見景送魂從旁邊走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拉住景送魂道:“小送,今天中午太白樓。”
景送魂了然的點點頭,便去刑部辦公了。
等杜林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包廂門口時時,景送魂已經等了好半天了。
“小送,你等了半天了吧,被人纏著道賀,差點出不了大理寺。”杜林一邊招呼夥計上菜,一邊向景送魂抱怨。景送魂看著這個和自己相識了五年多的好友,
不由便笑了起來。還記得剛見到杜林時是在貢院外的客棧,那是正值春闈,客棧客房緊缺,景送魂到京城時客棧早就住滿了人,正愁著該怎麼辦時,便遇到了杜林。杜林出身大家,年紀比景送魂還要小一歲,十六歲的少年,任性張狂,到處惹事,被忍無可忍的景送魂在大家麵前狠狠教訓了一頓,他卻不惱不鬧,還吵著要拜師,讓景送魂哭笑不得,不過也算不打不相識,景送魂總算是有了住的地方——杜家在京城的宅邸。
“小送你笑什麼?”杜林見景送魂瞧著他一直笑,不由疑惑。
“你當年不是要吵著叫我師傅麼,怎麼現在成了小送?”
杜林亦想起了初識之時的事,不由紅了臉,道:“小送你當時還真狠,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打了我個狗吃屎,害的我被京城的人笑了那麼久。”
正說笑著,聽見韓柏青的聲音出現在門口:“說什麼呢,笑的那般開心。”
“呦,韓大少終於來了。”杜林打趣他。
韓柏青不理會他的玩笑,邊在杜林身邊坐下,邊歎道:“一個月內,先是岑楓外調,再是程毅、陸寒,現在又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韓大少你年紀輕輕歎什麼氣,我們雖是外調,卻也都升官了,沒什麼不好的。”杜林邊說邊向韓柏青使眼色,韓柏青卻不理會,對杜林道:“你這次怎麼惹到陛下了。”
杜林看了一眼景送魂,攤開手,無奈道:“我就是去給小送送個傘,陛下也正好遣了李彥辰去,小送沒理李彥辰,跟我走了……就這麼回事。”
韓柏青忿忿的又喝了杯酒,見景送魂一臉的歉意,也不忍再說什麼,隻道:“小送,你到底怎麼惹到陛下了?”
卻聽景送魂歎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怎麼了,平時陛下遣李彥辰送我,我也都拒絕的,不知為何這次他發那麼大的火,還把小林外調。還有岑峰、程毅、陸寒,都莫名其妙的被外調了。”
韓柏青又問:“一個月前陛下不是召見過你嗎,那時你同陛下說了些什麼。”
景送魂想了想,道:“陛下先是讓我評點了幾首自己作的詩,然後叫我一同品了武陵郡進貢的茶葉,再然後老太師就來覲見陛下,說到了並州的旱情和立後之事,老太師走後,陛下就問我對立後一事的看法……”
杜林和韓柏青對視一眼,問道:“你怎麼說的?”
景送魂道:“陛下明年就要行冠禮了,也該立後了,我就如實說了。”
韓柏青又問:“你還記得你說完後陛下的反應麼?”
景送魂道:“陛下笑著說‘很好、很好’,然後就不理我了。”
景送魂說罷,看著韓柏青和杜林了然的模樣,問道:“你們知道怎麼回事了?”
韓柏青皺眉問景送魂:“小送,你真的不知道你怎麼惹到陛下了?”見景送魂搖頭,又與杜林對視一眼,心道這次一定要和小送說清楚了,便問:“小送,你在心裏怎麼看陛下的?”
景送魂疑惑:“當然是當陛下是陛下了,小青你今天怎麼盡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景送魂沒把心裏真正想的說出來。
韓柏青又問:“那你覺得陛下怎麼看你的?”
景送魂更加疑惑:“當然是當臣子看了。”這個倒是真心話。
韓柏青便道:“小送,你先不要說話,聽我說,你真不知道陛下在心裏怎麼看你嗎?四年了,陛下那般對你,我以為你早就覺察了,還道你有什麼辦法讓陛下死心,所以並不阻止你與陛下接觸,沒想到小送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嗎,連我們都看出來的事?你竟覺得陛下把你當普通臣子來看麼,你見過哪個臣子能和陛下平起平坐,哪個臣子能在陛下麵前口無遮攔,哪個臣子生病了能讓陛下吃不下飯?……小送你怎麼這麼個榆木疙瘩……”
景送魂聽著韓柏青的話,越聽心越涼,腦子仿佛被冰水浸過,木木的,連什麼時候走出太白樓,什麼時候走進刑部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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