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15 更新時間：09-08-26 12:15
日落時分，得香苑高掛的百色琉璃燈逐次被點亮。鶯鶯燕燕軟靠在朱木格子的木欞窗前，對著路邊的男人們開始嬉笑招攬。聲聲軟濃耳語，總會將附近路過的男子撥弄得麵紅耳赤。
林錦畫一身塵土，月白的湖淩裙裙底被踩出了幾縷絲線，她匆匆忙忙趕到得香苑門口，還未舒得一口氣便要衝進去。
剛衝入內堂，老鴇莫娘子便嫋娜地走到了林錦畫麵前，眉眼彎彎，伸出了一隻白皙而肉嫩的手，掌心朝上，略有些嘲諷地看著她。
林錦畫方才一腔的急意瞬間被壓回了胸膛，在五髒六腑間揉來揉去。她的手探入懷中，凝神了許久，隨即慢慢抽了回來，抬眼看向老鴇。
“是不是沒有銀子啊？沒有銀子的話，哎，你做什麼？”莫娘子正要趕她走，林錦畫將右手覆在莫娘子伸出的手上，緊緊握了一握，將她一把拉入內堂的裏間。
“你幹什麼！”莫娘子將手狠狠一甩，裝作柔若無骨般輕輕揉著，麵帶癡嗔。林錦畫自是無法消受這種美人恩。想到止煙還陷在這火堆中，心中委實不安。她咬了咬牙，跪在了地上。
莫娘子一愣，嘲笑道：“你是讓我可憐你麼？我這得香苑除了銀子外，什麼都不認。你還是算了吧。”
林錦畫沒有抬頭，隻是略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當家的，你看……我怎麼樣？”
莫娘子一聽，愣了，她繞著林錦畫轉了一圈，笑道：“身段不錯，容貌麼，比起你妹子，欠了幾分，但還算清秀。怎的？你這是作何打算？”
林錦畫暗地裏思忖著，前世的自己因為先天的心髒病，不善運動，雖然看過很多舞蹈特輯，但終究隻是做做樣子，不敢真的費力跳動，每日裏也就聽些音樂，看些書外一無是處。若讓她經營一家青樓，估摸不但賺不了錢，還要倒貼，更何況浪費時間。所以幫助策劃歌舞什麼的切實不可行，自己去跳舞，又實在沒什麼信心，此時身上無錢，唯一可行的辦法便是自己代替止煙，等止煙走遠了，憑著自己的輕功，逃跑應該不在話下。
“當家的，可否讓止煙離開，錦畫留下。止煙尚年幼，受不得這青樓之苦。”林錦畫低頭求道。
“你叫錦畫？”莫娘子問道，“名字是不錯。”
她走到窗前，朝著那雲霞漫漫的天空凝視了會，回道：“若你今晚便掛牌接客，隻要客人定下來，進了你的房，我便放了你妹妹。如何？”
林錦畫一驚，今晚便掛牌接客？她想了想，終咬牙點了點頭，“若客人進了錦畫的房，還請當家的千萬放了我妹妹。”
莫娘子道：“這個你放心。我定說到做到。”
莫娘子離開的時候，回頭又說了句：“勸你莫動其他心思。”
這一句話語氣平平，卻讓心懷鬼胎的林錦畫出了一身的汗。
得香苑的規矩很奇特，新人都是留給老客人的，隻在老客人間展示下新來的雛兒。那一晚，林錦畫被服侍穿上了淡藍色的曳地長裙，袖口綴著月白的鏤空花紋，裙身上用月白絲線混雜著煙藍的圖紋繡成梅花點綴其上。
她蒙著麵紗被推到了一眾男人前，隻覺得四處射來探尋而深究的目光，或灼熱，或意味深長。走了一圈，方要回去時，身旁扶著的丫鬟忽的狀似無意地扯了林錦畫的麵紗，那一張清秀小臉忽的露了出來，帶些迷茫和微微的訝異，眉目如畫，嬌腮嫣紅，一雙秋水明眸波光流轉，顧盼神飛。底下登時一陣竊竊私語。林錦畫覺得心中泛上一陣惡心，這和商品被展示有何差別。
林錦畫一進入房中，便拉住了丫鬟的手。
“這位姐姐，我可否見下我小妹？”
丫鬟看了她一眼，捂嘴一笑：“你要見的是你的客人，怎好見你小妹呢？”
“不過當家的答應我隻要客人進了房就放了我妹妹的。”林錦畫急道。
“你急什麼呀？”莫娘子跨進了一隻腳，麵上帶著興奮的神情，看著錦畫像看著自己很滿意的產品一樣。那濃妝豔抹的麵上，一雙眼睛精明地望著她。林錦畫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我總要看到我小妹無恙才行。”
“放心，今晚你的客人已經定下來了。就先讓你看下你妹子吧。”莫娘子玉手一揮，丫鬟領命出去了。
莫娘子似笑非笑地看了錦畫一眼，出得門去。
不多時，林止煙有些怯生生地跨進了門，看到林錦畫正在原地轉步，立馬撲了上去。
“四姐！都是止煙不好，要是止煙沒被那大伯騙，也不會害的四姐也進來了。”
“止煙，別哭。”林錦畫替林止煙抹幹淨了臉上的淚，看著她那淚光的眼睛，細細說道：
“止煙，聽四姐說，外麵那條街朝北走些路便是一家四喜客棧。那客棧我還有兩日好留待會兒莫娘子放了你後，就去那四喜客棧的天字二號房等我。知道嗎？”
林止煙點了點頭，一張淚臉看著讓人心疼：“那四姐你呢？”
林錦畫一笑：“我會趁機逃的。也不知道順利不順利。若是兩日後你還未等到我，就拿著這些逃得越遠越好。”
林錦畫將身上方才丫鬟給她戴上的手鐲掰了一個下來，又將頭上的胭脂簪子拿下了一根，放入了林止煙的懷中。
“可記清楚了？”林錦畫又問。
“嗯。”林止煙狠狠點了點頭，“四姐，你要小心。”
此時，莫娘子進來了。
“時候差不多了。待會客人就會進來，我會依照約定即刻放了你妹妹的。”
林錦畫定了定心神，最後看了眼林止煙，莞爾一笑道：“如此，有勞當家的了。”
莫娘子輕輕一笑，命丫鬟點了香爐。
“可莫要開罪了客人。”莫娘子笑道。
一行人離開了房間，還將門給帶上了。
門一關，林錦畫臉上招牌式的笑容立馬不見，她撲向窗口，看見不多時，林止煙便一個人走在了路上，怯生生地快步朝北麵的四喜客棧走去。林錦畫確認了下，止煙的身後也無跟蹤的人，她心裏頭大大鬆了一口氣。正思考著是等客人來了逃呢還是現在就逃，就覺腰身處被人從後一攬，一具溫熱的身軀貼了上來，竟被一人緊緊圈在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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