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女人們

正文  第一章

章節字數：2420  更新時間：09-08-20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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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是初秋時分，空氣中微微帶著寒意，宮牆裏彌漫著微濕的蕭索。龍輿緩緩移動，世宗皇帝剛剛退朝下來。早朝上，大學士楊延和和九卿喬宇又喋喋不休地反對他信道，因此世宗心裏著實有些不快。

    “聖上想去哪一位娘娘處？”太監張保小心請旨。

    世宗沉吟片刻，低聲說：“去皇後那吧！”

    “是！”雖然有一絲驚訝，張保還是示意龍輿向坤寧宮而去。

    因為武宗皇帝沒有子嗣，武宗的母親張太後隻好從藩王的兒子中選了世宗繼承大統。陳皇後就是張太後給世宗選的皇後。她出身名門，端靜秀麗，但生性冷僻孤獨，不苟言笑。更加上後來因為爭奪誰是正統的問題，世宗和張太後鬧翻了。所以陳皇後就更不討世宗的喜歡。他除了宮中規定的正月初一到初三外，幾乎從不在中宮留宿。因而陳皇後一直沒有子嗣，中宮也顯得非常冷清。皇宮是最勢利的地方，沒有子嗣，任你是皇後，也沒有人當你是回事。

    但現在情況有所不同了。世宗的親身母親興獻太後幾次督促世宗要親近皇後，因為皇後已懷有五個月身孕。世宗登基以來，還未有子嗣。這一次皇後若產子，算是一大功勞了。

    守門太監一聲通傳，宮裏立刻忙亂起來。陳皇後嫻靜的臉上也有了一絲喜色。因為受到皇帝的冷落，她的後位早已是後宮們覬覦的對象。但現在不同了，她意外的地有了身孕，宮裏所有人看她的眼色又像看一位正宮娘娘了。

    “我得讓所有人知道，我才是真正的皇後！”陳皇後明白這次是自己最好的機會。

    宮女兩路排開，皇後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下，向世宗款款下拜：“臣妾恭迎聖駕！”

    “免了，皇後身子不便，快坐吧！”世宗一麵草草地說，一麵在龍椅上坐下。皇後也忙在一旁坐下。宮女們都低頭伺立在側，大殿裏寂靜無聲。夫妻二人能這樣坐在一起談話是非常難得的。陳皇後早已聽夠了宮女妃嬪背地裏的嘲弄，滿心期待著今天皇帝能對自己說些什麼。但世宗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的雙眼正在一旁的宮女身上搜尋著。

    果然，那絳紅色的身影出現了。

    宮女張翠兒送來了兩杯香茶。一絲淡香隨著她的身影飄來。她端起玉瓷杯，一雙嬌好的玉手從袖中露出。纖長的手指微翹著，指甲修成好看的月牙狀，最動人是那雙手的皮膚，瑩白如玉，沒有一點瑕斑。世宗不禁看呆了，趁接過茶碗的一刻，緊緊地把這雙小手握住，隻覺得綿軟細嫩，柔若無骨。

    翠兒沒有料到皇上的這一舉動，不禁“啊！”了一聲，雙頰頓時飛起一片紅雲。這一切一旁的皇後早看在眼裏，已是臉色發白了。但皇帝絲毫沒有到此為止的意思，他繼續把玩著這雙玉手，甚至送到嘴邊親了親。

    “皇上！”翠兒低呼了一聲，頭更低了。世宗笑嘻嘻地看著她：“多大了？”“奴婢十九了！”“好啊，好年紀啊！入宮幾年了？哪裏人氏啊？”翠兒低身下拜，吐出銀鈴般的聲音：“回稟陛下，奴婢是蘇州人氏，入宮已經兩年了。”

    世宗仍緊緊盯著翠兒，好像早已忘記了身邊羞憤交加的皇後，“都怪朕少來坤寧宮，竟差點錯過了你這個妙人兒啊！”翠兒不敢回聲。她輕輕端起另一杯香茶，向皇後送去。但她的那雙美目，仍偷偷打量著世宗，唇邊還掛著一絲淺笑。陳皇後無法再忍受下去，因為再下去自己就會變成一個更大的笑話。她故意沒有接翠兒送過來的茶杯，隻聽“砰”地一聲，瓷杯在青磚地上發出一聲巨響，茶湯飛濺在皇後的胸前，腹部和裙擺上。皇後呼地站起來，當頭就給了翠兒一個耳光。

    旁邊的宮女太監全慌了神，都一下子圍了上來。翠兒嚇得跪倒在地。皇後已立起身來，叫了一聲：“來人哪！”話音未落，那翠兒自知沒有活路，隻好放手一博，她一把拉住世宗的龍袍，哭得梨花帶雨，還一邊低呼：“皇上饒命啊！”世宗正沉浸在對翠兒的欣賞中，沒提防皇後突然來了這一下，還沒回過神來。他見翠兒這樣，忙賠笑著對皇後說：“算了算了，看朕的臉麵饒過她吧！”一邊去攙扶翠兒。皇後被滾熱的湯水潑了，本來就很生氣，看到張翠兒這樣，皇帝不來攙扶自己，反而去拉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看看旁邊的一幹宮女們，又想起後宮的那些裝模做樣的妃子們，如果自己今天不抖出皇後的威風來，以後她們誰還把自己放在眼裏。“你這賤人，還敢拉著皇上，你當自己是皇後嗎？今天，我就要跺了你的手，挖了你那雙狐媚眼睛！”皇後很不明智地想要嚇唬張翠兒。哪知翠兒一聽，竟一頭撲到皇帝懷裏，大哭道：“皇上救救翠兒吧！翠兒不想沒手啊！”世宗本來就不喜歡皇後，見她這樣凶殘，不禁惱羞成怒，呼地站起身來指著皇後大罵道：“你這妒婦，想幹什麼？”皇後一聽世宗這樣罵自己，不禁又羞又氣，脖子一扭說：“翠兒不過是個低賤的宮女，皇上也該懂得禮儀分寸！”世宗越發怒氣衝衝，大聲拍著桌子喝道：“什麼分寸？朕願封誰便封誰，朕願封她為皇後也無妨，隻要賜你一根白綾就可！”陳皇後本來體質就弱，聽世宗說要賜死自己，頓時驚恐萬狀，腹痛難忍，整個人歪了下去。兩旁的宮女忙上來扶住。世宗見她這般情形，隻當她又借懷孕做作，也不管她，竟帶了翠兒回乾清宮去了。

    不多時，皇後就血流不止，臉色慘白了。宮女內監忙傳召太醫。但為時已晚，到傍晚時分，一個已成形的男嬰掉了下來。因為驚恐過度，流產後引起大出血，陳皇後已是奄奄一息。這邊早有人去通報了世宗和太後。太後聽說皇後流產，不免生氣，責罵了世宗幾句。世宗更加痛恨皇後，口口聲聲說：“那賤人自作自受，死了幹淨！”也不來看望。

    坤寧宮外，秋風卷夾著落葉漫天飛舞。陳皇後流產後更是萬念俱灰，看看自己是不能再起了，就令宮女去哀求世宗讓自己臨終能見見父母，但冷酷的皇帝拒絕了。剛被派去見世宗的宮女也被趕了回來，哭著說：“皇帝正和新封的順妃娘娘飲宴，把奴婢打回來了。”“順妃？”皇後顫聲問道。“就是宮女張翠兒。”張皇後慘笑起來：“她能得幾日寵愛呢？任何女人入了宮，都不會有好下場！”說完就閉上了盈滿淚水的雙眼。

    嘉靖七年十月，當了七年皇後的陳氏死去了，時年隻有22歲。但世宗對她的恨意並沒有隨著她的死而消逝。他下令隻按普通妃子的禮遇把陳皇後草草埋葬在襖兒峪，還給了她一個惡益叫“悼靈”。盡管給事中王汝梅苦諫，世宗仍不聽從。三個月後，雖然太後反對，但剛被封為順妃的張翠兒還是被火速封為皇後，搬進了她從前伺候過的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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