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67 更新時間:22-01-30 19:06
安平侯遇刺的消息一下子席卷了整個雲京,轟動朝堂。
攝政王大怒,下令全國徹查,一時間朝堂上風波暗湧,人人自危。
不僅如此,天氣愈發熱,久久不降甘霖,從密書閣流出天罰二字。
一時間,百姓惶恐,開始躁動不安,有甚者跑去廟裏為其祈福,將宋觀南蒙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皇叔,宋叔什麼時候能醒啊!”小皇帝看著書懨懨地問,表裏露出的真情實感還參雜著道不盡的擔憂。
別看他小,但該懂的還是懂的;不僅是因為宋叔為陳國平定邊疆,還有的是宋叔對自己的好,如今宋叔遇刺,自然是害怕,害怕和父皇一樣,丟下自己走了。
“乖,好好看書,你宋叔會醒的。”
一個”會”字用得很巧妙,也包含了許多害怕成分在裏麵。
會字,模棱兩可,意義有好有壞。
他自己也不確定,堅定的認為會醒的。
這兩個多月來,所有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始終不見起色。
那日,看到他瀕臨死亡的樣子,陳煦庭真的很害怕,感覺天都昏地都暗了,差點沒瘋掉。
尤其是太醫宣判:微臣無能,未能救治安平侯。
言外之意,宋觀南成為了一個隻能呼吸不會蘇醒的活死人。
這讓他如何接受,要不是攔著,太醫署險些沒了。
這幾個月來,陳煦庭也從一開始的瘋狂到懊悔再到
懊悔不該去將軍府,不該說皇兄刺激他,千不該萬不該。
如果不是還有偌大的陳國,隻怕早就瘋了。
現在的他每天祈求他能蘇醒,隻要醒來再也不會說那樣的話,也不會攔他。
外界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也有人猜測恐怕凶多吉少,總之眾說紛紜,什麼說法的都有。
天邊的色彩變化多端,尤為的豔麗,格外的美麗,像是為了迎接著誰而設下的。
“拜見攝政王。”書茗嘴上說著拜見,可實際上目不斜視,連動沒動。
僅僅是說說,一點都不客氣。
陳煦庭知道他在怨自己不該氣觀南,害觀南遇刺。
怨也好,恨也罷。
因為這一成分,陳煦庭也沒有什麼資格說什麼。
書茗如何不討厭他,要不是因為他主人才不會遇刺,也不會成為現在這幅模樣。
奈何身份等級製度擺在那,書茗也隻敢怒不敢動手。
麵對他的到來,再煩也得受著。
不過好在,他也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就是每天來坐上一個時辰就離開了。
密書閣,是國師掌天文曆數風雲氣象,並推算曆法,占卜的所居之處。也是緊挨皇宮的地方,在陳國流傳著這樣的歌謠。
萬人之上攝政王,狼子野心世人知;
隻手遮天大將軍,貴胄權貴禮三分。
神秘莫測解國師,不敢不敬活神仙;
三家獨大周謝蘇,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膾炙人口的歌謠在陳國境內婦孺皆知,無人不曉;意思更是簡單直白。
就是攝政王是萬人之上,卻不是一人之下,其狼子野心更是昭然若揭;隻手遮天大將軍說的就是宋觀南,盡管天嘉皇已逝世,哪怕是被削去將軍的位置,去駐守皇陵,在這雲京也是橫著走,上至攝政王和幼帝,下至文武百官對他依舊是禮讓三分。
解國師正如那句神秘莫測,橫空出世,為陳醒打下天下出了不少力;後來被陳醒封其國師;無人見過他的麵容,長期幽居在密閣;可到占卜方麵就沒有失敗過,故而所有人稱其“活神仙”;你可以不信他,但必須懷有敬畏之心。
三家獨大,是指周、謝、蘇三大家族,這三家的成就不知道是踩著多少人的枯骨;同時這三大家族還是姻親,同氣連枝,勢力不容小覷,當今太後便是出自蘇家。
當年的定國大將軍無緣後位,便有這三家的手筆。
目前,在這雲京中強大的勢力中,除了國師處於中立和退居一線的安平侯宋觀南不明外,就隻有攝政王與周謝蘇在較量。
盡管如此,這些人中,隨隨便便拉出一個來,都是不好惹的。
密書閣。
兩盞燈籠高高掛起,門的左側掛著有著藍色流蘇的風鈴;推門而入,襲來的是悄無聲息和沉寂;偌大書房裏,數排架支上擺放著許多錯落有致的書籍。桌案側對窗戶,窗外傲然挺立著一株海棠,一抹日光從中而入。
桌案前,一位麵戴銅鑄造的鏤空麵具,身著玄色,手持筆正低眉書寫的男人。
忽然,一陣急促的風鈴聲響,手一抖墨汁將一個字給模糊了,猛然將筆丟在紙張上,男人驟然抬頭循聲看去,眼睛迸發出一絲驚喜的光芒。
男人的目光轉向窗外,窗外的海棠樹葉卻紋絲不動,一點風意不曾尋。
然而下一秒,男人的神色變得複雜了,沒了最初的喜悅。
喃喃自語:“怎麼會不是你。”
少頃,收回目光,門前的風鈴聲一點一點隱去,到最後散無。
低眉看著被模糊的字,太陽穴鼓突起來。
不禁搖頭輕歎。
道不盡愁緒地喃喃自語:“既然選擇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你終究是動了……罷了,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與此同時,一聲聲“安平侯醒了”,驚起無數遊魚。
宋觀南看著躁動的人群,以及如同任人宰割板上的魚的自己,隻感覺頭陣陣的暈眩。
不知為何,就是感覺太吵了。
眼前時不時出現重影,意識最終敵不過倦意,睡了過去。
雲京內,收到消息的高官們,心情格外的複雜,有的鬆了口氣,有的感覺敝屈,更有甚者驚歎“這都能醒,當真是命大。”
傍晚,一場大雨傾盆而下,久旱逢甘雨,必定是一樁喜事。
城中百姓歡呼,心中對安平侯的形象在無形中高大神秘起來了。
幹燥的氣息終於被這場及時雨給澆滅了,涼意中透露出一絲清爽。
望著臉頰日漸紅潤起來,氣息逐漸平喘下來的人,陳煦庭緊繃的精神頓時鬆懈了下來。
隻是這一鬆懈下來,再加上夜間吹了涼風,導致風寒入體,病如抽絲,直接倒下去了。
這一變故令人始料未及,一時間朝堂上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當然,這是後話。
再次清醒過來的宋觀南,不由鬆了一口氣。
終於不在那麼吵了。
當然,除此之外,麵對某一個人,不由有些頭疼。
這人,看自己的眼神除了用毛骨悚然來形容外,似乎沒有什麼詞語來形容了。
此時的宋觀南早已不是之前的宋觀南了,這是一個來自未來的宋觀南。
一個混吃等死的富N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的,這讓他也是很無奈。怎麼就抓住了穿越潮流尾巴呢。
從最初的迷茫到無奈,再到平靜,最後接受。
不過這具身體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之所以知道不一般,還是從這具身體侍從的口中旁敲側擊得到。
安平侯,一個擁有封地,擁有封地所有自主權的侯爺。
要知道,宋觀南雖然不是考古的人員,可在好友的熏陶下,不說很了解曆史,大概的曆史框架還是知道的。
旁敲側擊從旁人口中得知重要的信息,一下子就對上了陳齊南北朝時期。
曆史上四分五裂的時期很多,其中最有名就是陳齊南北時期和五代時期了,而好巧不巧到了陳齊南北朝時期。
之所以叫陳齊南北朝,顧名思義就是在這個四分五裂的中原,最強大的國家便是南方的陳和北方的齊兩國,南北方各國便是以這這兩國為首,故名陳齊南北朝。
而如今自己這具身體就有些尷尬,史書記載:宋秋,字觀南,建安二十九年降生於會稽鄉紳之家;年十六,天下大亂,隨父母南逃,途遇陳廣豐之子;因形貌迤邐,被收入帳下,而後跟隨陳醒四處征戰,從此一路高升;曆時六年,建立陳國,被封為定國大將軍,風光無限;再六載,陳醒大行,被貶;一載後,因造反獄中服毒自盡,年僅二十九。
短短數行字,便是宋觀南的一生。
現在的宋觀南隻能感歎一聲,英年早逝,可惜啊!
好好的,為什麼要作死呢?
不過,宋觀南就有些疑惑了,按理說有封地的侯爺的階品比大將軍還高,為什麼還要造反作死。
在封地不香嘛!天大地大,就他最大,天高皇帝遠,妥妥的土皇帝。
作為一個佛道兩係得過且過,混吃等死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人生贏家,做夢都能笑醒;要不是現在行動不便,他早就恨不得立刻馬上跑到封地,安安心心做一個睡到自然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上左擁右抱滋潤小日子的侯爺。
想想,就美好。
然,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現在的他,感覺自己要發黴了。
躺得發黴,躺得頭昏眼花。
一言一行,吃喝拉撒睡都是被好幾十雙眼睛盯著,任臉皮厚如城牆的宋觀南也招架不住。
甩掉身後的一串尾巴後,宋觀南終於鬆了一口氣,暗中竊喜。
打量起周圍,不知不覺之中迷了眼。
盡管見過不少好東西,也不得不驚歎古人的智慧與審美。
瞧瞧這十步一樓五步一閣,廊腰縵回,勾心鬥角,假山林立,就連作為點綴的一草一木都是恰到好處。
老祖宗真好享受,難怪人人爭著想當皇帝,住在這樣舒服的地方,就連他就有這個想法了。
難怪,原身會選擇造反。
“呸呸,想什麼呢?你難道想走原身的老路嘛!”
一想到這,身體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趕緊將腦海裏雜七雜八的想法拋擲腦後,忽然身下傳來一陣勁風,條件反射一腳踹出去。
隻聞撲通一聲,宋觀南瞧見”一個東西”砸進湖水中。
宋觀南愣住了,抬起腳看了看,使勁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好厲害。
直到一聲“救命”,宋觀南才緩過來。
定晴一看,一個孩童正在拍打著湖水,嘴裏囔囔著救命。
宋觀南一下子就傻眼了,連忙解開身上的披風和脫掉繁雜的外套,立即跳進去,奮力向孩童方向遊去。
不一會,就抓住了,一把抱住孩童,奮力向岸邊遊去,其中還因為孩童緊緊勒住嗆了好幾口水。
剛剛爬上岸,就從不同方向傳來“皇上”之類的驚呼聲,宋觀南驚住了。
看著陷入昏迷的小孩,宋觀南心頭一顫,身體沒由的顫抖。
皇帝,不會吧!天要亡我。
趕緊進行人工呼吸和心髒複蘇,自動屏蔽外麵的聲音。
好在經曆一番緊急搶救,終於讓小皇帝吐出水,清醒過來;宋觀南才鬆了一口氣,周身的力氣瞬間像是被抽走來,一下子癱做在地。
隨即,一群人圍了上去,其中一人抱起小皇帝就急匆匆離去;真的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下子四周安靜了下來。
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繃著的精神一下子鬆弛了下來,沒有多想順勢靠上去。
喃喃自語:“還好,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也活不了······”嚇死我了。
小皇帝死了,自己可不是活不了。
扶住他的陳煦庭,聽到這話,心髒沒由的揪痛。
不過一看到他這副驚恐的模樣,更多的是害怕,連忙安撫。
“沒事,沒事,會沒事的······”
熟悉的聲音從耳畔拂過,宋觀南大驚,側目而視,四目相對。
攝政王!
身份與人相對上,宋觀南更加驚恐,瞳孔緊縮。
暗道:我命危矣!
慌不擇路推開了他,連滾帶爬的爬起來。
唯一的念頭就是祈禱小皇帝沒事,要不然第一個將自己活剮的人就是攝政王陳煦庭。
陳煦庭眼裏劃過一抹不為人知的複雜,心中不是滋味。
果然,凡是事關皇兄的,觀南永遠是這樣一副模樣。
而對自己,無論做什麼,在他眼裏都是浮雲以及厭惡。
眼眸垂了下來,一抹異樣從最深處慢慢浮現上來。
不過,害怕中的宋觀南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生怕小命不保的宋觀南,想都沒多想,就趕緊追上去。
獨留陳煦庭以及隨從在原處,陳煦庭看著一身濕漉漉的人遠去,心中又氣又恨。
不經旁人之手,撿起那輕薄的外衣和厚重的披風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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