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3 更新時間:22-06-10 08:10
花滿天為逝去的三姐夫說話。
他道:“我三姐夫人可好了,長得一表人才,文武雙全,行事規矩,我奶奶說,我那幾個姐姐裏,三姐嫁得是最好的。她最喜歡的就是三孫女婿。我三姐夫是少林俗家弟子,跟著高僧學功夫的,不知聽了多少佛經,為人良善,看到螞蟻在路上,都要繞道走的。他沒有仇家的。”
花丹辰道:“我三妹夫學成功夫下山那年,恰好趕上我們一家人去嵩山遊玩,他還沒離開嵩山,在山下就跟我三妹遇上了,兩人一見鍾情,就這樣,沒過多久就成了親,而後一直住在錦繡園”
蕭遙想到什麼,摸著下巴想心思。
古長歌問:“那他父輩呢?會不會是上一輩兒的仇怨。”
花丹辰道:“那也不可能。我三妹夫本是農家子。七歲的時候,父母染病過世,孤孤單單,險些要流浪街頭,幸好,碰上了少林高僧,被帶回寺裏,這才長大成人。他第一次下山,而後就來了我們家,所以,我才能肯定,他一天沒混過江湖,沒跟人結過仇怨。”
花滿天道:“我三姐夫和姐姐成親那日,少林高僧也來了,我奶奶覺得很有麵子,可高興呢。”
這時,蕭遙抬眸,凝視花丹辰,問道:“你三妹夫是少林弟子?”
花丹辰被蕭遙看得一愣。
他和他九弟不知說了多少遍高逸是少林弟子了。蕭遙為何還問呢?
他不懂,但還是答道:“是啊,少林俗家弟子。”
蕭遙又問:“師從哪位高僧?”
花丹辰道:“月清大師。”
蕭遙沒聽過這位高僧的名號,皺眉道:“月清大師?”
他瞅了瞅古長歌。
古長歌搖搖頭。他也沒聽過這位高僧的名號。
花丹辰趕緊解釋道:“月清大師一直在寺裏,不出來走動的。這輩子,隻在徒弟成親那日下山了一回。他是月白大師的師弟,這次月白大師來武林大會,就是受了月清大師的請求,要不然,少林是不會摻和武林盟的事情的。”
他見蕭遙神情有異,心中一動,急道:“難道此事與少林有關?”
蕭遙抬手,讓花丹辰莫急。
他道:“花園主,我查到了一些事情,可以說給你聽,不過,一切不能確定,隻是猜測,除了咱們幾人之外,先不要對外聲張。”
少林是武林中的泰山北鬥。
少林若出了事,江湖武林是要地震的。
花丹辰明白其中厲害,保證不聲張。
花滿天做了個封嘴的手勢,保證守口如瓶。
蕭遙緩緩道:“我丐幫死去的弟子叫穆人俊,據查,他在入丐幫之前,曾想投入少林,不過,不知為何,少林沒將人收入門牆。碧海幫死去的是三當家李慶。他師父,也就是碧海幫的上一任當家,陳碧海,江湖人都知道,陳碧海在少林出家了,現下,法號素心。你三妹夫出身於少林。”
蕭遙不用多說了。
三個死者的共同點出現了:皆與少林有關係。
夜風清涼。
杯中酒浮動著粼光。
蕭遙再次開口:“其他人跟少林有沒有關係不得而知。”
花丹辰深吸一口氣,輕輕吐出,輕聲道:“我知道。”
蕭遙又道:“我不能完全信任武林盟,尤其是歐陽正德。當然,我不是覺得他跟凶殺案有關係。隻是,他若知此事事關少林,一定會大張旗鼓前去質問,損害少林聲譽。少林在江湖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我不能在沒有明確證據和把握的情況下給少林惹麻煩。”
他也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
花丹辰道:“我明白。”
蕭遙道:“我原本是要去向月白大師問問穆人俊當年的事情的。既然花園主跟少林有舊,請花園主代我去問問吧。我冒然去找少林高僧,旁人見了會猜疑。”
花丹辰道:“不少人知道我三妹夫出自少林,我去找月白大師是平常事。”
蕭遙道:“有勞!”
夜風又吹過。
夜風吹落了一片樹葉。
樹葉是翠綠的。
翠綠是生命的顏色。
樹葉仍是翠綠的,但卻失去了生命,正如其他的夭折的生命。
如果樹葉有智,它會不會問自己,為何自己會被吹落?亦或是問自己,被吹落的為何不是其他的葉?
風沒有答案。
風向前吹。
翠綠的葉躺在冰涼的酒水中。
手指夾起翠綠的葉。翠綠的葉落了地,回到了土的懷抱。
酒沒了。
花丹辰道:“九弟,再去拿一壺酒來!”
次晨,密雨如珠簾,掛在屋簷下,擋在窗前。
窗外,密雨中,白衣少年在練劍。
濕透的白衣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烏黑的發也濕透了,隨著他的動作,一縷縷飛旋。
密雨落在他的臉上。
他的臉就像是山巔的冰雪雕塑而成的一樣,永遠不會融化的,沒有任何表情的。
他的雙眼卻如同寒夜裏的高懸在蒼穹中的明亮的星,哪怕在雨水的衝刷下,不丟失一點點光彩。
視線所及是寒光森森,鋒銳無比的劍鋒。
劍鋒切割雨絲。
雨絲在霎時間斷了,又在霎時間續上,斷斷續續,斷斷續續。
練劍的白衣少年是無情。
他從寅時開始練劍。
那時,雲未來,雨未落。
現在,烏雲壓頂,大雨傾盆。
他還在練劍。
他要練滿兩個時辰。
窗內,屋裏,沈仙卿坐在桌旁,半趴在桌麵上,單手撐著下巴,麵向窗外,透過雨簾看著無情。
他這樣看著無情,一動不動,已經有半個時辰了。
因為他是在半個時辰多一些前起床的。
他的臉上是有表情的,是無奈的表情,也是無聊的表情。
他感到無奈,是因為他很清楚,即使風雨再大,無情隻要想練劍,就一定要練劍。
他是勸不住的。
無情也不會聽勸的。
曾經,他開口勸過無情,因為他擔心無情會因風雨的侵襲而生病。
後來,他一直擔心著,但再也沒開口勸說過了。
因為,他懂他了。
他感到無聊,是因為他早已不知看過多少次無情頂風冒雨練劍,習慣得很了。
奧妙精巧的劍法已經不能讓他感到驚豔。
他想看的隻是練劍的、心無旁騖的,又再一次遠離了他,投身到另一個世界裏的人。
他在等那個人從另一個世界回到他的身邊。
他怕,如果有一天他不等了,那個人在回來時,見不到他了,會再度返回到那個世界,從此再也不回來。
他要等,必須等,一定要等。
終於,年一般漫長的兩個時辰過去了。
無情停下了,走進屋來。
他站在門口,用內功將濕透的他自己烘幹。
他走到桌邊,將劍放在桌上。衣袂隨他的走動而飄動。頭發也隨他的走動而輕輕晃動。
沈仙卿伸手,微笑道:“拉我一把。”
手掌交握。
沈仙卿站起,活動、活動泛酸的胳膊。
他動作輕快地關窗、關門,不滿地看著頭頂冒著白氣,臉上汗水淋漓的無情。
內功可以烘幹濕透的發,濕透的臉,濕透的身體,濕透的衣服,但無法散去體內的熱。
任誰一刻不停地練劍足足兩個時辰都是要大汗淋漓的。
這是身體的本能,不受人控製,也不應該受到控製的自然而然。
沈仙卿不說話,抬手指了指屋內的屏風。
無情也沒出聲,走到屏風後。
屏風的一個作用是擋風。此刻,正是屏風發揮這個作用的時候。
沈仙卿走出屋子,很快又回來。
不一會兒後,客棧的五個夥計來了。
他們每一個人都提著一桶水,魚貫而入。
無情走出屏風,站在一旁。
夥計們將熱水和冷水倒入浴桶,然後排著隊在沈仙卿處領一個銀珠子,高高興興離去。
門關緊了。
水聲起了。
雪白的衣服掛在屏風上了。
沈仙卿拿了幹淨的布巾浸濕,拿起桌上的鋒利的劍,用這塊布細心地擦拭劍身。
雨水不幹淨,對劍不好。
他將劍身擦拭三遍之後,將劍還鞘。
這並不是一件有趣的工作。
但沈仙卿很喜愛這件工作。
因為,能觸摸這柄劍的人,除了他之外,隻有劍的主人。
獨屬,是一種可愛的,值得驕傲的感覺。獨屬令一個人變得不同於其他人。
沈仙卿喜歡、享受這種感覺。
雨越下越大了。
天色越來越陰暗。
無風。
沈仙卿道:“這雨,一時半刻的,停不了了。”
屏風後,水聲嘩啦。
無聲回應。
沈仙卿不在意。他很清楚,無情是不會回應這些瑣事的。
他本就不期待無情會有回應。
但他知道,無情是將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聽進耳裏的。
傾聽,是一種珍貴的品質。
這便足夠了。
而且,這種一個人說,一個人聽的日子是過習慣了的。
習慣已成自然。
沈仙卿道:“蕭大叔說,今天要去武林盟上朝。可雨下這麼大,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日子延後。挺重大的事情,偏偏碰上個大雨天,開頭不順,感覺不太吉利!”
過了一會兒,沈仙卿又道:“對了,俞全豐詐死是因為躲一個神秘人,那神秘人指點他功夫,讓他勝過了呂鷹,但條件是要他的命。他躲神秘人才詐死的。替他死的是他一個親戚。那親戚倒黴死了,跟俞全豐長得差不多。”
“唉,又出了個神秘人。這江湖也太亂了。”
“還有哦,我們都覺得,俞全豐沒說實話。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昨晚,我們猜,這神秘人可能就是凶手,也可能是試圖殺了那天在破廟裏的人,最後把百裏鏢局紅貨劫走的那個神秘人。隱隱約約的,好像這些事情都能連到一起似的,但沒證據,沒法胡說。”
“咱們過段時間可能要去少林呢。”
“高逸,穆人俊,他是丐幫中受害的那個,還有碧海幫的陳慶,都跟少林有些關係。把少林扯進來了,倒是讓人意外的。”
“哥哥,你跟你爹長得那麼像,咱們去少林的話,會不會被認出來?少林和尚歲數大的不少,見過你爹的應該不少。”
“要不,咱們那天就去觀景吧,別往佛爺跟前湊了。”
“我連說辭都替你想好了。”
“是這樣的,我問少林有什麼規矩。蕭大叔說,少林不準女眷入內,不準帶刀劍,反正你是劍不撒手的,咱們就拿這條說事,就不去看和尚,在山下溜達、溜達吧。”
說到這兒,沈仙卿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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