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26 更新時間：09-08-24 23:09
回鶻原名回紇，據說為匈奴之後，大唐建立後打擊突厥，回鶻逐漸強大，占據原突厥之地，並受唐冊封。天寶末，安史之亂爆發，回鶻曾派兵助唐平叛，立有大功，此後唐庭多次派公主和親於回鶻。唐穆宗時，回鶻遣使求婚，穆宗以憲宗女太和公主下嫁。其後可汗死後，回鶻國亂，開成四年，其相掘羅勿作難，引沙陀共攻可汗，可汗自殺，國人立新可汗，又逢大雪，餓死牛羊無數。後來部將句錄莫賀勾結黠戛斯部合騎十萬攻回鶻城，殺可汗，誅掘羅勿，焚其牙，潰部十五部奔葛邏祿，殘眾入吐蕃、安西。可汗牙部十三姓奉烏介特勒為可汗，南保錯子山。黠戛斯已破回鶻，得太和公主，黠戛斯自以李陵後，與唐同宗，故遣使者達幹奉公主來歸。烏介怒，追擊達幹殺之，並劫持太和公主。
回鶻被破後，王子嗢沒斯、赤心、那頡啜等窮無所歸，兵臨天德城請求歸附。天德軍使田牟、監軍韋仲平欲擊回鶻以求功，奏稱：“回鶻叛將嗢沒斯等侵逼塞下，吐穀渾、沙陀、黨項皆世與為仇，請自出兵驅逐。”
皇帝召集群臣議事。群臣多以為嗢沒斯等叛可汗而來，不可接受，不如就依田牟等所奏，將其擊潰。李德裕說道：“窮鳥入懷，猶當活之。況回鶻屢建大功，今為鄰國所破，部落離散，窮無所歸，遠依天子，為何乘其困而攻擊。不如派遣使者安撫，賜予糧食，使其感恩戴德，效仿漢宣帝收服匈奴呼韓邪單於豈非更好。”陳夷行說道：“這是資助寇兵，不如擊之。”李德裕說道：“吐穀渾等各有部落，如果有利當然銳敏爭進，不利則鳥驚魚散，各走巢穴，怎麼會寧死為我所用。今天德城兵才千餘人，一但出現不利戰況，恐怕天德城將失陷。不如恩義安撫，倒不為患。縱然騷擾邊境，可以征調各道大軍征討，現在讓天德城區區千餘兵迎擊，事情隻會更糟。”
皇帝說道：“嗢沒斯等請降，可信嗎？”李德裕說道：“就算在朝中身邊的人，臣都不敢保證，何況千裏之外的戎狄。但是說他們是叛將，恐怕不太妥當。倘若可汗尚在，嗢沒斯等帥眾而來，當然不可接受。但如今聽聞回鶻敗亂無主，將相逃散，或奔吐蕃，或奔葛邏祿，惟此一支投奔大唐。看他們的表辭，很是懇切，不應算叛將。況且嗢沒斯等去年九月至天德，今年二月始立烏介，自無君臣之分。可令河東、振武嚴兵保境以備之，如果他們攻犯城鎮，再派大軍驅除。或者與吐穀渾等部有摩擦，任其互相攻擊。讓田牟等守將毋得邀功生事，懷柔得宜，他們雖為戎狄，必知感恩。”
皇帝下旨令田牟等約束將士，不得先攻擊回鶻，又詔河東、振武調兵保境防備。李德裕請派遣使者安撫回鶻，並運糧三萬斛以賜之。皇帝尚有疑慮，又召群臣議論。陳夷行還是反對賜糧，李德裕說道：“如今大軍尚未征集準備好，天德城孤危，如果不用這些糧食安撫回鶻亂軍，使其安靜，萬一出現騷動，天德陷沒，誰能負責！”陳夷行再無話說，皇帝許以穀二萬斛賑之。
接著邊關又生禍亂，盧龍軍亂，殺死節度使史元忠，推牙將陳行泰主為留後，不久陳行泰遣軍中大將前來求節鉞。李德裕進言道：“臣比較清楚河朔藩鎮的情勢，如果朝廷派遣使者詔賜太快，那邊形勢很快就會穩定，三鎮一向自立，朝廷很難節製，若置之數月不問，必自生變。先不派遣使者，靜觀其變。”河朔三鎮曆來為朝廷之患，皇帝便依李德裕所言。果如李德裕所料，不久盧龍軍複亂，殺陳行泰，立牙將張絳。張絳也派人求節鉞，朝廷仍然不問。雄武軍使張仲武欲起兵擊張絳，派遣軍吏吳仲舒奉表進京。皇帝召見吳仲舒，吳仲舒奏道：“張絳殘暴，請朝廷準許雄武軍討伐。”李德裕問雄武軍情況，吳仲舒說道：“陳行泰、張絳非幽州故將，人心不附。而張將軍本幽州舊將，性情忠義，通曉兵法，英勇善戰，人心所向。隻要從雄武發兵，幽州必逐張絳。”李德裕問道：“雄武軍有多少人馬？”吳仲舒說道：“軍士八百，外有上團五百人。”李德裕說道：“如此少的人馬，如何立功？”吳仲舒說道：“這在乎人心所向，如人心不附，縱有三萬人馬何益？”李德裕又問：“萬一不克，如何？”吳仲舒說道：“幽州糧草皆在媯州及北邊七鎮，萬一未能入，則據居庸關，絕其糧道，幽州自困。”李德裕說道：“好！陳行泰、張絳皆派大將上表脅迫朝廷授節鉞，當然不可與。今張仲武自請發兵為朝廷討亂，授與則名正言順。”於是以張仲武知盧龍留後，而張仲武則很快就平定了幽州。
李德裕又上言：“今回鶻國破，太和公主不知下落，應當派人打聽。可派遣通事舍人苗縝帶詔書慰問嗢沒斯等，一則向其詢問太和公主的情況，二則可順便探聽嗢沒斯是否真心歸附。”皇帝說道：“朕也擔心皇姑太和公主的安危，卿言甚合朕意。”李德裕說道：“北邊緊急，當速派石雄去振武。另外禦史楚漢為人精明，可隨苗縝探聽太和公主的消息。”皇帝言善，一切依李德裕言。
由長安至塞北，一路風塵，楚漢帶著李辯、高山先行抵達黃河岸邊，天德城位於河套北緣，渡過黃河便離天德城不遠了。就在他們尋找一個渡口準備過河時，李辯發現一個紅衣女子也在等候過河，那女子李辯認得，正是在揚州見過的朱邪真心。朱邪真心也看到了李辯和高山，走過來說道：“原來是你們啊，你們怎麼到了塞北？”李辯當然不能向她說此來目的，一指楚漢說道：“我們跟隨楚相公前往天德城探望故親。”朱邪真心說道：“最近天德城附近有不少回鶻兵，不怎麼太平，你們可要小心了。”李辯說道：“你們部族並不在此啊，你怎麼會一個人到了這裏？”朱邪真心倒沒什麼機心，坦率的說道：“都是因為朱邪執思這個叛徒，剛回到塞北，這個狡猾的家夥竟然逃脫了，我們尋找了好久，都沒有消息。剛得到他的一點消息，恰逢回鶻亂兵南下，朝廷調令我們沙陀部進駐神武川整備，我哥哥身為首領，當遵從朝廷的命令，率領部族去了神武川，好不容易才有朱邪執思的消息，我不能放了這叛徒，聽說他在天德附近出現過，因此我也準備去天德城看看。”
楚漢一聽到朱邪執思的消息，心中一動，暗道自崔無涯伏誅，江南一案便告一段落，雖與仇士良等有關，但線索也沒了，朱邪執思是其中關鍵人物，先前還以為被沙陀部人殺了，既然還活著，正好令其歸案指證仇士良一夥，仇士良雖受沉重打擊，但勢力猶存。便對朱邪真心說道：“那可真巧，正好同路。我們對塞北比較陌生，姑娘久在塞外，還望姑娘指點路途呢。”朱邪真心問李辯道：“你們那位龍大哥情況如何，沒到塞外來麼？”李辯說道：“龍大哥如天外神龍，漂泊不定，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們也不清楚。”朱邪真心稍有失望色，說道：“好吧，我先帶你們去天德城。”
四人找船渡過了黃河，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楚漢說道：“現在天色晚了，我們得找個地方住下。”此地由於回鶻亂兵南下，不少百姓都逃難離開，一路荒涼，又走了一段，方發現前方有所小店，楚漢說道：“我們隻好投宿到這荒山野店了。”
四人叩門進了小店，進了門發現裏麵坐著幾個客人正用晚飯。燈光雖昏暗，楚漢一眼認出角落裏坐著一男一女，正是馬如龍和莊紫煙，兩人似乎有說有笑。馬如龍也看到了楚漢一行，笑道：“原來是楚老弟，真是有緣，坐！”楚漢也不客氣，坐在了馬如龍對麵。馬如龍說道：“龍騰雲可好？”楚漢答道：“我們分別也有段日子了，他的近況我也不知。”楚漢曾戲弄過莊紫煙，莊紫煙雖惱恨楚漢，見馬如龍和楚漢如此熟絡，不好發作，隻白了楚漢幾眼。
馬如龍說道：“你我雖無深交，但你們既是龍騰雲的朋友，今日亦當一醉。”楚漢回頭對李辯等三人說道：“既然馬兄如此，我們隻好奉陪了，一起坐吧。”李辯等三人依次落座。馬如龍又要了酒菜，楚漢說道：“馬兄怎麼也到了這塞北之地？”馬如龍說道：“我是陪莊姑娘。”楚漢說道：“我倒想起來了，莊姑娘的師傅柳伯禪便隱居在離此不遠的五原。”提起五原，楚漢又想起了呂岩，原來前段時日，呂岩在京師侯缺，因先前呂岩和趙歸真有過節，現在趙歸真深受皇帝信任，他記恨呂岩，但呂岩已中進士，又和李德裕關係不錯，拿呂岩也沒辦法，隻好想了個辦法將把呂岩發到這邊塞偏僻的五原縣做縣令，呂岩也坦然受之。雖分別不久，楚漢十分掛念呂岩，心道無論如何也得到五原看看呂岩。
正在他們敘談間，就聽外麵隱隱傳來馬蹄聲，過了片刻，有馬嘶聲，又是嘈雜聲，一隊人馬到了這小店外。店夥計跑到門口，突然臉色發白，叫道：“是回鶻兵！”店老板似見過些市麵，對那夥計喝道：“慌什麼慌，現在朝廷正安撫這些回鶻人，聽說那回鶻首領嗢沒斯已約束部下不得搶虜。”過了一會，門被推開，進來幾個大漢，都攜刀帶箭。其中一個嘰哩咕嚕不知說些什麼，另一人說道：“這是我們那頡啜將軍，今狩獵天晚，路過這裏，可有好酒？”
店夥計忙捧出一壇酒，那頡啜接過酒壇，拍碎泥封，仰頭喝了一口，突然把酒壇一摔，哇呀大叫，一把推開店夥計，那夥計後退幾大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李辯說道：“這胡將怎麼才一口酒，就開始耍酒瘋了。”朱邪真心乃沙陀部人，當然聽得懂那頡啜在叫些什麼，說道：“他是在說這哪裏是酒，分明是水！北方部落之人常喝烈酒，不習慣中原的酒水。”馬如龍笑道：“這店的酒確實不錯，這胡兒哪裏知道什麼是美酒，真笑煞人了。”莊紫煙聽馬如龍如此說，不禁一笑。那頡啜聽到笑聲，怒目觀看，見角落裏坐著幾人，莊紫煙正麵對著他。再仔細看，發現莊紫煙容貌俏麗，呆了半晌，突然滿臉堆笑，往前湊去。
那頡啜嘴裏嘰裏咕嚕的說著話，剛走到朱邪真心身後，朱邪真心突然站起轉身抽出隨身所帶馬鞭掃向那頡啜，那頡啜倒也機警，側身閃開。待看清朱邪真心的麵貌，突然大笑起來，對那些跟隨的回鶻兵說了幾句，那些回鶻兵拔出兵刃，口裏亂嚷。馬如龍長身站起，一個跨步，閃電般接近那頡啜，那頡啜哪裏知道馬如龍如此厲害，剛想出手，身子已被馬如龍提起。那頡啜身材高大，四肢亂舞，在馬如龍手中便如個布娃娃，任其擺布。馬如龍長笑一聲：“去吧！”一撒手，那頡啜像一條大口袋被拋向那群回鶻兵，那頡啜身高體重，馬如龍功力又深厚，就是這麼輕輕一拋，當場砸昏五個回鶻兵。那頡啜身穿甲胄，此刻也被摔的眼冒金星，手腳並用爬出門口，就聽外麵亂做一團，俄爾馬蹄聲響，那頡啜帶著那群回鶻兵倉皇逃散。
店裏其他人見此變故，臉色都變，議論道：“回鶻兵凶悍，必然帶大隊人馬前來報複，咱們趕緊逃了去吧。”一個個收拾東西，連夜走了，店老板也不要了小店，跟著逃亡。這時，那幾個昏倒的回鶻兵方搖搖晃晃醒來，朱邪真心走上前，一人一腳，將這幾個倒黴蛋送上了西天。楚漢想阻止都來不及，說道：“朱邪姑娘出手太快了吧，我還有些話想問他們呢。”朱邪真心說道：“這幾個該死的混蛋口裏不幹不淨，實在可惡！”楚漢說道：“他們嘰裏咕嚕的，我也聽不懂，不知說了些什麼。”朱邪真心說道：“開頭是些亂七八糟的混帳話，後來認出我的身份，還想拿住我，真是混帳。”楚漢說道：“他們認得你？”朱邪真心說道：“我們沙陀部曾經攻打過回鶻牙帳，我和那頡啜交過手，他還想拿下我，作為人質威脅我哥哥，真是異想天開。不過那頡啜言談間竟提到了朱邪執思的名字，說什麼朱邪執思說得沒錯，我來到了天德。看來朱邪執思和回鶻人有瓜葛，得想法子打探才好。”
楚漢看了看那幾具回鶻兵的屍體，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朱邪真心說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混入回鶻大營。”楚漢點頭微笑，又看了看馬如龍。馬如龍一笑：“你們的事情我可不摻和，我得送莊姑娘去五原，恕不奉陪了。”楚漢說道：“既然如此，馬兄，我們就此別過。”馬如龍和莊紫煙告辭而去。馬如龍走後，楚漢輕歎一口氣，李辯說道：“公子為馬如龍歎息？”楚漢說道：“十二元辰中的龍、虎、馬都是響當當的好漢，隻可惜處於十二元辰中，為江湖人所不容，馬如龍此去五原，必將碰到柳伯禪，柳伯禪為當年絕頂高手之一，為正道名宿，聽說脾氣怪異，馬如龍恐怕要遇到相當的麻煩。”
李辯和高山將那幾個回鶻兵的衣服剝下，朱邪真心拿了一件，進了後間，過了片刻走了出來，身上穿著回鶻兵的衣服，臉上抹了些鍋底灰。李辯說道：“這樣誰也認不出來了。”朱邪真心說道：“你們還不化妝，等什麼？”三人分別拿了衣服換上。
等出了小店，卻見一處路上散落著些獵物。楚漢說道：“這些回鶻兵跑的匆忙，丟下這些獵物，正好作為指引，省得我們尋路了。”四人不費什麼力氣便尋到了回鶻大營的方向。
四人進入回鶻大營也沒受到阻攔，原來那頡啜走的快，一些回鶻兵掉了隊，三五成群的進入大營。那頡啜又非常氣惱，立刻點本部精兵欲返回報複，這事也驚動了嗢沒斯，嗢沒斯反對那頡啜興師動眾，為此二人爭執起來，但赤心支持那頡啜，嗢沒斯拗不過二人，氣呼呼的回了大帳。那頡啜帶了人馬出營，但由於兩位主帥起了爭執，營中也是稍有混亂。當楚漢四人進營時，也沒人去盤問他們。
進入回鶻兵營，楚漢四處打量，就發現兵營中心有兩座大帳與別處不同，朝李辯、高山和朱邪真心使了個眼色，四人朝那大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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