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99 更新時間:10-04-08 11:43
西峰是華山最秀麗險峻的山峰,為一塊完整巨石,渾然天成。西北絕崖千丈,似刀削鋸截,其陡峭巍峨、陽剛挺拔之勢是華山山形之代表,因此古人常把華山叫蓮花山。傳說中,這裏就是《寶蓮燈》中沉香劈山救出三聖母的地方。峰頂翠雲宮前有巨石狀如蓮花,故又名蓮花峰。翠雲宮邊上有一巨石中間裂開,如被斧劈,名“斧劈石”,旁邊還樹立一柄長把大斧。峰的西北麵,直立如刀削,空絕萬丈,人稱舍身崖。舍身崖因孝子舍身救親的傳說而得名,由一條寬二尺許的石隙向崖邊走去,眼前但見萬丈深淵,亂雲飛渡,耳畔隻聞鬆濤吟鳴,風聲嘶厲。
米玨如風卷殘雲般衝上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任我殺——活生生的任我殺。
任我殺站在舍身崖邊緣,孤身而立,如一脊孤懸。他的身子依然挺拔如山、筆直如槍,背影依然那麼孤獨、那麼憂鬱。冰冷的寒風,吹拂起他淩亂的頭發,掀動著那襲色彩斑斕的白袍,似欲乘風而去。
他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染紅,一陣陣濃鬱的血腥味隨風飄送,在他的腳下,零亂地散落著二十具屍體,四十截身子——一刀兩斷。
黃昏下,冷風中,雪地上,血流成河,屍體一片狼藉,這景象,也不知是恐怖還是一種淒美。
米玨隻覺胃在收縮,有種欲嘔的衝動,臉上卻忽然笑了起來——這是無聲的笑,欣慰的笑。他承認,這輩子再也沒有像現在這麼開心過。
任我殺還活著。隻要活著,一切就很好。從金陵到華山,一路長途跋涉,一路淒風冷雪,一路生死搏鬥,一路血的阻擊……現在,尋找之旅已經結束,希望正在延續。
“莫非又是來送死的?”任我殺頭也不回,聲音依然一如既往的冷漠,同時卻又多了一份殺氣。
米玨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哽咽:“小兄弟,是我。”
聽見這溫文、熟悉的聲音,任我殺如遭電擊般全身猛然一震,倏地回頭。
在這一刻,米玨發現,任我殺並沒有太多的改變,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似乎又多了一些東西,是悲哀,是無奈,還有抹不去的憂傷。他忽然沒來由地想起了那個自稱“再世女”的神秘少女,他們不都是一樣的憂鬱、哀傷嗎?
任我殺的喉結滾動著,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呆呆地愣在那裏。米玨的出現,是意外,也是驚喜,他永遠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見到朋友。這一刻,還有什麼比故人別後又重逢來的更有意義?
“你還好嗎?”米玨笑了笑,輕輕道。輕輕一句問候,卻已勝過千言萬語,其中的真情深似海洋。
任我殺點點頭,眼中竟似已有淚光,笑了笑道:“嗯,還好。”
朋友,什麼是朋友?也許,這就是朋友。一個沒有朋友的人,他的人生往往都是孤獨的,友情就像是一縷陽光,可以驅散每一個人心裏的陰霾。愛情呢?如果再加上愛情,那又將會是怎麼樣的一種結果?
“你一定想不到我會來,是麼?”
“你本來應該回天山的。”任我殺聲音也已經有些哽咽。
“和我一起來的,還有兩個人,你猜一猜,他們會是誰?”
歐陽情,你為什麼要來?難道你不知道,我離開,正是為了躲避你?“她不該來。”任我殺皺眉歎道。
“她不能不來,她有很多話一定要跟你說,她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回去?”米玨搖頭道。
“回去?沒有必要,那裏不是我的家。我沒有家。”任我殺苦笑著搖搖頭,歎道,“其實我本來就是一個不快樂的人,早已厭倦了江湖。那天擊敗川島二郎以後,我忽然覺得,我不應該屬於江湖。”
“所以你走了,走得很徹底?但你應該知道,逃避絕不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
任我殺又笑了笑,笑得苦澀,笑得無奈。笑容忽然凝結,他目光閃動,問道:“還有一個人,是不是燕大哥?”
米玨微笑不語。
任我殺又皺了皺眉,還未說話,忽聽一個蒼老而豪邁的聲音大笑道:“小兄弟,難道我就不是你的朋友?”
任我殺失聲道:“杏伯。”
黃昏已逝,夜色拉開帷幕,茫茫大地一片朦朧。
歐陽情坐在車廂中,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前方。她無心觀賞夜色,思緒早已飛出黑白交接的世界之外。
米玨和杏伯上山已有多時,他們是否可以找到任我殺?如果任我殺還活著,他會來見我嗎?還是繼續逃避?那個女孩是否就是他的永遠?
她心裏忽然湧起一種強烈的衝動,幾乎忍不住衝出車廂,衝上華山……
夜色中,任我殺躊躇而行,思緒同樣千回百轉。
她為什麼要來?她根本就不該來。相見爭如不見,既然不必再見,又何必再見?
逃避和麵對,同樣需要勇氣。但他選擇逃避,卻並不僅僅隻是因為她對他隱瞞了一些什麼,最主要的,是他的心早已被另一個女孩占據,再也騰挪不出哪怕隻是一點點的位置去容納別的女孩。
這個女孩雖然已香消玉殞,但一直都活在他的心裏。歐陽情的愛,太沉重,太濃烈,他這顆破碎的心已無力承載。
“我看得出來,歐陽姑娘對你一片癡心,這一路風雪征途,隻是為了見你一麵而已。”在舍身崖上,杏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如果你不想見她,她一定很傷心。”
她真的會很傷心嗎?任我殺苦笑著搖搖頭,又想起了米玨的話:“那一次你不告而別,她曾經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了好幾回,她如此對你,難道你一點也不珍惜嗎?”
恍惚中,他仿佛看見了歐陽情的朦朧淚眼,梨花帶雨的俏臉。想起她,他的心裏就有一種愧疚,這愧疚,是一種折磨。
任我殺再也忍禁不住,像一匹脫韁的野馬發力狂奔。他終於看見了歐陽情,歐陽情眼波依然如水,卻多了一份憂傷的盼望。任我殺的胸膛忽然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心都給揪緊了,是心痛,也是憐惜。
如果沒有最初的相遇,那將是一個怎麼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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