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84 更新時間：09-10-09 22:50
鬱紅妝給南宮葉說了一個故事，卻不是個好故事。
有一個女孩從小繼承了門派的掌門之位，那時她很不喜歡坐在這個位子上，因為所有的人都會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而她很孤獨。她給母親說，她不喜歡所謂掌門這個東西，她認為門派內的任何一個哥哥姐姐都會比她做得好，然而她的母親很溫和地告訴她，這個位子隻有她能坐，這是門派內訂立的門規。
她之所以成為掌門，是因為那一年她的母親得了疾病。那時候她的武功剛學了個皮毛，有一天傍晚，天空是血一般的顏色，樹葉被風吹著不停作響。她被母親叫入房內，她還記得那一夜母親臉上的表情溫柔，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母親的房門緊閉後，七天之內都沒有再打開。
母親將她帶至房內的密道，密道內一片昏暗。母親將畢生所學都傳給了她，並告訴她，她需要在密道內凝神調息七天。在燭光中她見到母親的臉頰蒼白，嘴角似乎有一抹殷紅，她很著急。而她的母親微笑著對她說，如果她不調息的話，是沒有足夠的內力打開密道的石門。母親說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女兒的手中，隻有她早一刻調息成功，母親才能早一刻得到救治。母親吹熄了唯一的一支蠟燭，她最後一次聽見母親說的話是：乖女兒，如果你調息好了的話便把蠟燭點燃，運功將石門推開。在黑暗中你不要害怕，娘親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不過你一定要記住，這幾天你要專心調息，不要和娘親說話。
那女孩牢牢記住了母親的話，很認真地忍受著饑餓修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支撐下去的，但隻要一想到母親的性命有危險便湧出了無盡的動力。七天過後她很虛弱，但是她成功了。她一邊喚著母親，一邊很著急地摸索到了蠟燭點燃。
鬱紅妝說到這裏突然奇怪地笑了，她秋色的眼角上揚看著南宮葉道：“你猜她看到了什麼？”
南宮葉一愣，而後細細地看著鬱紅妝的表情道：“她的母親一定已經死了。”
鬱紅妝點頭，南宮葉看見她的眼中有什麼泛著微弱的光。
那個女孩很高興地點燃蠟燭，然而她看到坐在對麵的母親時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她的母親身上有一些黑色的甲蟲，母親的皮膚已經開始腐爛，漸漸露出白骨的臉上可以看見道道血痕，那是七孔流血的表現。女孩對著母親的詭異屍體呆呆地坐了很久，她想起了母親進入密室前給她吃的那一粒丹藥，她才注意到自己嗅不到任何氣味。
密室中突然回響起一陣淒厲的叫聲。
她的母親騙了她。
一個人突然喪失內力是會讓身體迅速衰弱的。
母親死了。
都是她的錯。
鬱紅妝默不做聲地看著南宮葉，南宮葉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南宮公子做何感想。”鬱紅妝道。
“你以當時一定很害怕。”南宮葉看著她道。
鬱紅妝微微笑了，沒有說話。
“那不是你的錯。”
“過了很多年那個女孩才終於明白母親的意思。她的母親很寵她，一直不舍得讓她練武吃苦。然而母親的重病卻不允許她拖延下去，那個女孩必須擔起門派掌門的重任。母親的決絕是想告訴她，她今生的使命甚至可以比任何人的生命都要珍貴。她不可以放棄，也不要害怕，因為母親一直在她身邊。”
鬱紅妝說這些話的時候，南宮葉似乎看見一滴水珠在夜色中落下。然而等他仔細看的時候，卻在鬱紅妝的臉上看不到一點悲哀。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鬱紅妝微微笑了：“這不是個好故事是麼，讓南宮公子的心情低落了。”
南宮葉突然道：“教主覺得我大哥為人如何？”
鬱紅妝第一次眼中含笑看他：“南宮公子是想轉移話題麼。嗬嗬，公子一定不常安慰人。”
南宮葉望天吹起了口哨。
“重光公子自然很好，似乎是朋友的不錯人選。”
南宮葉道：“如此說來，便隻能是朋友了？”
“南宮公子，如果令兄娶了我，他一定不會開心。”
“教主如何得知？”
“我怎樣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事實。南宮公子，你說呢？”
“教主說的沒錯。”隔了許久南宮葉道：“大哥，他確實已有所愛的人，隻是家父還不知。”
鬱紅妝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不知我是否可以稱呼你為葉公子，你是否願意稱呼我為紅妝。”
南宮敬微笑：“正合我意。既然如此，我便也給紅妝說一個故事。朋友之間，禮尚往來。”
鬱紅妝露出一個笑容。
“我和哥哥不是爹的親生兒子，我們皆是南宮旁係的孩子，被父親收養作為傳人。”南宮葉道：“父親曾經有過一個妾，但已經被安置到其他的地方。他的書房有一幅女子的畫像。哥哥說父親喜歡的是畫上的女子，雖然父親自己從來沒有說過，但哥哥曾經見過很多年前的一天，父親獨自一人麵對著畫落淚，一看就是一整天。口中反複隻有一句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鬱紅妝皺眉：“哦？你可知畫上的女子是誰？”
“不知，父親在江湖上有很多紅顏知己，但他從來沒有過多地提過一個女子的名字。我隻知道他曾經對一個青釉香爐珍愛有加，但那日父親關著自己在書房一整天之後後香爐便失去了蹤影，父親也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鬱紅妝在心中很輕的一聲歎息。
南宮敬果然是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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