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98 更新時間：10-03-10 09:15
離涼山越來越近，鬱紅妝突然開始失眠。
她常常會在夜晚無故醒來，耳邊聽著俄日敦塔娜的呼吸聲，覺得安心。鬱紅妝撐起半個身子打量著俄日敦塔娜。入睡之時俄日敦塔娜會摘下麵紗，她的臉是少女柔和的麵容，側臉的刺青破壞了這張臉的完美，但卻帶來了另一種異樣的美感。
一個人永遠年輕美麗，是不是就很滿足？但是似乎不是這樣，在俄日敦塔娜的心中有一個太深以至於碰觸不到的地方，那裏埋葬著她的秘密和她的寂寞。
每當鬱紅妝想離那塊地方近一些，她希望寂寞能夠遠離這個灑脫女子，但總是徒勞。那時她才第一次明白，想填補某個人內心的想法是好的，但可能終究成為虛幻。
有些東西是不能被填補的，你隻能接受它的缺失，漸漸習慣它。
鬱紅妝起身走到窗欞邊，院中樹影斑駁，微風送來千裏之外的氣息。她看不到星辰，隻有一輪皎潔明月掛在天空。這樣的時刻，她看見鬱流溯的臉。看見他身上和月色融為一體的白色衣袍，上麵的竹葉繡工精致。
嗬，她輕笑一聲。幻象越來越真實了。
鬱紅妝慵懶地靠在窗欞邊思索著曾在書中見過的與涼山有關的描述。一陣夜風，帶來腰間環佩的清脆聲音。
這樣的時刻，玉器撞擊的聲音倒是空靈的很。
等等，環佩之聲？鬱紅妝隻一件單衣在身。
她迅速望向對麵屋頂，那裏有一位白衣人屈膝坐著，一隻手臂搭在膝蓋上。他的眼幽深，又含著明光。目光同鬱紅妝對上之時，唇邊露出一絲微笑。那個微笑使得他的眼睛微微彎了起來，眸子如同月色下的寶珠。
鬱紅妝突然飛身落在他身邊。
“這麼巧，公子也在賞月。”她的話語平平淡淡。
鬱流溯側臉看她一眼，道：“賞月，也賞你。”
他額心的菱花灼灼，鬱紅妝看著那枚菱花微微一笑，“公子大喜啊。”
“哦，何喜？”
“公子比旁人多長了一雙眼睛，端端正正生在背上，既能賞月，也能賞我。”
鬱流溯嘴角含笑，突然問她：“你冷麼。”
鬱紅妝飛快掃一眼鬱流溯，心中竟然想道：莫非他要脫衣給我穿？猶豫了一瞬，她對他道：“冷。”
鬱流溯卻帶著淡淡笑容對她道：“幸好我不冷。”
。。。。。。
鬱紅妝怔了一瞬，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好一陣子她才道：“你，似乎同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說不定笑容之下藏著的是猙獰麵貌，你是否依舊會如此時一般同我談笑風生？”鬱流溯看著鬱紅妝，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不會。那時人人避之不及，我可不是傻子。”鬱紅妝淡淡道。
鬱流溯的眼中一道光劃過，他看著鬱紅妝臉色變了又變，而後眼中卻露出柔和。不錯，鬱紅妝知道自己沒有看錯，鬱流溯微笑著對她道：“你做的很對。若是有朝一日遇見表裏不一的人，紅妝切莫心軟。”他的目光落在鬱紅妝額心的綠色寶珠上，似乎思索著什麼，而後道：“你要去涼山對麼？不過，你要找的人卻不在那裏。”
鬱紅妝道：“哦，我要找何人？”
“我。”
“錯，我要找的是鬱流溯，不是你。”
他未在多說，眼睛深的如同潭水。鬱紅妝本該坦然而視，卻不知為何避開目光。
“公子是閑人，紅妝卻不是。就此別過，最好再莫相見。”
鬱紅妝站起身來，屋簷上的風吹過她身邊，有淡淡香氣彌漫開來，令聞著的人如同看見大漠荒原。鬱流溯有一瞬間閉了眼，心底有什麼排山倒海而來。他的唇邊似乎因為這些湧出的東西而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而後他睜開眼對鬱紅妝的背影道：“七仙子中唯有一人留守涼山，但你找不到他。”
鬱紅妝頓住，“不勞費心。”
鬱流溯的臉色淡淡，隻道：“把你的手給我。”他伸出手來，銀色月光照在手心，仿佛那裏有天池盈盈水脈流過。
鬱紅妝思索一瞬，還是大方將手遞去，被他撫平觀看。“命中坎坷，唯有貴人能解。”他鬆開她的手，不再看她，隻是帶著十二分的漫不經心道：“你若信我，到涼山之時自會遇見貴人。若是不信，便不要去涼山。”
不遠處那扇打開窗子邊似乎有聲音傳來，如同瓷器破裂一般。鬱紅妝轉頭便看見俄日敦塔娜站在陰影中，目光如炬望向此處。她耳邊的風聲更盛，院中樹葉嘩嘩作響。當她重新望向身邊之時，那個俊逸男子已經不在屋頂，隻留下一輪月，和望月的人。
風聲中似乎隱隱還藏著他的聲音，有些模糊。
他在說：紅妝，不要去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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