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56 更新時間：10-07-08 13:00
邀月風華（下）
“嗬——”極淺一笑，肖若湮拈起酒杯向唇邊送去——眾人屏息待之，誰知那酒杯竟是在唇邊堪堪擦過，虜獲一縷醇香。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珠玉相擊般的清冷聲音在大廳內響起：“三分女兒紅，兩分新製竹葉青，兩分閩南桃花釀，一分漠北青稞。”
掃了眼笑容僵住的青衣人，肖若湮極輕極緩地道出了最後三味：“一份曼陀羅汁，一份冰果汁——和一份人血！”
一語出，四座驚。
在座的文人雅士俱對用人血釀酒表示厭惡不齒，而夕顏則深吸一口氣，麵上無二，心底卻是後怕：冰果！這至寒的冰果！方才公子若是喝了……
“此酒當真是瀝血之作。”看著青衣人不可置信的表情，肖若湮不知是諷刺還是歎息。
“那麼，就請樓主賜一酒名吧！”震驚過後，隻餘苦笑，自己研究了數載配方製而成的得意之作，竟然，在片刻間被人道出了成分……
“彼岸……”
肖若湮低頭撫弄著酒杯，語氣寂寥，一雙幽潭似的眼眸卻是寒意蕭颯。
“那是一種，盛開於幽冥的花，通體赤紅，妖冶奢靡。傳說，那是黃泉路上的唯一景致，是每個靈魂最後能看到的美麗。而在人間，它又有另外一個名字——曼陀羅。”
“彼岸……彼岸……”青衣人失了神地喃喃，垂於腰間的手微微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彼岸……彼岸啊！”
“我杜平酌酒半生，今日終於有人懂我啦……哈哈哈……老天終不虧待於我……”青衣人仰天痛笑，淚流滿麵。
“杜平！”夕顏方憶起，那人是姬寒府上的酒癡杜平。
杜平終於停止了笑，深深地望了肖若湮一眼，灑然而去。
門外，傳來了半是蒼涼半是釋然的歎息：“從此，世上再無杜平——”
“杜平麼——姬寒……”肖若湮眼露笑意，玉指輕收，翻袖間，細白糜粉散落。
“咳——”柳二爺的一聲輕咳打破了眾人的不知所措。
隻見柳輕塵玉扇一展，桃花眼灼灼望著台上的肖若湮，風流盡顯：“肖公子，你可是贏了在鬥詩酒會喲，還不快快獻上一曲!”(額，偶想到了《隋唐夜唱》的說⊙﹏⊙b)
肖若湮冷冷地瞟了一眼忍笑到嘴角抽搐的柳二少，目光轉向二樓，縱是隻能看到珠簾紗幔，眼底的寒意也已褪去。接過七弦琴，肖若湮一手抱琴，一手撥弦，亦未待台下人反應過來，珠玉之音流瀉：
“笑天下/恩恩怨怨何時才休罷/黃昏近晚霞/獨行無牽掛/”
那淡色薄唇輕啟，竟是一片深情柔婉，柳輕塵心頭一滯，夕顏亦是愕然抬頭。
“太瀟灑/不問世間仇恨淡如茶/江湖一句話/行得正邪不怕/”
掩去了深情，那人如水般平靜，卻染上絲縷哀傷。
“伊人風度翩翩處處留香/月光山中幽幽亮/晚風吹愁如海浪/
來啊來啊苦酒滿杯/誰都不要過來擋/狂飲高歌爽快唱/”
琴音驟急，勾勒出千杯入喉的豪情，何其瀟灑，卻為何，他眼底的悲，不曾消退半分？
“浪天涯/伴隨枯葉片片風塵沙/難掩真風雅/不為癡情就愛花/
花太香/花下風流花死花無常/不帶一點傷/隻在乎愛過她/”
那是風過雁去釋然，卻又有怎樣哀痛入骨的情殤？
難以抑製地想起五年前環羽宮中的那場別離，和弋烈那用平靜掩飾之下的悲愴，肖若湮的氣息有一絲不穩，內力翻騰上湧，幾欲迸發。
“伊人風度翩翩處處留香/月光山中幽幽亮/晚風吹愁如海浪/
來啊來啊苦酒滿杯/誰都不要過來擋/狂飲高歌爽快唱/
啊哈~
你又何苦強忍思念不理她/孤舟海中晃/活得四不像/
還是那麼想著她/
啊哈~你又何苦一定要她不想放/緣份撐不長/
想愛偏不讓/何必勉強/”
五指發泄般地向外一彈，舞台四周的夕顏花被擊得枝散葉離，淡紫色的花瓣紛飛，飄零，散落。
迷離花雨之中，他臻首半仰，青絲飛揚，一如天邊殘霞，灼豔，悲愴……
“海藍藍/明朝依舊是個男子漢/
江湖一句話/情愛放一旁/
花太香/花下風流花死花無常/
不帶一點傷/走得坦蕩蕩——”
釋了情，斂了傷，究竟是真正的放下，還是，失了心，逝了魂，今生，再不能動情……
七弦琴的餘音散去，徒留滿地殘花。肖若湮輕歎一聲，在燈火通明之中向黑暗步去。
眾人從樂音中蘇醒，感慨肖閣主才情無雙，沒有人注意到，二樓的雅間，已是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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