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50 更新時間：10-08-22 22:48
涓涓細雨，清風徐徐，竹林幽徑，蜿蜒曲折。
林盡處，一片冰粉鮮潤的荷花池，池中央一座青蔥的竹樓傲然屹立。
主樓前，寬廣的場地上，搭著一架紫藤架，紫藤架下，擺放著一張石桌，還有四個石凳。
另一邊，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突然五顏六色的花叢中，一個身影抬起。
白色的袍子，很簡單，長長的頭發隨意束起，一簇馬尾在肩頭順勢而落。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七煞。
他撩著袖子，正在花叢中除草。
“七煞郎，下雨了，歇一歇吧！”
竹翁端著一壺茶，坐到了紫藤架下。
下雨天，竹翁在紫藤架上鋪了一層竹席，避雨。
“今天又是什麼茶？”
七煞笑意盈盈地收拾了手頭的活計，又在旁邊的水盆中洗了洗手。
那盆水，連接著一條長長的竹管，這條竹管一直通往周邊竹林外的清泉，當初光是弄這一條竹管，就費了七煞和戚星三天三夜的時間。
不過，現在隨處可以用到那麼清澈、幹淨的水源，實在不枉他們的一番苦心。
還有那些花草，它們可都是從花都運過來的，一路經過忘情海的海域，千裏迢迢移栽到此處的。
“甘洋菊！清熱解毒！”
竹翁說著，便替七煞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嗯！不錯！很香！”
七煞喝了一口，味道甘甜，很是清香。
自從搬來此處，竹翁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炮製不同的花茶給他品茶，而且味道都相當地不錯。
“哎，戚星呢？”
“哦，那傻小子，應該又去外頭了吧。”
“是嗎！”七煞自然知道竹翁所謂的又去外頭是什麼意思。
“你說，這都快二十年了！那傻小子還真是固執啊！”竹翁一說起這事，就又要喋喋不休了，“既然邪神大人都說了，小姐會醒來的。他還操什麼心啊。這些年，一直跑來跑去的，怪鬧心的！他說，跑遠了，怕小姐醒來，會錯過，跑近了，又擔心這周圍的檀木受到的陰氣太重！”
“讓他去吧！二十年，對於世間的人來說，真的不短。”
“那萬一要是登上個一千年，小姐也不醒，那……”竹翁頓覺自己失言，“哦哦，七煞郎，你看我，又老糊塗了！”
“嗬嗬嗬……你說的並沒有什麼不對。他隻是說她會醒，但沒有說什麼時候會醒。一千年又何嚐未知呢？”七煞無奈的笑笑。
“七煞郎！小姐知道你們在等她，她一定很快就醒的！”
“嗯！”七煞又喝了一口，喉嚨口的幹澀卻沒有好轉，依然揪心。
“竹翁！七煞！”
就在他們喝茶的時候，戚星從外麵回來了。
他滿身都是黑漆漆的，從衣服到鬥笠，即使他背上的包袱也沾滿了灰，烏漆麻黑的。滿是灰塵的他，可見他又是風塵仆仆地趕回來的。
若是這樣走在街上，恐怕很難認出他就是當年的殺人如風的戚星。
隻有他的腰際依然挎著那柄劍，是他這些年隨身攜帶，一刻不離地東西。
他一邊脫下身上的鬥笠，一邊將背上的包袱解下來，衝著那裏坐著的兩人欣喜地說道：
“你們看，這次我找到一塊非常罕見的檀木，應該會……”
但是他的話卻嘎然而止。
七煞和竹翁兩人，也跟著沒有了笑聲，順著戚星的目光。
天下間，若要還有什麼事情會令戚星這般的，隻有一件。
那一件事，也正是七煞唯一關心的事情。
隻是，他還不敢相信，這會真的。
七煞忐忑不安地站起身來，卻遲遲不敢轉過身去，他害怕自己失望，這些年他不是沒有這樣的錯覺過，隻是當一切都隻是一場空的時候，遠比等待中的煎熬，更讓人揪心、刺痛。
竹翁早已轉過了身，雖然他都快一萬歲了，什麼樣的大起大落沒有見過，但是此刻他依然激動得有些顫抖：
“小……姐！”
直到聽見竹翁的叫聲，七煞才驚慌地轉過身去。
“夜！”
這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一身白衣的第二夜就站在竹樓的門口，披散著黑色長發，臉上依然蒼白如紙。
剛醒過來的她，身子有些虛弱，從裏屋的走過來依然十分吃力，眼見著門前的眾人，她一激動，氣血就更加不暢了，難免有些氣喘籲籲。
“竹……煞……星……”
太久沒有說話的她，說話也有些模糊，吱吱嗚嗚，吐出幾個不清不楚的字來。
戚星和七煞衝向了第二夜。
在第二夜的麵前，兩人停了下來，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表達他們心中的感慨，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來傾訴者二十年來的等待與思念。
“夜！”
七煞的眼淚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一滴滴，幽藍色的。
戚星也跟著落起了淚，一滴滴，血紅色。
二十年前，從地獄穀回來後，很多事情都變了，包括七煞、戚星，還有鬼域的一些人和事。
但很多事情卻從未改變過！
煙雨時節，竹林的小雨一連下了好幾天都沒有停。
這天夜裏，夜空中掛起一輪明月，周圍散落著幾顆星星。
第二夜、七煞、戚星還有竹翁四個人圍坐在紫藤架下，一起賞月。
他們有太多話想要對對方說，但實在太多了，都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
於是，他們選擇了沉默。
漸漸的，發現，有些事情，即使不說，彼此也都心照不宣。
關於，過去，他們誰都沒有刻意去提起，也沒有什麼避諱的，一切都順其自然。
“我真的睡了二十年了？”
“是呀！你知道嗎？我對我自己說，如果今年你再不醒來的話，我就回鬼域去。”
“嗬嗬……你真敢回去？”
“小姐，別聽他瞎說！也不知道誰一天到晚往小姐屋裏跑，少說也有七八趟，多則幹脆一天都在那裏呆著了！”
“竹翁！”
“喲喲！我們大情聖七煞郎也會害羞！真是奇了！”
任憑竹翁和七煞在一旁頂嘴、嬉戲，第二夜笑著握起戚星的手，溫柔地放在自己的手心，一臉地慈祥：
“星兒，這些年，你好像變得更成熟了！”
“娘親這是說我在變老了嗎？”
“嗬嗬嗬……傻孩子！”
“娘！來！嚐一嚐，這是我做的千層糕！”
一聽戚星讓第二夜品嚐他做的糕點，七煞立刻拿去自己釀造的花釀，一同遞了過去。
“還有這個，是我釀的花酒！”
第二夜無語地看看兩人，與一旁的竹翁相覷一笑。
“喂！你怎麼老跟著我！”
“誰跟著你了！隻準你給你娘嚐糕點，不準我給我妻子喝佳釀嗎？”
“誰是你妻子啊！我娘親有跟你拜堂嗎？”
“我和你娘親還需要拜堂嗎？天下間，除了我七煞郎，還有誰配得上你娘親的！”
“沒有啊，我看那位血幽冥就不錯！”
“他……他……你怎麼敢氣你爹！”
“七煞，我可認我娘親！”
“有我這個鬼域第一美少年做你爹，你還想怎麼樣？”
……
不知怎麼的，七煞和戚星兩人就吵起來了，兩人誰也不讓誰！
這情形，第二夜第一次看見的時候，真是擔心得連覺也睡不安穩，可是，經竹翁一說，才知道，這兩人在這二十年間，大大小小，幾乎一盆麵就拌嘴。
第二夜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反而，一見他們苗頭不對了，趕緊和竹翁兩人紛紛走開。
不然，準被拖進水：
“夜！”
“夜！”
“竹翁！”
“竹翁！”
夜深了，人靜了，第二夜睡不著，踏過竹樓，一躍來到了荷花池中的竹筏上。
竹筏上的竹桌上還擺放著一壺酒。
第二夜打開酒壺，屈膝而坐，一邊賞月，一邊喝酒。
“什麼時候也喜歡偷喝酒了！”
七煞不知從什麼時候也來到了竹筏上，在第二夜的身旁坐下，隨手又取出一壇酒來。
“你不也來偷喝酒！”
七煞笑而不語，看著第二夜寧靜的神色，心底暖暖的。
“夜，後悔嗎！”
“什麼？”
“聽血幽冥說，那日狼神給了你回到人世間的機會！”
“人世間，確實很好。”
“後悔了？”
“傻瓜！”
“如果我變成傻瓜，你可以留下來的話，我寧願自己就是一個傻瓜，一個大傻瓜！”
“七煞！你還真是沒有變啊！”
“當然哦！即使再過二十年，兩百年、兩千年，不……就算天地相合，海枯石爛，我七煞對你的愛都不會變！”
“嗬嗬……”看著七煞一副認真的模樣，第二夜在感動之餘，反而有幾分想笑的衝動，“我說你沒有變，是說你，外表看起來一副飽經閱曆、情場高手的樣子，其實……”
“其實什麼？”
“其實你比誰都純真！”
七煞一聽，臉立刻就紅了一片。
的確，就像第二夜說得那樣，他雖然一副玩世不恭樣子，在過去的一千年裏沒少留戀過煙花叢，但他的心，一直都牢牢地守著。不然，當初也不會被月無情傷得那麼深。
隻是，作為第一想要打開心扉的女人，月無情沒有好好珍惜他。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感覺的！”
這個問題，其實一直困擾七煞很久了，如果是從地獄穀開始的，不太可能，依照他對第二夜的了解，她不是一個濫情的人，更不是一個隨便會愛上一個人的女人。
她就像是一壇子酒釀，需要蘊藏，需要時間的積累，時間越久，那芳香才會越加醇！
“應該比你想象得還要更久吧！”
或許，第一眼，她就開始對他有了感覺。
第二夜愛憐地看著七煞，第一眼看見他，她就被他那雙幹淨的眼睛深深吸引了，不管別人怎麼說他的不是，一切都抵不過那眼底的深邃的憂傷。
她在他的眼裏，看到的是寂寞，一種幹淨沒有任何瑕疵的寂寞，一種純粹的傷感。
“你不該是……對我一見鍾情吧！”
七煞有些得意得湊到第二夜身邊，臉與臉貼得很近，近得彼此間可以感覺對方的呼吸。
“瞎說！”
看來，七煞的情聖之名也絕非浪得虛名啊，第二夜心虛想要躲開他的目光，但卻被七煞牢牢地盯著……
夜很深，人很靜。
寂靜的荷花池中，飄逸著陣陣荷香，清新的、優雅的，醉人的。
抱著懷中睡去的第二夜，七煞滿足地笑著，內心的幸福，讓他有些飄飄然，仿佛一切都像是夢。
“謝謝你！謝謝你沒有走！沒有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個寂寞的世界！”
這句話，七煞已經不知道在內心說了多少遍，但是不管多少遍，他一直說下去，連同那一句：
我愛你，夜！
遠處，竹樓上，戚星站在窗口，看著竹筏上相互依偎的兩人，麵色微涼。
雖說，第二夜是第二個走近他心裏的人，卻是他第一個想要與之攜手到老的人。
如果說，對於月三娘的癡戀緊緊隻是一份愛慕的話，那麼對於第二夜，是刻骨銘心的愛戀。
隻是，命運捉弄，他隻能做她的兒子，而她對他的感情也隻有母親對兒子的那份憐愛。
不過，如果這樣是可以一生一世守護在她身邊的代價，他願意接受！
空淨的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道流星，一道血紅色的流星。
戚星沒有看見，掛在他床頭的那柄七魂劍，顫動了一下，那個刻在上麵的“星”字也跟著閃了一下。
鬼域，血都之城。
血宮，陽台。
血幽冥悠閑坐擁在美人從中，隻是身邊的美人一個個都已經入睡。
他輕輕起身，走過那堆女人，陽台邊，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被稱為鬼域第一美人的女人，月無情。
血幽冥從月無情的身邊走過，一眼沒有瞧她，目光如炬地看著遠方的夜空。他的臉上依然帶著那張白色的臉譜。
突然，那顆從天際劃過的紅色流星，也從他的眼前一飛而過。
“紅鸞星降世，你說的變數，出現了？”
月無情驚詫地問道，手中的酒杯也差點倒了。
血幽冥什麼話也沒有說，臉譜下，一張詭異的笑臉，訴說著他內心期待已久的結局。
“第二夜現在醒來，也是變數之一嗎？”
不是月無情多心，隻是第二夜的存在，屢屢讓她受到挫敗，隻要第二夜在這世上一天，她恐怕都不能忽略她。
“沒有人能阻擋我！”
血幽冥說的很斬釘截鐵，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早已僵持了。
夜很深，鬼域的夜空，一如既往的散發著幽藍的鬼火，遠處縹緲的歌聲，依舊低低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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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傳說之霧月魅影》到此暫時告一段落！
以後，等有時間了，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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