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28 更新時間：09-10-14 22:49
小恩自那天晚上之後情緒穩定了很多，又恢複成不說話的自閉狀態。我原本想找個機會讓她接近石之軒，但石之軒卻不知道為什麼連著幾天都不回陰暌派，獨自呆在他那簡陋的小木屋裏不出門，想要小恩見到他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剛好婠婠的探子回報，說師妃暄去找過石之軒並且他們想動身去無漏寺，看來隻有冒險讓小恩跟著婠婠一起去跑一趟了。在我再三保證不會給婠婠添麻煩，以及會力保小恩的安全之後，婠婠勉強答應帶小恩出陰暌派，臨走時我以防萬一把犀牛皮的護身甲給小恩穿上。
不知道誰那麼有才，把無漏寺給建在陡峭的山上，影子刺客和婠婠三兩下就跳上峭壁，剩下我帶著小恩在後麵一級一級地爬樓梯。真不知道當初碧秀心挺著個大肚子是怎麼上來的！
我們還沒爬到頂，就聽見頭上傳來打鬥聲，小恩驚了一下，緊緊抓著護欄不敢往前走。
“沒事，我最初也是像你這樣沒見過大場麵，以後你跟著我多見幾次就習慣了。”我拍拍她後背。
她還是不肯放手，驚恐地看著上麵。
“別這樣啊，說不定你爹就在上麵呢。這樣吧，我在你前麵走，有什麼事我擋著。”我走上幾級，回身牽起她的手。
她的手冰涼冰涼的，還在微微顫抖，猶豫了一下之後她還是跟著我繼續爬上去了。
無漏寺的斜坡階梯前，影子刺客和師妃暄打得正激烈，一時間碎石亂濺、塵土飛揚，我暫時還找不著婠婠的身影，隻能按著小恩躲在階梯下不敢上前。小恩嚇得抱著雙膝發抖，看都不敢看。
“影子大叔！你看著點啊！別打爛師妃暄的玉簫了！”我抱著頭大喊。
不過兩人很明顯沒有聽到我的話，繼續盡全力地撕打著。我好不容易才發現婠婠的身影，原來她被徐子陵抓著雙手按在牆角不得動彈。這、這是何等不雅的行為啊？！徐子陵你想做什麼？！有你這樣限製別人行動的嗎？婠婠怎麼也不給他一巴掌？
影子大叔像是故意和我作對似的一劍刺向師妃暄的玉簫，隻聽見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那祖傳的玉簫華麗麗地破裂了！
“啊————————！”我大聲驚叫著比誰都激動。
全場都被我尖銳的叫聲嚇到，沒有人敢動，師妃暄看著地上破碎的玉簫，整個人都呆了。我見一時間沒有人有動靜於是抓緊機會撲上前搶過那寫著字的半截玉簫想扔下山崖。但才剛剛舉起手就被人提起來了，是石之軒，他生氣地看著我一把奪下我手中的半截玉簫。
“你想做什麼？！這是屬於慈航靜齋聖女的聖物！”他高聲吼著。
“我……邪王大人，她剛才打你的愛徒啊……我隻是怕她再傷害人……”我哆哆嗦嗦地回答。
“哼！不關你事！不需要你多手！”石之軒一把甩開我，轉身把那半截玉簫遞給還在發呆的師妃暄。
完了！我心裏想。我爬在地上絕望地看著婠婠。
婠婠見狀也急了，她見掙脫不開便把心一橫把臉湊上去啄吻了子陵一下。子陵被嚇了一跳，紅著臉雙手一鬆讓她跑開了。婠婠沒有理子陵，她三步並兩步跳到石之軒身邊。
“爹，我們走！”婠婠拉著石之軒說。
石之軒沒說話，他發現了玉簫裏的字。
“爹！”婠婠又拉拉石之軒。
“你住嘴！”石之軒大聲喝道，隨即又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半截玉簫，“這聖物……師妃暄即石青璿也……”
“怎麼會？”師妃暄接過半截玉簫無語激動中。
“不可能！爹！我才是你女兒啊！”婠婠搖著石之軒。
“大家都冷靜點！不能隻憑幾個字就斷定師妃暄的身份啊！”我爬起來說。
“哎呀！”小恩驚叫了一聲。
梵清惠非常是時候地帶著了空出現了，她跑上階梯時粗魯地撞倒了小恩，把她一下撞到我們麵前，我趕緊跑過去扶起小恩。
“妃暄！”梵清惠跑過來抓著師妃暄。
“師父，我的原名是不是石青璿？是石之軒的女兒？”師妃暄把半截玉簫遞給梵清惠。
“梵清惠，你說！究竟是不是？！”石之軒也激動地上前詢問。
“不是！”梵清惠厲聲回答，“慈航靜齋的聖女怎麼會和你這魔頭有關係？”
“如果不是，那為什麼這玉簫裏會有這些字？”師妃暄問。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與這魔頭絕對沒有關係！跟我走！”梵清惠拉起師妃暄就要走。
“全都不許走！”我站起來大叫，“今天沒搞清楚誰是真正的石青璿誰都不許走！”
“你這陰暌派的妖女，憑什麼？”梵清惠像趕蒼蠅似的向我們一揮手把我和小恩掃倒在地。
“咳咳、你這老道姑……”我撐著地跪在地上，“邪王大人！想要知道究竟誰是你女兒就把她們攔住！您以前不是曾經不小心把聖舍利的能量注入令媛體內嗎？隻要用聖舍利感應一下就知道誰是你女兒了！”
“梵清惠！你給我站住！”石之軒聽了立馬一個箭步衝上前橫擋在梵清惠麵前。
“石之軒，你要幹什麼？竟然聽信一個下人的話？”梵清惠拔出劍。
“隻是耽誤你們一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石之軒邊說邊掏出聖舍利。
“小恩，快過去！”我扶起小恩一把推過去。
可憐的小恩顯然嚇得不輕，她跌跌撞撞地小跑了幾步，跌倒在師妃暄的腳下。
石之軒拿出聖舍利輕輕地注入能量，忽然間我們四周掛起大風，跟著師妃暄和小恩身上同時出現淡紫色的光芒，而婠婠身上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小恩身上的光芒明顯比師妃暄的要弱。
大家都看呆了，怎麼會有兩個石青璿呢？難道其中有一個是假的？
小恩驚恐地看著石之軒沒有說話。
“我……難道真的是……”師妃暄看著自己身上的紫色光芒不敢相信。
“不可能！”石之軒大叫，“青璿隻有一個！”
“魔頭！我不會讓你毀了妃暄！”梵清惠回過神，拉著師妃暄就衝下石梯。
“師姐，等等。”了空拉起還在紅著臉發呆的子陵，跟著跑下去。
“強盜啊你！給我放開徐子陵！”我起身追上去，但被石之軒伸手抓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青璿身上有聖舍利的能量？快說！”他提起我厲聲質問。
“邪王大人，請冷靜點，聽小的慢慢解釋啊！”我雙腳懸在空中，動也不敢動。
“快放開她！”婠婠衝上來想奪過我，卻被石之軒一掌打得向後滑出數米。
“啊！婠婠！”我倒吸一口冷氣，拚命掙紮，雙腳亂踢著。
“哼，不自量力！再不說實話我就殺了你！”石之軒舉起手做出掐住我脖子的動作。
“石之軒！你想對我們陰暌派的人做什麼？！”一把充滿磁性的女音劃破天空，祝玉妍出現在我們麵前。
“我知道了，是你做的好事！”石之軒恍然大悟，他狠狠地把我扔在小恩身邊，“之前叫婠婠假冒青璿，見瞞不下去了，現在又找人來裝作懷有聖舍利能量！”
“我沒有！”祝玉妍冷冷地說，“事實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信不信隨便你！但我絕不允許你傷害陰暌派的人！”
“我憑什麼聽你在這妖言惑眾？！”石之軒激動地說。
“你自二十年前就被慈航靜齋的人蒙住了雙眼，沒想到至今還沒醒悟過來！你以為慈航靜齋的人真的那麼神聖嗎？碧秀心、梵清惠乃至師妃暄，他們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祝玉妍冷冷回他。
“住嘴！你騙我還不夠，今天還要在這侮辱秀心！我今天就先殺了這個冒充青璿的賤人！”石之軒說罷轉身看著我和小恩，他的眼裏滿是殺氣。
小恩嚇得渾身發抖，緊緊抱著我。
“邪王大人饒命啊！令媛的身份……”我還想繼續解釋。
“你們、你們還想騙我騙到什麼時候？!”石之軒舉起手便一掌打下來。
祝玉妍見狀立馬衝上前推出一掌，想擋住石之軒，但石之軒無論是力度還是速度都比她強，即使是被祝玉妍推了一下，他強勁的掌風還是有部分落在我們身上。
我連呼救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隻覺得一時間完全無法呼吸，頭脹地像是要裂開一樣，渾身骨頭發出“咯咯”的聲響，整個人被打得淩空飛起，然後重重落在地上向後滑出一大段距離，半個身子趴在石梯上。
過來好一陣子我有了一點知覺，慢慢感到渾身痛得發麻頭暈目眩，呼吸非常困難。耳邊好像有爭吵聲，似乎有人從我身邊跨過。我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見祝玉妍站在我麵前，她嘴角微微揚起，看著我、不、是看著我的後麵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看得我渾身發冷。
“小西！小西……”是婠婠的聲音。
我想回答她，但是完全沒有力氣，沒有撐上多久我便暈厥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漸漸恢複意識，隻能聽見自己的耳鳴聲，渾身酸軟無力，骨頭疼得像是碎了一樣。
“嗚……痛……”我費力地發出一絲聲音。
“啊？你醒了？”是婠婠的聲音。
“嗚……婠婠……”我小聲叫著，可是沒力睜開眼。
“我在這裏！”有人握緊我的手，“你等等，我馬上叫人去請大夫！”
不知道昏昏沉沉地躺了多久，好像有人來給我針灸過，我聞到艾草燃燒的味道，一陣輕聲喧囂過後，耳邊又清淨下來。
“你覺得怎樣？”有人在輕輕扶著我額頭。
“嗚……疼……”我感覺比之前好了點，輕輕睜開眼睛，看見婠婠坐在我身邊。
“當然痛啦！你被邪王打了一掌，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上天保佑了！”婠婠責備地看著我。
“邪王……”我努力地回想，對哦，我和小恩在無漏寺……“我在哪？”
“你在我房間。”婠婠拿了塊熱毛巾幫我擦臉。
“嗯……小恩呢？”我惦記著她，不知道她傷得怎樣。
“……等你痊愈了我再帶你去看她吧。”婠婠心疼地說。
“她傷得重嗎？”我繼續問。
“你先顧好自己吧！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七天啊！所以你現在要乖乖地養傷，不許胡思亂想，知道嗎？”
“嗯……”我點點頭，又無力地昏睡過去。
可能真是上天保佑，我並未傷及筋骨，隻是被邪王的掌風震暈了幾天，之後積極配合大夫的治療恢複得倒也挺快的，沒幾天就能起身走動。我擔心小恩，於是求著婠婠讓我去見她，婠婠有些猶豫，但經不住我再三哀求隻能帶我去見小恩。
其實我見到婠婠的反應已經猜到幾分，但沒想到實際情況比我預料的還壞。我跟著婠婠走到陰暌派的後山，在墓園裏見到小恩的墳。
原來當時石之軒一掌打下來，小恩抱著我用身體幫我抵擋了大部分的力量，跟著還摔在石梯上滾了下去，當時就斷氣了。我命大，趴在石梯和平台的邊緣上沒有摔下去。祝玉妍沒有明確答複石之軒小恩的身份，於是他認定了師妃暄就是石青璿，在和祝玉妍一陣爭吵後便怒氣衝衝地跑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痛心、難過、悲傷、悔恨、想哭。如果不是我堅持要帶小恩去確認身份，如果不是我的好奇心，如果、如果我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裏……我在小恩墳前跪著，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默默地流淚。
“別這樣，逝者已矣。殺她的是石之軒，不關你事。”婠婠在一旁安慰我。
“不……”我搖搖頭。
“師父讓她葬在弟子墓園裏，給了她陰暌派弟子的身份，她不再是一個被撿回來的下人，也不會做無主孤魂，相信她泉下有知也會很欣慰的。”
我流著淚搖搖頭。
“你先起來好不好？你身體還沒完全康複，相信小恩也不希望你有什麼事，不然她不是白救你了嗎？”婠婠拉起我。
我忽然想起祝玉妍那詭異的笑容。
“她不叫小恩……她叫石青璿……”我哭著說。
“啊？師妃暄才是石青璿，不是嗎？慈航靜齋那邊已經默認了，師妃暄她還為此閉關淨修，想清除自己身上的魔性。”婠婠說。
“不……小恩才是真正的石青璿……祝玉妍的目的達到了……她讓石之軒殺了自己女兒。”我抽泣著說。
“你說師父她……怎麼會呢？你不要亂猜啊！”婠婠不信。
“我看見她對著掉下石梯的小恩笑了，那個笑容，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當時你傷得這麼重，一定是看錯了！”
“我真的是錯了，我們都成了祝玉妍複仇的棋子……她為了看到石之軒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而布署了二十年……好可怕……我一直以為她是太愛石之軒了，所以才不顧一切地要找他，原來她對石之軒的恨遠遠超出了愛。當年她用天魔音使石之軒殺了自己妻子，現在又用計讓他殺了自己女兒，她應該滿足了吧？”我擦擦眼淚看著婠婠。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師父她做事一向都有自己的原則，我相信她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再說，誰能證明小恩才是真正的石青璿？現在所有人都認為師妃暄才是石青璿，不然你怎麼解釋她身上的聖舍利能量？”
“師妃暄……她也夠無知的，就憑著一個破爛玉簫和聖舍利能量斷定自己是石青璿，她不知道自己也被人利用了嗎？玉簫上的字一定不是碧秀心自己刻上去的，因為師妃暄的名字是後來梵清惠起的，碧秀心根本不知道！至於聖舍利能量……她之前不是幫子陵去除身上聖舍利的魔性嗎？我估計就是那時沾染上的。相比起來，小恩身上的聖舍利能量就弱很多，因為她小時候被不慎注入的聖舍利能量本來就極少，不然對於一個嬰兒而言，承受過多的聖舍利能量早就掛了！”
“是你的預感還是推測的？”婠婠謹慎地問。
“推測！但我相信我的推測！”我堅定地回答。
婠婠沒有說話。
“正因為是推測，所以我也沒確切的證據，這事隻有我們兩個知道就好，我是絕對相信你才敢對你說的，不要再讓第三個人知道，可以嗎？”我問。
婠婠依然沉默，但她眼神告訴我她不會說出去。
一直走回到陰暌派大殿婠婠都低著頭想著什麼，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不相信自己師父這麼殘忍還是不相信師妃暄不是石青璿。我自己腦子也一片混亂，祝玉妍竟然可以愛一個人、恨一個人到這種地步，她下一步會怎麼做？梵清惠那老道姑竟然會讓師妃暄冒認石青璿，她究竟想做什麼？石之軒如果知道自己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會不會把陰暌派給鏟平了？
這個世界太瘋狂，如果我不低調做人，敢把這推測散播出去的話，隨時都可能被這幾個人中的任何一個給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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