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96 更新時間：09-11-27 10:09
燕設公主在定襄的府邸，蓋得煞有其事，已經基本漢化，不是其他突厥貴族的圓筒形豪華牙帳，或者高高的白石屋，而是在占地不算非常大的範圍內，用磚石砌牆圍成獨立的空間，然後在裏麵蓋起一棟棟亭台樓閣，堆起假山，弄個小水池，有樹有花，愣是小小麻雀，五髒俱全的架勢。
這日，楊亮和令狐身穿髒兮兮的砸石工衣裳，滿臉灰塵色，頭上紮塊破布，苦哈哈地蹲在小花園的花徑上砸石子。
昨晚，楊亮提出要混進公主家裏找夏侯，令狐也表示極度支持——不這樣，七郎很難有機會的單獨去隋王府。
沒想到楊亮笑了笑，說：“最好多一個人同去，有什麼事好有個照應。”
令狐和七郎當時對望片刻，還沒作聲，隨風便挺起胸膛，說她和楊亮一起去！
令狐當然不願意，忙表態這種冒險之事，要去也是自己去，還“提醒”隨風：“阿風，你不是說要重新購置我們的行裝？你和七郎好好去看看，該添什麼添，該買什麼買。”
就這樣，七郎和隨風去找隋王府。
令狐他們兩個裝成砸石工，曲折地混進了在公主府中，埋頭在太陽下用力把亂石砸碎，然後在地上鋪平成條小路……
這樣的活兒當然沒有太大難度，他們兩個機靈地模仿其他人，很快就砸得中規中矩，邊砸邊輪流抬頭四下張望，令狐不時嘀咕：“春光明媚，桃李爭豔啊……這兩個鳥人，還不出來遛遛？”
砸了半天，還是沒有看到他們想見的人，他們已經一身大汗，手腳麻痹了，令狐拉拉楊亮的褲腳，低聲問：“不如我們說上茅廁，自己溜去找人？不然，明天還得來砸石子？”
楊亮學著其他人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汗，一雙眼睛機警地四下睃巡，應道：“也許我們算錯了，這片花園在修葺中，又塵又吵，他們經過也會繞道走。”
“你不是說那個公主很緊張這邊的風景，三天兩日過來轉轉？你的駙馬兄弟也陪同指指點點，給公主出主意？”令狐扔下錘子，去拆開綁在手掌上的布條，重新捆綁，這布條和木柄早被汗水浸濕，捏在手裏又潮又熱，難受。
楊亮盯著入口處，有點無奈地說：“他們是這麼說的……酒後的話，可信度有多高？姑且再等等看。”
令狐心中牽掛著七郎和隨風，不知道他們見到了隋王和蕭後沒有；同時也想盡快見到夏侯遠，看看這小子在搞什麼名堂？不是想著以身相許來報答救命之恩吧——這個可能性不大，他是個公認的孝子，不會這樣坑自己的親人。
莫非，打仗時被砸壞了腦袋，迷失了心性？——他們幾個都覺得這可能性比較大，如果是這樣就太糟糕了，必須要把他敲醒！
想到這裏，他隨口道：“你的駙馬兄弟，如果真的迷戀番邦女子，怎麼辦？”
楊亮想都沒有多想就說：“他不會的！一定另有因由！”說著大力砸爛地上的石頭，發出沉悶的聲音。
“嗤！你怎麼知道不會？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什麼事做不出來？連烽火戲諸侯來博紅顏一笑都有；董卓和呂布為了個名字不詳的丫鬟反目；夫差明知西施是細怍，還不是被迷得七葷八素？”令狐笑眯眯地低聲數落，故意和他唱對台戲。
灰黑的塵土遮不去楊亮麵上的冷清之色，他雙眸透出攝人的寒光：“如果一個男人連駕馭身邊女人的能力都沒有，根本不配統禦江山！也稱不上英雄！鵬程誌向遠大，決不會為女人所困！”
令狐覺得有點別扭，決定追問下去：“他的誌向是什麼？兵部尚書？列土封侯？還是獨霸一方？我和你說，他的誌向越大，越可能情願留在這裏當突厥駙馬，縱橫西北！也不願意回去背著戰俘的恥辱，灰溜溜地過一輩子！”
楊亮重新打量令狐，沒有說話，暗暗覺得這個嬉皮笑臉的大少爺最近似乎在蛻變，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跳脫少年。
“再說了，也許大哥還沒遇到那個能讓你傾心的姑娘？等你遇上了，自當會明白你的駙馬兄弟那，那為了公主可以拋棄一切的激情……”令狐不緊不慢地綁好布條，晃了晃腦袋，看似漫不經心，以非常散漫的姿態說出他最想說的話。
原來方才說了半天，都是埋伏筆啊？這個坑，楊亮當然不會跳下去，他微笑著說：“等找到鵬程，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哐……哐……”兩下銅鑼聲響起，聽到其他的砸石工互相招呼，原來是午休時份到了，大家去那邊吃東西歇息。
令狐二人跟著大家走過去看了看，隻見新建的長廊裏有人在分派胡餅和馬奶，砸石工、泥工、水工、木工們紛紛從各自幹活的地方聚集到此，拿了自己那份三三五五蹲到陰涼處，邊吃邊低聲說笑。
令狐和楊亮使個眼色，兩人趁亂溜到樹影後，東拐西拐往宅院深處摸過去……
幸虧這突厥公主府邸的規模遠遠不能和長安的富有人家相比，令狐從小在大宅深院裏長大，當然知道其實所有庭院的坐向、功能都有規可循，隻要這個公主是按著漢人的規矩來修建，那就肯定差不離。
那姓郭的都料說夏侯遠住在西邊的客房，他們當然向著西邊走，遇到人便閃，碰到牆就繞，很快看到兩排嚴整又開朗的磚木建築物，灰青的高牆、鬥拱的結構，瓦頂平展舒遠，門窗雖樸實無華，色調簡潔明快，卻處處透露出莊重大氣的漢家之風。
“這個番邦公主倒不是沒眼光之人！”令狐不禁暗暗對那傳說中的醜公主點評。
“篤！——篤！——篤！”利箭穿風釘在箭靶的聲音傳來，令狐和楊亮不約而同一起掠過去，藏身在矮木叢後，探頭張望。
小小的庭院裏，黃綠相間的白樺樹成行成列，風姿綽綽，精細修剪過的草地上豎著兩個箭靶……還有兩個射手。
他們背光而立，兩個都身穿玄青色緊身短襖，箭袖皮靴，手執銀弓。左邊那個高大結實，動作靈敏，才眨眼工夫就射出一溜的連珠箭，引得身邊的侍從一陣喝彩。
右邊那個高高的個子，對比之下稍微瘦弱，站在那裏靜靜等著，等前者停手，才緩緩彎弓搭箭，也沒見他如何瞄準，隨著一聲弓弦清響，令狐他們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那個高大的射手“噼噼啪啪”拍手叫好，還來了句漢語：“你的手不抖啦！好！！！果然是百步楊穿！”嗓音清脆可人，語調有點生硬。
楊亮和令狐麵麵相覷：女人？莫非這個“大漢”就是公主？
因為他們已經認出來了，後來射箭的正是夏侯遠！
他們呆呆地看著那個高大的“漢子”瀟灑地一口氣射出一筒箭，才把銀弓拋給身後的侍從，回身對著另外那人嫣然一笑，很服氣地說：“遠哥，你才一箭，就把我一百箭比下去了……”
看清楚了，這是個有著張長方型臉龐的突厥女子，棱角分明，鼻梁挺直，因為額頭稍微突出，故此眉弓頗高，濃黑的眉毛又彎又細，目光明亮，顴骨偏高，嘴唇薄薄，下巴有點翹，配上比中原女子大很多的骨架，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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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很多人心裏，那時代的突厥，不過是個野蠻落後的少數民族，又也許，我們印象中的突厥，不過是個糾集烏合之眾的小國。翻開隋唐地圖，我們會發現，突厥非但不是小國，而且是一個疆土相當遼闊的國家，全盛時期疆域囊括阿爾泰山到大興安嶺之間的整個蒙古高原及附近地區。
作為東突厥的首都，定襄城，資料大致如下：
定襄，今日的山西省忻州市定襄縣，定襄氣候屬大陸性氣候。春季暖和，幹燥多風；夏季炎熱，雨水集中；秋季短暫，天高氣爽；冬季寒冷，風多雪少。年平均氣溫8。7℃，無霜期150天左右。定襄地處忻定盆地，土地肥沃，氣候溫和，曆來盛產糧食，是忻州市糧食主產區。
這就是舞台，這就是背景，我們將會看到精彩的故事不斷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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