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98 更新時間:12-07-11 23:34
18年了啊!
樊域搖搖晃晃的走進屋,頹然的癱倒在地,現在,他才清楚的明白,當年的李沐堇是以怎樣的心情在自己的注視下離去的,又是如何掩飾著自己的軟弱,才沒讓自己看出來。
“李沐堇、李沐堇……”樊域失神的重複著這個如夢魘一樣的名字,卻隻能無力的掩麵痛哭……
在第一次見到李沐堇時,是在去年,那個碧綠的初夏。玫瑰花開得燦爛,一朵一朵就像一顆顆炙熱的紅心般閃耀著。
就在樊域照顧完花兒準備離去的時候,那個白色的身影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撞進了樊域的眼裏。
“轟”的一聲,心裏那一個角落開始坍塌,悶悶的、凝重的,一下一下撞在心頭,不能言語的疼著。
樊域的眼裏依舊彌漫著李沐堇走後的絕望,想不到此刻,那個曾經一語不發就離自己而去的人,卻又就這樣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樊域還記得在李沐堇離去後,自己是怎樣渾渾噩噩的度過了那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沒日沒夜的守在李沐堇居住的屋子裏,每到夜晚,都期盼著李沐堇會回來,回到自己身邊,帶著溫熱的體溫。可是後來他才意識到,那是不可能的,李沐堇真的離開了,就在自己的懷裏,一點一點失了氣息……
僅僅是抱著李沐堇臨走時留下的那句話,樊域一天一天活著,記著那個男人說的那句所謂的“下一世”……。
也許永遠也等不到那一天,又也許真的會等到他……每天樊域都在這樣的掙紮中度過,白駒過隙,一轉眼已是十八年。而今,那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了……
但是他卻沒有衝出去抱著那個闊別一世的愛人痛哭一場,反而是壓下心裏早已泛濫成災,淹得自己不能喘息的思念,懦弱的躲在一角,呼吸著他的呼吸,珍惜著有他的每一秒,舍不得眨一下眼。
李沐堇還是跟以前一樣,很安靜。乖乖的坐在那裏看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書。而樊域也就在那裏看他整整兩個小時,站得腳都麻了,他也不覺察。
後來,李沐堇離去了。樊域卻依舊站在那裏,忘記了一切……
在以後的日子裏,樊域漸漸覺得自己離李沐堇好近好近。可是那種咫尺天涯的距離卻讓樊域倍感煎熬。
李沐堇來這裏的次數比起他這個主人都還多,這是樊域在抱著僥幸心理守在小屋裏研究出來的規律,所以樊域也是盡可能的抽出時間到小屋那裏,卻比意料的有收獲。
每次,樊域都在小屋裏透過門前那扇小小的窗戶,小心翼翼的凝視著李沐堇,就那樣小心的捧著,深怕一不小心就支離破碎……
現在,又是一個二月,就跟李沐堇離去的那一年一樣,依舊的潔白。
樊域又研究了一下玫瑰的習性,鑽研著怎樣在這寒冷的冬季讓玫瑰綻放燦爛。
後來,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樊域一個朋友的幫助下,終於成功了,他還研究出了“泣血”,這麼多年來,頭一次,那花的顏色與記憶中的那樣相似……
看著李沐堇帶著那比過玫瑰的笑容,樊域心裏樂滋滋的,甜得如蜜一般。
這天,李沐堇又來了。帶著大大的毛巾,裹得像個孩子,這又讓樊域想起了那一年自己親手給李沐堇戴上圍巾的那次,還有至今不忘的可愛表情。
李沐堇依舊靜坐著,樊域貪戀的看著,移不開視線。
突然,卻見李沐堇站了起來,走進了花圃。
樊域心驚,知道李沐堇想做什麼,趕緊起身。
看見李沐堇觸碰到“泣血”時,不知為何,脫口而出的吼聲:“你在做什麼?”
也許是打心裏不願意再見到李沐堇靠近那朵,那刺眼的紅,那鑽心的決絕,那句毫無根據的“下一世”都不是他能承受的打擊。
可是接下來,樊域卻慌了心,就這樣莽撞的衝出來,突兀的出現在李沐堇的麵前,可是又該怎樣麵對接下來的時間呢?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摘花……我隻是見這朵花很特別,所以隻是想進一步看清楚而已。我真的不是想要摘花的!”看著李沐堇著急的解釋著,樊域心裏“突突“的跳著,差點就決堤的思念壓得樊域有些力竭,也就隻有移開眼神,狠心不去看他,或許就不那麼緊張了。
他問“泣血“的名字,還說它的名字很悲哀,是啊,當初我是帶著何樣的心情來種下這朵花的啊,你是永遠不會明白的,這根本就是你用鮮血染成的。樊域心想。
然而在之後李沐堇的那句謝謝裏,樊域好不容易穩定的心神又開始顫抖,“謝謝……謝謝嗎?……李沐堇啊李沐堇,為何你總是喜歡跟我說謝謝呢?你知道不知道,這句話聽在我的耳裏,是多麼的刺耳……”
手裏握著那朵風幹的玫瑰,帶著黑褐色的印記,是不能抹去的傷害,樊域低下頭,又是一夜的心碎……
短暫的相聚,卻有意無意的改變了兩人的距離,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也有了一起散步的親密。
今天,是二月裏有一個晴朗的日子,不過依舊結著厚厚的白雪。一片晶瑩。
樊域走在前麵,李沐堇靜靜地跟在後麵,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突然,“樊域,要不,你就跟我說說那個李沐堇吧,那個已經不在了的李沐堇。”
李沐堇感興趣的歪著頭,似乎在腦海裏構思著另一個李沐堇的輪廓。
“他嗎?”樊域接話,這已不止一次成為二人的話題。
“他,……是一個傻瓜。”最後一次,樊域就隻用了六個字。
“哦?上一次你說他很可愛,再上一次,你說他很美,上上次,你又告訴我他是個單純的人……上上…上次,你又說他善良……可這次,你又告訴我他是一個傻瓜?聽你這樣說,他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啊,可惜……”李沐堇皺皺眉,表示惋惜。
樊域什麼都沒說,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要怎樣在一個人的麵前說著他的前世?
……
“李沐堇,小心!”看著李沐堇一個閃神,差點被一輛呼嘯而過的汽車擦到,樊域的心都漏跳了兩拍,敏捷的拉過李沐堇。
李沐堇輕輕地靠在樊域的胸前,臉上帶著紅暈,氳開了去,粉紅粉紅的。
“怎麼樣,你沒事吧。”雖然樊域也知道李沐堇不可能有什麼事,但是慣性思維的問出了口。
“我沒事。”李沐堇紅著臉,害羞的說著。
“那你為什麼臉紅紅的?是不是不舒服?”也許是曾經的逝去,才讓樊域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覺,太過於重視,所以總是想得負麵。
“我真的沒事……隻是心裏有點不舒服。”李沐堇隨便的說著,掩飾自己的異樣。
豈料……
“心裏不舒服?……難道心髒病也有遺留下來?”樊域自言自語的,“你真是不舒服嗎?”
李沐堇低著頭,沒看見樊域的緊張,李沐堇泛紅的臉點了點頭。
“走!我們馬上去醫院!”樊域不容分說的拉著李沐堇就往自己的車走去。
“不、不、不用。我沒什麼大問題的,真的不用去醫院的。樊域、樊域,你聽我說,我不要去醫院。”李沐堇急的都有些結巴了,想著自己無意的謊言,這下要怎樣收場。
樊域也不管,失了常。
醫院裏,李沐堇做了大大小小的檢查,有些脫力。
“醫生!結果怎樣?”樊域比李沐堇還要著急。
其實李沐堇一點也不擔心,雖然自己也有生過病,但是自己一直很健康。
“從檢查的結果來看,這位先生很健康,不過要是能夠調節一下飲食習慣,那就沒什麼缺陷了。”醫生淡定的說著。
“……是嗎?”樊域有些安心,“那,心髒呢?”有些顫顫的問出口。
“很健康。”醫生還是那句話。
“太好了。”樊域大呼一聲,“還好沒有遺留下來,嚇死我了……”
李沐堇抬頭,看著樊域臉上藏不住的喜悅,難道他的心髒應該有什麼問題嗎?還是……那個李沐堇的心髒……
從樊域的嘴裏,李沐堇了解了不少關於那個人的事,也知道樊域對他的感情不一般。
更知道,樊域靠近自己,不過隻是在自己身上尋求另一個李沐堇的影子。
李沐堇有些悲哀的想著,心裏無法掩飾的失落。
不知不覺中,天又開始下起了雪,朦朧了世界……
李沐堇安靜的跟在樊域的身後慢悠悠的走著。也許……自己該問個清楚的。
車上。
“樊域,我……那個李沐堇……是死於心髒病嗎?”李沐堇知道自己很殘忍,但是事關自己的幸福,他不能退步。
樊域背脊一涼,他,知道什麼了嗎?
“為什麼這麼問?”
“不然,你為什麼那麼擔心我會得心髒病?”
“我……”樊域詞窮,也無力狡辯。
“對。”樊域點點頭。
“……是嗎?那你們……不是一般的關係吧。”李沐堇低著頭,悶悶的問道。
樊域眼睛看著車外,似乎在回憶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們是戀人。”
終究,這一切……
“果然呢。”李沐堇苦笑。“如果不是他,你也不會靠近我吧。”李沐堇自嘲的說著。
樊域沒有回答,依舊沉默著。
“你能跟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嗎?”中故意把語氣放的輕鬆。
“我們的故事?”樊域喃喃。
“對呀,你不會介意吧。”
“不、不會。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樊域吐了一口氣。
樊域轉過頭,看著那窗外飛舞的雪花,記憶變得清晰。
“我跟李沐堇是在大學裏認識的,他很好,在大學裏也很有人氣,那時我年輕氣盛,對於他,我有著強烈的征服欲,然而是我沒想到的他竟然輕易地答應我了。
和他相處了很久,愈發感到他的魅力是無時無刻的,說真的我很迷戀他,無論在什麼方麵。但是……我是一個大家族的孩子,婚姻早已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父母給我找了一個女人,雖然我不喜歡她,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她比李沐堇更適合做我的妻子,因為她是一個女人。”樊域眼神迷離著,失了焦距……
樊域停了停,繼續道,“李沐堇有心髒病,先天的,但是他沒有告訴我。但是其實我早該知道的,他的唇色很深,雖然我一直感到奇怪,但是卻從未深究過。他身體不好,卻告訴我說是腸胃不舒服,而且我卻被他這樣一個拙劣的謊言騙過去了。”樊域正色。
“那一天,他去複診,得到了一張病危通知,他依舊沒有告訴我,而我呢,卻想著要怎樣和他了斷。簡直是急不可耐的,我從公司驅車到了醫院,就在那裏,我告訴他,我們分手吧。我本以為李沐堇會死纏爛打的糾纏,也許,那其實是我自己最期望發生的吧。”
樊域苦笑了一下,接著說:“可是沒想到他卻跟我說謝謝我,還要去參加我的婚禮。太大的震驚然我沒有太多的思考,我就迷迷糊糊的答應了,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帶著多大的痛苦跟我說那些話的。因為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願意放自己離開,讓我得到幸福……我是多麼殘忍的對他啊……”樊域把臉埋進手心,肩膀聳動著。
李沐堇有些不忍的看著那個傷心欲絕的男人,後悔自己為何會提出這個令他傷感的往事。
“在婚禮的當天,李沐堇看著我和別的女人結婚,還衷心的說著祝福我……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麵對他,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麵對的卻是他離去的現實,他坐在那裏,滿身是血,卻還顫巍巍的舉起被他用鮮血染紅的白玫瑰向我約定下一世……”
此刻李沐堇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那多朵花,會叫“泣血”……
不難想象,當初那個男人是以何種絕美的姿態舉著那朵被他用血液灌溉的花兒向樊域伸出的手……
不知為何李沐堇突然很同情身邊的那個男人,這樣的愛,實在太沉重。
“所以。你就一直在等他?”
“對!我要等他,無論他什麼時候出現,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後一秒,隻要能見到他,我也甘願。”
隻是上帝對我不薄,此刻,你不就坐在我的身邊了嗎?但是我卻不能與你相認,你還太年輕,有太多的日子要過,而我……卻早已老去……
“……樊域,你可有他的照片啊,我真的很好奇那樣一個人到底長得什麼樣。”
樊域怔了怔:“那你就要失望了。很抱歉,我沒有。”
“是嗎?那太可惜了。”李沐堇失望的看著樊域。
尖銳的鈴聲打破了尷尬,樊域接了電話:“沐堇,不好意思,我現在有急事要出去,怕是不能送你回去了。”
“沒事啊,樊域有事的話就去忙吧,我也可以自己打車回去的。”有些熟悉的話飄過樊域的耳邊,時光在腦海交錯。
樊域看看李沐堇,又看看外麵飄揚的大雪,樊域脫下自己隨身的大衣:“天冷了,小心著涼。”
“那你呢?”
“我沒事。到家給我打電話。”樊域親自給李沐堇穿上了衣服。
“……好。那再見。”
李沐堇下了車,在不遠處就打到了的士,身上的大衣帶著樊域特有的氣息,李沐堇心裏裝的滿滿的溫暖。
不久便到了家門前,李沐堇四下一摸,才發現自己又忘記了帶錢包,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司機大哥,李沐堇又在周身搜了一遍,終於在大衣裏摸出了一個黑色的皮夾,大概是剛剛樊域在付醫藥費的時候,順手放到大衣口袋的吧。
那自己就先用這裏的錢墊上,回去再把錢還回來,應該沒什麼吧。思及此,李沐堇打開了皮夾,從裏麵數了幾張鈔票給司機,就在關上皮夾的那一瞬間,一張照片卻吸引了李沐堇的目光。
那是一張普通的大頭貼,畫麵很老舊了,泛著曆史的黃。然而這畫麵上的兩個人才是吸引李沐堇的原因。
那兩個人裏有一個是樊域,也許由於當時並不是很願意,所以擺著一張酷臉。那時的他還很年輕,臉上沒有絲毫歲月的痕跡,是那麼的桀驁、張揚。
在他的旁邊,還有一個很美麗的男人,應該說還是一個很熟悉的人,每天早上他都會在浴室的鏡子裏看見的那張臉,清麗、幹淨卻又帶著誘惑的容顏……那根本就是他自己!
這樣的認知讓李沐堇失了分寸。他趕緊拿出那張照片,泛黃的頁麵說明著它的歲月,翻過麵,有著幾個用黑色的筆寫著的字:
“——於1991年2。14。”
1991年?那時自己不是還沒出生嗎?那為什麼會有我和樊域的照片?
“……用鮮血染紅的白玫瑰向我約定下一世……”樊域的話突然浮現在李沐堇的腦海。
“難道他是……李沐堇!那個和自己同名同姓卻已經死去的李沐堇!”李沐堇大驚的叫道。
不對、這事情不對勁!
“師傅,麻煩你,往回開!”
李沐堇的腦海一片空白,這說明什麼?
為什麼他會和我同名同姓,甚至連長得都一摸一樣?難道、難道……我就是李沐堇的轉世?
那樊域為什麼不告訴我?按照這樣相似的容顏,他應該不難認出我才對……還有他為什麼騙我說沒有那個李沐堇的照片?是怕被我認出來嗎?那既然這樣,他又為何說他願意等,哪怕是生命的盡頭?……
太多的疑惑需要樊域來解釋,李沐堇不停的催促著司機開快點,仿佛想馬上就到樊域的身邊!
終於到了目的地,李沐堇似是飛一般從車上下來,雪花宛若鵝毛般,瘋狂的下著,帶給人們深深的涼意,李沐堇也不顧,隻是不要命的奔跑在雪地上。
“樊域,樊域!你開門……我有事請問你!樊域……樊域……”
叫了半天的門,也無人來應,李沐堇突然想起之前樊域接到一個電話,出去辦事去了,李沐堇失落的蹲下身,無依的靠在牆上,腦袋深深的埋在膝蓋裏。
樊域,為什麼要騙我?
天邊,無數的精靈在紛紛起舞,躍動出一場冬季的讚舞!
不知過了多久,樊域才回來了。卻被門口那被厚厚的雪花覆蓋的李沐堇嚇得魂飛魄散。
“李沐堇!”趕緊上去拉起他,自己給他的大衣早已被雪水濡濕。寒氣撲麵而來,看著李沐堇被凍得發紫的嘴唇還有瑟瑟發抖的身體,樊域趕緊把李沐堇抱在懷裏帶上了車。
醫院,樊域木訥的守在李沐堇的病床前。
差一點就又是生離死別,這樣無情的打擊讓這個遭受了愛情之苦的男人差點忘了呼吸。
深深地注視著病床上的人,臉色蒼白的李沐堇微微噙眉。
樊域伸出手,溫柔的撫上李沐堇的麵頰。
李沐堇啊,為什麼老是受到傷害呢?
樊域拉過李沐堇的手放進被窩裏,自己也躺在一旁,陪著他一起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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