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39 更新時間：09-09-30 17:06
在葉淩然看來，自己這樣的話語雖不至於取得季默的原諒，至少也會讓季默有一點點小小的感動。對，他隻要一點點就好。
“葉淩然。”季默輕聲說：“如果你重視我……就不會對我做出那樣肮髒的事情。”
肮髒。對的，季默說那是肮髒的事情。葉淩然的眼神忽然變得冰冷，沒有辦法接受，絕對沒有辦法接受！他竟然說那是肮髒的，他的話玷汙了自己對他的感情！
怒火使葉淩然再度失控，犀利傷人的話再度無意識地從他嘴裏吐出：“肮髒麼？是肮髒麼？！那時……你也是很享受的吧？現在的你，也是肮髒的啊。”
季默渾身一顫，眼看就要爆發。卻見他雙拳緊握，硬生生忍耐下來：“葉淩然，一個逃兵不配說我髒。因為我要回到極地，你懼怕我利用極地的力量將暗夜摧毀，懼怕自己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才將這個爛攤子丟給葉棋的吧？葉淩然，你太高估自己了……”
季默的臉上出現邪惡的笑容，伸手抬起葉淩然的下顎，季默低聲說：“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哼。”葉淩然冷笑著拍掉季默的手：“利用極地的力量麼……回到極地，你還有可能活著麼……”
“是老黃吧……”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吃驚，季默的平靜比他的暴躁更加讓人膽戰心驚：“是老黃找過你了吧……”
“不愧是我葉淩然看中的人，聰明。”葉淩然並不否認。
平日暗夜老大的氣魄再次回到葉淩然身上，王者的氣息，王者的尊貴，冷麵修羅苛烈的本性。
“隻是你比我想象中要來的笨呢。”季默毫不留情地嘲笑葉淩然：“老爺子畢竟是我的父親。在正常情況下，哪個父親忍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葉淩然一愣，不可否認，季默的話很對。好歹老爺子是季默的父親，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即使季默再令他失望，他也不會對季默下手的吧，畢竟，季默是他養育了十八年的親生兒子。
“嗬嗬……確實……我太笨了。”葉淩然苦笑著自嘲，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吧……
“我一回到極地，馬上就會組織人手向暗夜開戰。那時葉棋剛剛接手暗夜，不出一年，任暗夜再強大都不可能抗拒成為極地手下一個小小分支的命運。”葉淩然看見季默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但是，葉淩然沒有看見，季默那深邃黑眸裏難以抑製的悲傷。
“你在向我宣戰？”葉淩然麵色鐵青。
“不。我在向暗夜宣戰。”
“代表暗夜，我接受你的戰書。”葉淩然眼神一凜，幹脆應下。
“代表暗夜？你以什麼身份來代表暗夜？”緊握雙拳，季默不露痕跡地掩飾自己的緊張。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為葉淩然做到這個程度……眼前的男人，到底為什麼讓他沉淪至此再無翻身之地……
“我以暗夜老大葉淩然的身份接下極地的挑戰書！”葉淩然挺直背脊巍然正坐，低沉的聲音帶出磅礴的氣勢。
季默微微鬆一口氣，冷麵修羅，歡迎回來。
“哼，算你還是個男人。”季默起身俯視葉淩然，然後昂首闊步地離開。
當葉淩然以為季默要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季默忽然回首，說：“不用你安排，明天，我自己走。”
“那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幹涉。”葉淩然說著冷漠的話，心髒卻在微微刺痛。你就這樣迫不及待麼……你就這樣想要離開我麼……見到我你是覺得屈辱還是覺得惡心……亦或是，你，真的恨我……
回到房間，季默直接倒在床上。老黃與吳昊有聯係自己不是不知道，既然老黃求淩然讓自己留在暗夜，那麼，這一定也是吳昊的意思了吧……那個自己最不可能戰勝的人，那個暗夜絕對無法承受的人，那個葉淩然絕對不能與之為敵的人……終於，還是來了。這一次，他踏上這片土地，會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可是，這一切，似乎與自己無關了……
一夜未眠，葉淩然在床上翻來覆去硬是等到早上八點才磨磨蹭蹭來到客廳，原以為還可以見到季默，卻聽齊管家說季默一早已經離開。心中難免酸澀，終究還是離開了啊。
在餐桌旁坐下，葉淩然與往常一樣用餐，可是空空蕩蕩的身邊讓他非常不習慣。
“葉哥早。”顧子修姍姍來遲，一邊打著嗬欠一邊坐在葉淩然身邊隨口問道：“咦？季默又沒來吃早餐啊？”
葉淩然喝牛奶的動作明顯一僵，生硬地回答到：“他回極地去了。”
“回極地去了？！”顧子修一驚，脫口說道：“昨天不還答應我勸勸你……”顧子修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明白，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顧子修……”葉淩然放下手中的杯子，嚴肅地看著顧子修：“說。怎麼回事。”
“葉哥……我……”顧子修低著頭支支吾吾，不敢直視葉淩然。
“快說！”葉淩然難得對手下大聲咆哮，他知道是那種越生氣越冷靜的人，可是，一旦事情牽扯到季默，他似乎就控製不住自己那份來自於內心的暴動。
“那是昨天早上的事情……”顧子修用最簡潔的語言描述了當時的情況。
聽完顧子修的話，葉淩然憤怒得想殺人。假的吧……對自己的挑戰是假的吧……是激將法對吧……是想讓自己振作起來對吧……
“怎麼辦……季默……你讓我怎麼辦……對不起……”葉淩然痛苦地掩麵，低聲嗚咽。‘肮髒麼？是肮髒麼？！那時……你也是很享受的吧？現在的你，也是肮髒的啊。’當時的自己是這樣傷害他的吧……
“葉哥……”顧子修手足無措地看著一向高高在上，尊貴得猶如神明一樣的葉淩然掩麵低泣。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控製了嗎……原來，你真的已經不是那個冷麵修羅葉淩然了啊……是在什麼時候呢……早就應該被你惡狠狠地踏碎，然後丟棄在角落裏的傷痕累累的心……已經握在那個人手裏了……
“葉淩然！”瘋狂地踹開大門，老黃滿臉淚痕地朝葉淩然飛奔而來：“你他媽的真是個混蛋！”
一把揪起葉淩然的領口，老黃將葉淩然從椅子上拖起來，抬手朝著葉淩然下顎就是一拳。速度之快令顧子修根本來不及阻止，隻聽‘咚’的一聲葉淩然重重摔倒在地，唇角溢出一絲鮮血。
隻是抬頭看了老黃一眼，葉淩然麵無表情地站起來，對前來幫忙的顧子修抬抬手，說：“讓他打。”
“去死！”老黃又揮出一拳打在葉淩然的腹部。
是的，就是需要有人這樣惡狠狠地揍自己一頓。疼麼……不，一點也不疼啊……最疼的，應該是心吧……默默……為什麼，為什麼你將它從廢棄的角落撿回來又殘忍地將它帶走……為什麼……為什麼要離開我……
一次次地倒下又一次次搖搖晃晃地站起，葉淩然不知何時，淚流滿麵。
氣喘籲籲地停手，老黃仿佛被抽去全身力氣一般癱軟在地上，嘴裏念念叨叨：“季哥……季哥……你怎麼就回去了……嗚……”
再也抑製不住心中洶湧澎湃的悲傷，老黃躺在地上雙手掩麵嚎啕大哭。季默那句堅定的充滿信任的‘兄弟’還鮮活地在耳邊回響，托人帶給自己的信封裏那一張張鈔票似乎還有他的溫度，但是……那個人呢……還在這世間嗎……
對於季默的歸來，最吃驚的莫過於吳昊。當季默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站在陰霾的天空下，吳昊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悲傷。
“為什麼回來……”沒有激動，吳昊的語氣甚至沒有波瀾。早就料想到了，為了他，你一定會回來的……
“因為我不能辜負老爺子對我的希望，而且，你們已經做好歡迎我回來的準備了吧。這樣的心意，我又怎麼能夠辜負。”季默看著吳昊，露出淡淡的笑容。
“真的決定要留下？”吳昊直視季默深邃的黑眸。留下就再不可能給你後悔的機會，留下，也許等待你的就是超越死亡的痛苦。
“是啊。決定了。”季默淡淡的笑依舊掛在唇邊，褪去了往日的犀利，沒有了常見的嘲諷，隻是淡淡的溫文純粹的笑。
仰頭望望烏雲密布的天空，看塑料袋隨風翻飛，停在電線杆上的鳥兒無憂地歌唱，自由就在眼前，可是，任憑他怎樣努力也是夠不著的。
“歡迎回來。季默。”吳昊的身後傳來陰冷的聲音。不是葉淩然那種冷漠的氣息，而是一種帶著黏著濕氣的冰涼。
“吳綃。好久不見。”季默淡然看著那個昔日令他懼怕的人，唇角的微笑不曾有任何變化，從決定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明白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麼了，所以，一點也不會害怕。
走進季默，吳綃帶著笑容伸出右手：“好久不見。”如絲的眉眼，小巧精致的紅唇，直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修長的四肢。吳綃，一個比吳昊更加妖嬈的男人，一個比吳昊更加狠毒的男人，一個歇斯底裏的男人。
“抱歉。我不想跟你握手。”看了一眼吳綃伸出來的略顯蒼白骨節分明的手，季默慢條斯理的回應。
吳綃自然地收回手，柔聲說：“季默，你永遠知道要怎樣惹怒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手中握著你的生命。”
魅惑的聲音令季默想起午夜櫻花裏的藍色妖姬。是的，如果讓季默找一種動物來形容吳綃，那麼季默一定會選擇吐著信子的毒蛇，如果要找一種酒來形容，那麼，就莫過於藍色妖姬了。神秘、魅惑、歇斯底裏。
這樣的季默，這樣詭異的對話這樣平靜的場麵，吳昊再也呆不下去了。不知為什麼，隻要看著季默，那種絕望卻快樂的悲傷就會將自己掩埋。輕歎口氣，吳昊轉身離開。
天空，陰霾得仿佛要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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