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03 更新時間：10-11-11 20:47
“不要慌。”永辰帝似是知道年輕的輔政大臣在想些什麼，微笑道，“還不至於那麼快，畢竟是先帝選定的輔政大臣。”
皇朝愈發小意的溫和笑道，“陛下英明，臣……”
越是長大，越是看不清這年輕皇帝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這幾年來，小皇帝逐漸成熟，畢竟是赫家的子弟，天生就有著對朝局的敏銳感。權臣並未專權，那些試圖奪權的大臣，早已在過去的幾年中，被清理的一幹二淨。
“最近西太妃不太消停啊。”少帝用手指輕輕叩擊著扶手，微笑著道，“朕倒要看看，是她這太妃勢力大，還是朕這皇帝，有權。”
皇朝心中一驚，少帝既是不避著自己，就定是相信自己。想到這裏，他心中略略一安，強笑道，“皇上，西太妃……”
沒想到少帝揮揮手道，“這天都快亮了，不提這事兒了，隨朕去沐浴，然後去看看哲哲。”
皇朝出得明曦宮，一眼瞥到宮門口的秦老太監，溫言笑道，“秦公公，以您現在的地位，已經無需在此時侍候了吧。”
“皇上信得過老奴，是老奴的福分。”秦公公袖著雙手，低聲應道。年老的太監在對總理大臣說話時，語氣明顯不像對那些尋常大臣說話。皇朝更加溫和的問道，“皇上這些天為了北疆的事多有心煩，秦公公是皇上的內侍，還是多注意些皇上的飲食為好。”他凝視著秦公公蒼老的麵頰，輕聲道，“那些油膩的食物，少讓皇上食用吧。”秦公公垂首道，“皇大人說的是，老奴會多注意些。”
皇朝忽然道，“聽說秦公公最近在帶幾個小太監？”
“是。”秦公公沒有抬頭，“西太妃心憂皇上龍體，命老奴多帶幾個有經驗的小太監伺候皇上，皇大人需要問清楚？”
“做臣子的，自然更為關心皇上的龍體。”皇朝微笑道，“秦公公也是兩宮太妃身邊的老人了，現在跟在皇上身邊，也應更上心才是。”
“西太妃如是對老奴講過，皇大人還是更關心朝政為好。”秦公公微微的鞠了一躬，“陛下要去未央宮了，皇大人還是準備一下，隨駕吧。”
“秦公公，這宮裏，月色不錯啊。”皇朝靠在明曦宮的宮牆上，眯起雙眼看著半空的彎月，歎了口氣，“五年前先帝病逝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月色。”
秦公公雙眸之中光芒一現，卻又很快黯淡下來，恭聲道，“先帝溫和重禮，對宮中這些下人極為仁慈，老奴永遠感恩先帝。”
“先帝大行之後，這宮中的下人換了一批，老人，更是不剩幾個了。”皇朝轉過頭，溫和的看著秦公公，“皇上還年輕，那些個先皇從前治國之時的習慣，公公還是多向皇上灌輸一些。”
“老奴曉得。”秦公公俯下身來微鞠一躬，老邁的身體看著越發的瘦小。
“你在糧食署的那個幹兒子，馬上要升官了。”皇朝繼續道，“本官將他調到了大理寺，離本官近，也好照料。”
秦公公忽的抬起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皇大人，這是在威脅老奴麼？”
“威脅自然是不敢的，隻不過希望公公，不要耍些什麼心思。”皇朝溫和一笑，“當今的天下，畢竟還是赫家的。”
一路跟隨在明黃的衣袍後，皇朝第一次感覺如此的敬畏，天子畢竟是天子，天子怒，血流漂櫓。
未央宮外圍已有些舊，永辰帝卻一直沒有下旨修葺。這是龍熙開朝皇帝龍熙帝定的規矩，未央宮維係原樣，不得重建。然而經曆了數十年風雨的衝刷，未央宮終究還是以一種迅疾的速度破敗了下去。雖是內部已經修葺過數次，外部卻依舊有些不符這皇室的威嚴。朱紅的宮牆上雕龍畫鳳，卻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未央宮中滿是輕紗製成的帷幕，飄飄揚揚，一片夢境般的幻影。內殿中有雕著不知名花紋的穹頂，渦狀的花紋總讓摩迦唯歌想起前世那些莊嚴的教堂。如今，未央宮已有幾十年的曆史，摩迦唯歌卻是常常發現與前世所見房屋的諸多相似之處，若是她知曉那第一位未央宮的主人也是一位穿越者的話，也不會如此疑惑。
永辰帝低聲吩咐宮女太監去浴池做一些布置，自己則帶著皇朝熟門熟路的去更衣。長寧宮的浴池是開國之初的長寧郡主紀千黛改造而成的，有八個水孔，非常舒適，每當永辰帝疲累之時，就喜歡來長寧郡主這裏休息片刻。皇朝看著奢華的浴池，微微蹙眉。永辰帝心知他想說什麼，微微一笑不做答複，自顧自的更衣入了浴池。皇朝硬著頭皮跟在永辰帝身後，也進入了浴池。
霧氣蒸騰中，永辰帝忽然幽幽道，“朕這些年，過的很不如意。”
皇朝一凜，被熱氣熏的昏昏欲睡的精神立刻清醒了起來，聽得永辰帝這樣說，竟是不知如何接下話。
“東西太妃逼朕逼的太甚。”永辰帝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蠻子們也不消停，當父皇歸天後，我龍熙朝無人了麼？”
皇朝恭謹道，“陛下稍安勿躁，北疆的事早晚要有個解決，陛下無需心憂。”
永辰帝揮揮手，撩起一串水珠，“大公主的事情，不過是個幌子。”
皇朝心下一定，和聲道，“陛下，早就想對北疆動手？”
永辰帝冷笑道，“北疆的蠻子，竟然想讓哲哲去和親，是太將自己看重，還是當朕真的不敢殺人？”
“先帝在時曾說，以和為貴，若是大動幹戈，恐會動了天朝的和氣。”他頓了頓，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況且，再過些日子，就是東西太妃的生辰了。”
永辰帝微微一笑，似是心安心腹重臣能夠完全洞悉自己的想法，“皇朝，你對雲霽怎麼看？”
猛然聽到皇上又提及此事，皇朝苦澀一笑，“那一夜臣去博雅侯處辭婚的事，陛下也應知道了。”
“不要慌，”永辰帝重複了這句話，“朕不是猛獸，不會擔心你會有什麼不軌之圖，若是有，早在朕羽翼未滿之時你就會有所動靜。”
“臣惶恐。”皇朝輕聲道，卻沒有做出什麼動作。永辰帝初登基時年紀尚小，全靠這位先帝的心腹重臣打理朝政，若是他有何私心，這龍熙朝怕是早就換了人。
“待到這一次北疆的事圓滿解決，朕就為你賜婚。”永辰帝微微一笑，“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別總讓東西太妃有話說。”
“臣明白。”皇朝自然知道東西太妃總想讓自己的親人嫁入總理大臣府的意圖，微笑道，“不過皇上，究竟是為何，對臣如此有信心？”
“朕可以將你放到總理大臣的位置上，就同樣可以將你扯下來。”永辰帝說的平和，年輕人棱角分明的臉上一片安然，“朕，畢竟是赫家的子弟。”
摩迦唯歌正巧在門口。
她原本不知永辰帝在此，一大早赫連哲哲就鬧著要沐浴，她隻得來到這裏安排一下。臨進門時方有侍女輕聲告訴她，皇上和總理大臣在裏麵。摩迦唯歌點了點頭，轉身準備走開，卻沒想到裏麵傳來了永辰帝爽朗的笑聲，以及一句話，生生的讓她定住了腳步，隻因那句話是，“樓蘭？樓蘭早晚是朕的囊中之物。”
樓蘭國美麗的公主站在浴池門外，腳下好似生了根一般一動不能動，她身旁的宮女早就噤若寒蟬，見得公主這樣，也不敢說些什麼。
皇朝輕聲道，“皇上，郡主與樓蘭公主向來交好。”
永辰帝微笑道，“唯兒是個懂事的姑娘，想必也不會質疑朕的決定。”這句話說的著實好笑，要滅掉一個人的國家，居然還說那人會理解他？
然而聰慧如永辰帝，卻好似完全忘記了這個問題，笑道，“哲哲自然會照顧好她，況且，就算朕真攻下了樓蘭，又不會滅掉她滿門。”
怪隻怪樓蘭地處樞紐之處，若是不將樓蘭握在手中，關外那些躍躍欲試妄圖挑釁的小國，又怎能如此容易的攻下？
皇朝和聲道，“陛下聖明。”他心中卻是暗自一驚，摩迦唯歌雖與長寧郡主交好，卻也並非皇室中人，更非龍熙人。現在皇上看上去對她毫不介意，卻在幾句話中不自禁的提了她的名字，這位美麗的異族公主，究竟對陛下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摩迦唯歌站在門外，怔了片刻之後垂下頭來，苦澀的輕笑，這是一個承諾，若是永辰帝要動樓蘭，她隻能走最後一步。想到赫連哲哲明媚的笑臉，她心中一慟，明眸中卻是一片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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