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38 更新時間：11-03-30 04:12
日子一來二去，就過了冷寂的時候，赫連哲哲不知在忙些什麼，到長信宮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到含光殿反倒是多了起來。一個十七歲還未出嫁的郡主，在民間議論的次數比永辰帝當年還高了些。永辰帝每每一想到這事兒就愁得一臉烏雲密布，摩迦唯歌倒是不以為然，哲哲不願意嫁的原因她自然也清楚，平日裏覺得沒事，細細一想倒覺得有些森森的寒意。那位怡嬪安安生生的留在儲秀宮中，平日裏除了給兩宮太妃還有皇後請安外，倒也清清靜靜，偶爾也會到長信宮來一趟，說說閑話。摩迦唯歌看的出來，這位怡嬪不善言辭，偶爾挑起的話題勉強說幾句，就再也接不下去。她向來喜歡安靜的女子，在宮中一些事情上對這位柔順的貴嬪也頗有照料。
永辰帝這次學會了低調行事，於是摩迦唯歌晉為貴妃的儀式頗為簡單，永辰帝一道旨意下來，長信宮的規格立馬又高了一格，兩宮太妃連過問都沒有過問，皇後倒是來了一趟，微笑著恭賀唯妃加封，然而那眼中卻是寒冰一塊。摩迦唯歌回以柔婉微笑的同時，卻不由得感慨，當年皇後剛剛進宮時是多麼簡單直率的女子，卻在這短短的幾月內就變成了如此的樣子。她暗暗搖了搖頭，皇宮果然是能改變人一輩子的地方，而她現在，若不是因為永辰帝的寵愛，是否也會如同皇後一般，斂去全部的鋒芒，平和溫婉的做人？想到這裏，她臉上的笑容又真誠了一分，心底卻更涼了一分。
這段日子裏，永辰帝在長信宮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甚至將折子都搬來長信宮，他在案前批改，摩迦唯歌不時的蹙蹙眉提出些意見。兩人都很聰明的避免了談及皇朝和南疆的問題，隻是默契的有問有答。隻是當永辰帝拿著西域的地圖，對她說起西域之事時，摩迦唯歌難以抑製的出現了些許的不安。她看著西域十六國的地圖，聽著永辰帝興致勃勃的講有哪些已經臣服了龍熙，再看看樓蘭國的位置，不由得開始想永辰帝說這句話的真正用意。
然而永辰帝看出來了她的不安，微笑道，“放心，朕幾年內，不會對樓蘭下手。”
摩迦唯歌垂下頭去，低低的應了一聲。
永辰帝看看她的反應，四是不經意道，“唯兒，記住你當時對朕做的承諾。”
摩迦唯歌心中一凜，心知永辰帝說的是她曾提過的那句，“出嫁從夫”。打起精神道，“皇上無需介意這個，臣妾知道應怎樣做。”
永辰帝看了一眼摩迦唯歌，忽然道，“今年明鏡城的雲梅花開的特別好看，想不想去瞧瞧？”
年輕的寵妃神色一下子亮了起來，富有神采的笑道，“想！”
這是她來到帝都這些年，第一次得到出宮的機會。赫連哲哲曾經說過，明鏡城的雲梅花，春季開起來時，就像滿城燃起了紫紅色的火焰，絢爛奪目，色彩的世界。她剛來到帝都時就已想著要去明鏡城看看，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而已，現下永辰帝既然提出來了，她自然欣然應下。
永辰帝合上折子，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道，“這麼想出去？”
“嗯。”摩迦唯歌一雙黛色的眸子中滿是期待。
永辰帝走過書案，十分自然的將她的腰肢攬住，道，“那朕要是去不了呢？”這話說的有些不應當，永辰帝豈止是“要是去不了”，他是一定離不開帝都。皇上出行，勞民傷財，且不說帝都會有多少事，天下會有多少勢力等著他出巡，就說宮中的這些女人會怎樣動作，那都是不得而知的。於是摩迦唯歌垂下了有些沮喪的麵孔，訥訥道，“其實不去也沒什麼關係……”
永辰帝看著她失望的小臉，不由得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道，“來，出來瞧瞧。”說完拉著她的手就走了出去。摩迦唯歌一臉茫然，由著永辰帝牽著自己在小徑上左拐右拐。宮女太監都被永辰帝遣了開去，隻見得初長出來半高不高的花朵在裙邊搖曳。摩迦唯歌沒有開口，瞧著永辰帝的背影，笑容在臉上越發的擴大開來。直到撲麵而來的玫紅色將她牢牢包圍住，她才恍然醒了過來。永辰帝在前方牽著她的手，回首笑望著神情恍惚的女子，忽然將她抱了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圈，放在地上。笑著問道，“好看麼？”
摩迦唯歌扶住他的手臂，惘然的點了點頭，大朵大朵的雲梅花在身邊綻放，將小徑蓋得嚴嚴實實，入春微暖的風從耳邊拂過，吹起耳畔的碎發，永辰帝擁著她，仿佛擁著天下。
“還想出宮麼？”永辰帝垂下頭來，鼻尖與她相觸。
摩迦唯歌搖搖頭，十分俏皮的笑了笑，“皇上還真是細心。”
永辰帝微笑道，“叫朕的名字。”
摩迦唯歌抿嘴一笑，“天辰。”
龍熙朝永辰帝，赫天辰。
接下來的數日，永辰帝在長信宮批改奏折，每日下朝就到長信宮來，連帶著那些稟告朝事的大臣都要到長信宮中來，皇朝更不用說，基本上每日都要走一趟。他無奈的同時，也對摩迦唯歌在宮中得寵莫名的有些釋然。已是六月，施雲霽懷有身孕也已經四月有餘了，纖細的身子一天一天變得臃腫起來，麵上卻滿是初為人母的幸福笑容，洋溢著母愛的光彩。皇朝看到妻子的微笑，也會不由自主的笑起來，摩迦唯歌說的對，那孩子是沒有錯的，初為人父，他也隱隱的期待了起來。施雲霽漸漸的有了主母的樣子，從活潑的大家小姐變成如今嫻靜的少婦，雖是韶華漸逝，卻依舊美麗。每每望著皇朝的神情，柔和恬淡，讓他心中不由顫動起來。明知宮中那段緣是沒有結果的，卻依舊執著。然而明明知道他無法放棄宮中那人，卻依舊無法放棄身邊這人。所謂貪得無厭，大概就是他這個樣子了吧。皇朝坐在書房中，看著窗外，一時出了神。
“大人，喝點熱茶，這是西湖邊兒上新送來的碧螺春，香著呢。”施雲霽端著茶盤走進來，仔仔細細的將茶盤放在書案上。皇朝連忙站起身來，皺眉道，“你這是何必呢，有下人怎麼不使喚。”
“大人一向喜歡妾身泡的茶，”施雲霽笑笑，“嚐嚐看。”
“不要叫自己妾身，”皇朝一蹙眉，“你是這府上的主母，這樣說，我覺得卑微。”
“大人先喝茶吧，”施雲霽微笑道，“我曉得了。”
不愧是博雅侯的女兒，反應如此快。皇朝端起茶水，眯起眼眸，卻在垂頭的掩飾下輕笑了起來。
“好喝麼？”施雲霽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嗯，”皇朝仰起頭，微笑著應道，“你的手藝一向好。”
明麗的女子這才放下心來，溫婉一笑，試探著問道，“今兒在家裏吃飯？”
這話問的十分家常，皇朝卻忽然覺得十分貼心。他點點頭，卻又補充道，“你不要親自下廚，以後孩子出世了，有的是機會。”施雲霽微笑了起來，“好。”
掌燈後時間不久，忽然府門有人來報，“老爺，長寧郡主和唯妃娘娘來了。”
皇朝一驚，半晌沒說話，倒是施雲霽溫和一笑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趕快請進來。”
管家領著摩迦唯歌和赫連哲哲進外堂時，施雲霽已經迎了上來。赫連哲哲看著已經稍顯臃腫的施雲霽，一股悵惘湧上心頭，連忙伸手扶住她，怨道，“肚子都這麼大了，還做這虛禮作甚。”施雲霽笑道，“郡主難得登門一次，不親自來迎怎麼過意的過去。”
赫連哲哲頰邊有些紅暈，心知這個兒時的玩伴也是怨自己這些年都沒有關心過她，不免有些赧然，悄悄的瞅了摩迦唯歌一眼，年輕的寵妃連忙上前道，“夫人，皇上有東西要賞賜給你。”
“這就是唯妃娘娘吧，”施雲霽看著她的眼神無比平和，“妾身接賞。”說完就要拜下身去。然而摩迦唯歌連忙扶住她，笑道，“皇上有旨，夫人有孕在身，不用下跪。”她頓了頓，“皇上說了，不過是些小玩意兒，就跟我送給夫人的搭個對兒。”她從袖中拿出一個和田玉的小佛，“男戴觀音女戴佛，皇上說啊，希望能保佑夫人和孩子平安。”
“謝皇上賞賜，”施雲霽微微躬了躬身，將兩人向裏麵讓讓，卻在不經意間擦過摩迦唯歌的耳畔，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隻是大人想要的，怕是您腹中那個吧？”
摩迦唯歌悚然一驚，目光上移，與皇朝閃爍的目光碰撞，慌忙躲開。而這小小的動作，卻已被施雲霽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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