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73 更新時間：09-09-17 13:01
昨晚害的伊慕止一宿沒休息，第二天一大早黎叔就過來喚他，無奈伊慕止隻有頂著兩隻淤青的熊貓眼出門辦事去了，而我哭哭鬧鬧一個晚上也真是很累了，於是直接趴在伊慕止的床上昏睡過去，伊慕止毫不避諱，當著我的麵換衣裳。等我中午醒過來回想起這回事時很後悔，為什麼當時隻顧著睡覺，沒有偷偷瞄上兩眼？說實話，還真沒有看過伊慕止的露肉，看上去瘦弱的他抱起來很是感覺蠻結實有料的，不知道事實上是不是這樣。
這一覺直睡到中午最終被餓醒了。
“姑娘醒了？”
我睡眼惺忪看不清楚，隻模糊有個黃衣裳幹瘦的丫鬟立在那兒：“你是？”
“翠玉。”
“翠玉？是四爺屋裏的？”
“我是四爺的貼身丫鬟，四爺說了姑娘醒來定是因為餓壞了，我早就備下飯菜，需不需我現在立刻端上來？”
什麼意思，什麼叫“我醒來時因為餓壞了”，我就前輩子作豬的。
眼睛終於看得清楚了，隻見眼前是位約摸十六七歲的俏麗的姑娘，長得倒很白淨，眉宇間有股若隱若無的隨意態度。哎，這才是伊慕止的正宗的貼身丫鬟啊，規規矩矩卻不卑不亢，像是那家夥調教出來的。
“翠玉姑娘啊，嘿嘿，以後咱倆還要一起伺候四爺呢，何必如此客氣，我大名鍾金木，你就叫我阿九就行了。這樣客氣，我們就不親厚了。”伊慕止身邊的人一定要好好拍拍馬屁，以後日子才好混啊，而且看這個丫鬟，估計也不是普通下人，巴結一下總不會錯。
“姑娘這話翠玉可不敢擔待，我不過是個下人罷了，私下裏，姑娘人好，待人親厚，作奴才的都記著，心裏念著姑娘心善，便盡心服侍就是了。但是規矩就是規矩，奴才哪有不守規矩的。”
果然不愧是伊慕止的人，油鹽不進還讓人找不到一點破綻，一番話讓我啞口無言！
“嘿嘿，翠玉啊，我餓了。”不管了啦，套近乎有的是時間，眼下祭祭五髒廟才是正事。
“姑娘稍等，翠玉這就去端來。”
“哇哇，這些食物很別致，以前可從沒有見過呢。這個是什麼？”想想我在柊煥也算得上是嚐遍各國風情美食，可是擺在麵前的菜看似家常卻又與別處不同。
“回姑娘，這是雞。”翠玉要翻白眼了。
“這個我知道啊，可是味道從沒有聞過，特——香，怎麼做的啊？”使勁聞了一口，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這個雲翠花菇雞是野菜、花菇再加上香料裝進開膛雞肚內，然後放在裝滿香料湯的盆裏浸五個時辰直至酥軟，再用牛乳蒸上半個時辰就可以了，至於這香料湯是由陳皮、丁香、豆蔻、香葉、雲牧草、玉笙草混合後，取夏初金荷葉露水浸製而成。端上來前再塗些紫玉英蜂蜜可更酥香可口。”
“啊——明白啦。可是這什麼什麼雲牧草和玉笙草是什麼啊，我從沒聽過？”
“這個姑娘不知道是應該的，這兩樣東西是頂難得到的，一樣隻長在承露東海血珊瑚礁叢裏，一樣隻有在承露最南邊豐源山懸崖峭壁上才尋得到，可都是奇珍異草，哪是隨便都有的。這雲牧草聽說是東海裏鮫人菜肴中的香料，這玉笙草色如羊脂白玉，有人說其葉可用作吹樂音調似笙，所以叫玉笙草。”
“哎呀呀，我一直以為自己算是通古博今的，可是連眼前這花花草草的都不識得。真是孤陋寡聞，那——這個又是？”沒想到做菜還有這般大學問，我思忖著這以後找個夫君一定得會做飯啊，不然得兩人隻能一起坐著挨餓唱空城計就慘了。
“這是稻花魚，這是玫瑰芙蓉糕，這是脆皮花生牛乳糕，這是燕窩秋梨湯。稻花魚做法不特別，隻是魚是養在江南水稻田裏，一般的稻花魚沒有最純的稻花香，隻有江南天沐鎮用天沐湖水灌溉的水稻才能稱得上正宗稻花魚。玫瑰芙蓉糕裏含有玫瑰露、芙蓉露、桂花路、荷花露，吃起來最香。這脆皮花生牛乳糕是瓜仁、花生、牛乳——”
“行行，不用說了，管他怎麼做的，太繁瑣了，我就負責吃，以後你做我吃。這洗手作羹湯，先遣阿九嚐——”翠玉索性要全部解釋一遍，免得我問東問西，可我實在受不了了，一邊聽翠玉滔滔不絕，一邊拿誘人香氣直往我鼻子裏鑽我就流哈喇子。
“你說，這菜啊，肉啊，做得再好，吃進肚子裏，最後不是拉出來的都一樣，都是直接填了糞溝泥渠，山珍海味還是粗茶淡飯又有何區別？做怎麼複雜瑣碎的菜太不值！”我囫圇吞咽著。
“嗬嗬，姑娘說的真是有趣，不過倒是那個理兒。可是——姑娘吃的時候很愉快不是嗎？一桌山珍海味，一桌粗茶淡飯，姑娘願意坐哪裏吃？”
厲害，能夠把我的皮球踢回來，我喜歡這丫頭！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吃飽喝足，我決定讓翠玉帶著逛逛伊府。
“翠玉，伊家老爺夫人的屋在哪啊？”
“伊家老爺夫人？姑娘不知道老爺不住在伊孟的伊府？”
“什麼？老爺不住在伊孟的伊府？我不明白？”
“爺沒有和您說過？”
“嘿嘿，說過說過，不過我不記得了，要不，好翠玉你再提醒一下，說不定待會我就想起來了。你看，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孤零零一個人，沒依沒靠，萬一做事莽撞衝犯了誰啊，不留神破了什麼規矩啊就不好了。。。。。。”伊慕止什麼都沒有和我說過，問了肯定也不說，隻有從翠玉這打聽打聽了。
“姑娘想知道什麼就問罷。”
爽快直接，這翠玉是越來越對我的口味了：“你說老爺不在伊孟的伊府？”
“是這樣，姑娘想問伊家家史吧？”
太聰明了，都要比超過我了。
翠玉開始娓娓道來：“伊家是承露第一富商，伊家祖訓規定，伊家後人永不得參政，所以曆代伊家人隻從商，從不進仕途。如今的伊老爺是伊賢，伊家有四個公子：大公子伊慕博，二公子伊慕文，三公子伊慕容，還有就是我們爺。伊賢老爺和大公子都不在伊孟而是在乾州，外人都道伊孟伊家，其實伊家全國商號店鋪總部都在乾州。伊賢老爺從五年前就已經不再過問家族事務和商號店鋪，因著迷於佛理，如今在乾州的洛迦山白雲寺帶發修行。現下伊家的商號店鋪都是大公子伊慕博掌管，所以大公子素日最忙，每年隻有一月在伊孟處理伊家在西域的生意，其餘時間都在乾州。至於二公子，二公子向來不受家規束縛，每日隻管遊山玩水，流連煙花溫柔鄉，姑娘日後若是見了就明白。所以伊孟的伊府平日裏隻有三公子和爺住，三公子住在府內東邊苑楓樓，我們爺就是西邊的梧棲園，大公子和二公子若來伊孟就住北邊的德雲苑。”
晚上臨飯前伊慕止才回來，一回來就直奔書房整整兩個時辰沒有動靜，我眼巴巴守在外麵，吃完飯實在無聊就叫翠玉端來十斤相思豆，開始一粒粒數數，數到後麵就開始犯糊塗老是數錯，沒關係，重數，打發時間嘛，看書我沒耐心，繡花我沒興趣，就隻能數紅豆了。
“五千一百八十六，五千一百八十七，五千一百八十八。。。。。。”數著數著我就感覺周公入夢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
“你下去罷，不需要伺候了。”
“是。”
“這樣睡著受風著涼可不好。”我感覺有人抱起我走到床邊放下來，我聞出來這是伊慕止身上獨有的香味。
“忙完了？沒吃飯吧，吃點東西就睡吧。”我嘟噥著自動鑽進被子裏繼續和周公聊天。
“吃過了，這就睡。”伊慕止的聲音很輕仿佛就在耳邊，然後一個身體鑽進被子裏，猿臂一攬抱我入懷，一隻冰涼手伸進我的領口扣在左胸。
我全身一顫，一股電流竄遍四肢，腦子裏的瞌睡全部逃光光：“你幹什麼睡我床？還摸我？”
“嗬嗬，你可看清楚，這是我的房間，這是我的床。該是我問你何時鑽進我的被窩？既然是自己送上門的，我幹嘛不摸不碰？”伊慕止的眼睛璀璨如星辰彎彎如月牙。
“你，趁人之危！”每一次看他笑我就吃癟。
“九兒，今天在府裏幹了什麼？”伊慕止說著吻了一下我的額頭，該死，簡直溫柔的不像話，我的心肝都要跳出來了。
“什麼也沒幹，就是伊府一日遊，看上去伊府也不是很大，不過景致到不錯。對了，我最喜歡梧棲園後麵的楓樹林，裏麵還有個陶醉亭，坐在裏麵我真的是看著風景就要陶醉了。”我故作興奮地說著，某人的手還在我的心口上，我感覺到那裏滾燙灼熱。
“看你這樣笑我就醉了。”
伊慕止和我臉對著臉躺著，說話時氣息就環繞在我周圍，我莫名緊張，接下來不會有什麼事吧，不要這麼快啊，我可沒有準備好。
“今天翠玉和我說了你們家的事哦，不過我覺得她沒有說全，要不，你在和我說說。”趕緊換個話題。
我話剛剛出口，伊慕止的表情就淡下來，屋裏頓時沉默了，氣氛來個大轉變，剛剛是閨房密語私房話，現在是老師訓話我討罵。
“你想知道什麼呢？”伊慕止終於出聲了。
“算了，你不高興就不問了，睡覺。”口誤口誤，希望他沒有聽見後麵兩個字。
“我告訴你。我們之間本不該有什麼不能說，九兒，有些事不告訴你是為你好。”伊慕止歎口氣道。
“你們都這麼說，可是你應該知道越是神秘不說，人就會越好奇想知道。你們又怎麼知道什麼才是對我好呢？”
“九兒，你可知道我的父親是叫伊尚，不是伊賢，伊賢是我的大伯。”伊慕止頓頓，繼續下去，“我出生沒多久，娘親就去了，爹爹因娘親的死沒幾年也鬱鬱而終。自小就是大伯撫養我長大，大伯視我如己出。外人都以為我是伊府伊老爺的四公子，其實我不過隻是伊府四公子。”
“你，可想過你爹爹娘親？”
“如何想，娘親麵都不曾見過，爹爹去時我才三歲，記憶早已模糊不清。”
“我曾想過呢，我從沒見過爹爹娘親，可是每日照照鏡子，我就想，我的眼睛是像爹爹還是娘呢，我的眉毛是爹爹給我的，還是娘親給我的。每天都會想，無人時就會想，爹爹娘親什麼都沒有給我，可是他們創造了我，他們給我生命讓我看見陽光雨露，承受快樂痛苦。他們的愛凝聚成我，所以我一定好好活著，讓他們的愛一直留在世上。這樣我老了死後才可以有臉麵下去見他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感覺得到，我不是孤兒，不過我的爹爹娘親早已不在人世間。不然他們如何不來找我，我這麼好的女兒，他們不會舍得不要。”
我說完。兩個人又沉默許久。
“九兒，你覺得累嗎？”
“不累，隻是寂寞。仿佛世間就我一個人了。”
伊慕止聽到這，用力抱緊我：“九兒，以後，你還有我。”
“慕止，我可以相信你說的嗎？”
伊慕止沒有說話，隻是更用力摟著我，好像一輩子都是這麼摟著，再也不放手。
“慕止，我覺得你待我好，我不敢相信。因為好像從開始你就對我好，沒有前因，沒有後果，憑空的，我就有了你的好。”我靠著伊慕止的胸悶悶的說，好像眼淚就要落下來。
“九兒。”伊慕止似乎能說出口的就隻有這兩個字。
“不過，我信你。”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伊慕止猛地拉開我，眼裏的驚喜滿滿溢出來。
“恩，這裏告訴我的。”我指指心說道。
“九兒。得之我幸——”伊慕止的聲音化在我的嘴裏。
我欣然接受這醉人的甜蜜，伊慕止的口裏有一種讓人溫暖的甜甜的味道，我甘願沉淪進去。我不想問為什麼，這樣的快樂能擁有幾時是幾時吧。我一直是懂得珍惜的人，因為生命太短，而我想要的幸福太長。
現在每天睡覺時都會想起慕止，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有勇氣想要走進他的心裏，慕止是那樣美好，美好的讓我自慚形穢，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去靠近，因為他會讓我覺得溫暖。這麼多年，他的每句話每個笑容每點溫情我都曆曆在目，無法忘卻，也不願忘卻。因為那是我這麼多年唯一快樂的回憶，如果失去，我就不再是我了。慕止，今晚的月亮真圓，我很想你，你有沒有思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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