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22 更新時間：09-09-30 10:51
終於，兩個人都精疲力竭了。皇上沉沉的睡去。此時，日已西斜。張淩端詳著皇上的臉，看不夠。她多麼希望這一刻從此停滯。她輕輕的吻下去，觸碰到皇上的睫毛，嚐到了一絲苦澀的清涼。是淚水嗎？皇上流淚了？她正詫異間，皇上慵懶的翻個身，口中喃喃，“珠兒，珠兒。”他的嘴角翹起來，很滿足。張淩的心一瞬間凝固了。
她就這樣木然的看著皇上，直到他醒來。
皇上躺在那兒，看到了一雙迷茫的眼睛。他順手把張淩摟在懷裏，放在自己身邊，讓她枕著他的胳膊。皇上道，“你不是有恙的？活像個小獅子。”
張淩把頭深深的埋藏，不作回答。皇上又道，“淩兒也長大了，會對朕撒謊了。朕還一直把你當成小妹妹呢。原來，你竟會爭寵了。不過——”
張淩心中陡然一痛，她不想皇上繼續講下去，但是，皇上還是說完了下半句，“朕恐怕會讓淩兒失望了。”張淩不是失望，是徹底的絕望了。她卻不知道，皇上此刻悄悄的自問，“為什麼，喜歡朕的人，朕總是無法待之以真心？而朕真正在乎的人，卻從來不肯在乎朕一次呢？難道，真如乳娘所說，朕在她心中，永遠不堪，永遠不值得一愛嗎？”皇上的心，此刻也是如此苦澀。
這時，外頭傳來吵嚷聲。皇上忙穿衣出去。眾人慌亂的跪下一地。一太監不及皇上問話，便焦躁的說，“萬歲爺，不好啦。成君她左等右等，萬歲爺也不回乾清宮，氣得不能，就把她自己雕刻好的那座宮殿給拆卸了。她現在還大哭大鬧不止的，說以後再也不幫萬歲爺了。”
皇上臉色驟變，不容分說，就往外走。張淩從內室衝出來，一隻手抱著雕龍的玉柱，另一隻手伸向前方，喉嚨似乎被什麼卡住，想喊發不出聲音。漸漸的，她的手連同她的整個身體，滑下來，跌坐在冰涼的地麵上。小薏忙攙扶她起來，扶她坐在床榻上。這裏依舊淩亂，殘留著腥鹹的潮濕。張淩倒下來，擁緊被子，把頭埋葬在裏麵。小薏便心疼的看到了張淩小小的，起伏的胸，聽到了她斷續的，抽泣的聲音。
這以後，皇上果真沒有再來裕清宮。這樣的變化，在禁閉的皇宮大內，如同長了翅膀的信紙，飛遍了六宮。良久不得聖恩的妃嬪選侍們忙不迭的相互耳語，慨歎帝王之心如此嬗變。一個小小的戲子就輕而易舉的取代了裕寵妃的位置。可惜，前前後後，不過半年的光景吧。那種幸災樂禍的意味，任是誰，也聽得出來。
皇後也大略知道了所以然。對於皇上寵上了一個戲子的事兒，後宮皆知，她當然不會充耳不聞。良妃曾多次把這件事提到台麵來說道，暗示皇後出麵主持正義。皇後始終不置可否。容珠有一次也似無意間的同皇後提出此事，歎道，“六宮佳麗三千，竟都輸給了一個伶人，真是奇事。”
張嫣道，“捕風捉影的事兒，別人說道也罷了，你也跟著起哄？”
容珠笑道，“姐姐不要再藏著掖著了。別人不懂姐姐，妹妹我還不懂？姐姐裝作一無所知，不過是怕作踐了身份，好像跟個伶人爭寵似的。”
張嫣笑道，“這種事，皇上不說，我們就權當不知情。皇上一時心血來潮，寵了誰，你我都左右不得。不過，君心難定。須知，今日之裕妃就是明日的成君。帝王的寵愛從來都是太虛無飄渺的東西，就像他曾經說過的話一樣，不可信。”張嫣把眼光望向遠處，“當年，他還曾信誓旦旦的對我說，隻要我開口，他馬上下旨，驅遣六宮妃嬪悉數出宮，從此，效仿孝宗皇帝，與我過一夫一妻的生活。如今，他該早已忘了，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了。”
容珠的心一陣悲涼。曾經，皇上也親口說過，他是喜歡她的。如今，她想見皇上一麵也變成一件很難為的事。可是，她與張嫣又是那麼的不同。張嫣至少曾經有過那麼多美好的回憶，今天，依舊有無上的權利，更多的，她還擁有帝王的牽掛。而她，真的一無所有了。回首塵緣，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甜或苦，喜或悲，都要自己默默的去承擔。好在，讓她很意外的，她似乎早已擺脫了奉聖夫人的糾纏。這樣很好，至少可以讓她洗刷一些心靈上的汙濁，讓她可以坦然的麵對他人，麵對自己。可是，她錯了。她在很久以後，才發覺，她的一舉一動，從來沒有擺脫奉聖夫人的掌控，她在一步步的，陷入一個深淵。而她，莫名的成為了一個被魔鬼掌控的玩偶，此生表演得如此不堪。
容珠和張嫣一樣，心裏一直都懷有著忐忑。雖然，不時的去裕清宮探視小公主，但是，依舊不能全然放心把公主交付張淩。在她們心中，張淩真的還隻是個小孩子。如今，又失了聖寵，難免更會對公主照顧不周。不料，最不想看到的事仍舊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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