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殤

章節字數:2668  更新時間:09-11-16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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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晝一樣的火光照亮了每個人,給每個人渡上了一層橘色的光,讓人顯得溫暖,劉簌簌和劉媽媽奔跑在散發著焦糊味的小區花園裏,她們無心欣賞這些,劉簌簌焦急的看向吳家和王家所在的樓宇,想看清楚具體情形,卻看見了令她心膽俱裂的一幕:她的三個好朋友——錢雪菲、孫依靈和吳夢瑩同吳爸爸吳媽媽一起站在吳家七樓窄小的陽台上,他們大聲的呼救,卻沒有人來,因為周圍太過嘈雜,救護人員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也因為他們的嗓子已經被濃煙熏啞了。王家也效法吳家,王越楊和張玉森同王爸爸王媽媽,一起站在王家六樓略大一些的陽台上,大聲呼救。因為吳家陽台過於窄小,卻站了那麼多人,幾個小時之前還在安慰她的吳爸爸,鮮活的笑著的吳爸爸,在不小心的轉身中被眾人擠下了陽台,在距離她一米遠的地方摔成了餡餅餡一樣血肉模糊的一團,腥膻的血肉濺在了她的臉上、脖子上、身上,然後在她的臉上緩緩下流,流下了冰冷粘膩的痕跡,觸目驚心。

    “不!”“啊!”“神啊!”“天啊!”各種驚懼的叫聲交織在一起,讓劉簌簌神情恍惚。看著上麵精神崩潰的眾人,劉簌簌感覺自己又成了以前的那個帶來不幸的自己,隻要有自己在的地方總會有不祥的事情發生,不論自己情不情願。看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凋零的感覺,是和看一份事故報道甚至是一具死屍是不一樣的,那一種生命在你眼前萎頓的震撼與驚恐感是今生都難以磨滅的。但是此刻自己要堅強,要支撐樓上崩潰的眾人。她慢慢的拉著母親的手,艱澀地邁動自己的腳步,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踏在刀尖上一樣。電梯壞了,隻能徒步上樓去,要不然坐電梯上去就沒這麼煎熬了。當劉簌簌和劉媽媽走到五樓時,他們聽見了“轟”的一聲響混雜著王家四個人尖銳悲戚的哀叫,劉簌簌全身一僵: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吳家的陽台因為承受不了過多的重量而坍塌了!

    大火已經燒到了這棟樓,整個樓裏好似蒸籠,空氣悶熱而粘滯,仿佛膠水一般。劉簌簌和劉媽媽渾身大汗淋漓,仿若水澆,但是她們誰也沒吭聲。能說什麼呢?那樣年輕的生命就那樣在她們眼皮底下沒了,如果當時她們能夠從自己的心緒中脫離出來,能夠再走得快些,也許就能挽救他們了,劉簌簌和劉媽媽不敢哭也不能哭,在真正的悲哀麵前連哭都是可恥的。她們呼吸著灼熱的空氣,感覺自己就像是烤箱裏的魚一樣,在燥熱幹枯裏一點一點的流失生命力。濃煙將她們的咽喉嗆啞,她們兩個卻依舊張著嘴呼喊著王家幾個人的名字,想在絕望之中給與王家四人以希望。她們救不了吳家的人,但是現在她們能救王家的人!被濃煙嗆出的眼淚鼻涕在她們臉上橫流,隨後隨著汗水一起滑落,她們顧不得去擦,仍舊一邊拚命的爬樓梯一邊高聲呼喊著王家四人的名字。短短的二十幾級台階,好像用幾個世紀都爬不完似的。直到她們聽到了王家四人微弱的回答,那一刻劉簌簌和劉媽媽,兩相對望,欣喜若狂。她們手腳並用的爬上僅剩的五級台階,踹向了王家緊閉的房門。

    王越楊、張玉森和王爸爸王媽媽看見狼狽的衝進來的劉簌簌和劉媽媽淚如湧泉,在這樣絕望的時刻裏,能夠有人冒死來救他們,帶給他們希望,讓他們的心振奮又感動。

    劉簌簌和劉媽媽急急的查看了一下四人的傷勢,見他們沒有大礙以後,簡單的說了一個字:“走!”王家的四人一怔之後就立刻明白了這話的意思,他們彼此拉扯著,快快的跟在劉媽媽和劉簌簌的身後。然而,就在從陽台到房門的這幾米路程他們走得格外艱難。因為這房子的陽台窗子為了呼吸開著,房門再留素素和劉媽媽進來時被踹開了,大火因著通風很快的就將這房子吞沒了。年紀大的劉媽媽和王爸爸王媽媽先因陽氣不足倒下了。三個大人留戀的看了一眼被著變故驚呆三個孩子,然後拚盡全力大吼一聲:“走啊!”三個被嚇傻的孩子下意識的按照指令逃走了。

    跑到三樓他們才反應過來,哀戚的哭叫著想返回六樓,但是火焰已經把三樓以上的東西全都吞沒了。他們隻能撕心裂肺的哭泣著向樓下跑去。

    等到他們跑到相對安全一些的大街上時,王越楊和張玉森兩個男孩子反到先惘然了,他們下意識的講劉簌簌當成了他們的主心骨,於是就愣愣的問她:“簌簌,現在要去哪?要怎麼辦?”

    劉簌簌因為先前已經經曆過吳爸爸的的死亡,對於現在的這些變故要冷靜許多,她說:“我們去看看龍如風家,如果那裏燒毀的不嚴重,我們就進去救他們,如果燒毀的非常嚴重,我們就不要去了。救不了他們在搭上自己的命就不好了。”

    連個男孩子的精神已經在先前的一連串變故中崩潰了,所以劉簌簌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已經沒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了。

    等他們感到龍如風家的時候,大夥已經將整棟樓都吞沒了,進不去人了,但是他們能夠清晰的看到被困在十一樓龍家的五個人——劉爸爸、龍如風、趙明羽和龍爸爸龍媽媽。沒有人是不懼怕死亡的。五個人涕淚橫流的哭泣著,哀求著,想讓誰來拯救他們。但是樓裏散發的高熱把消防人員逼得越退越遠。希望就在那後退的每一步中漸漸消磨,直至成為絕望。這個時候人是無比脆弱的,希望自己的親人能夠陪在自己身邊,如果自己的親人在後場之外安全的地方,也想不顧親人安全的求他們來自己身邊。龍家的五個人現在就是這種心態。

    “簌簌,你來救救我好嗎?你來陪陪我好嗎?我好害怕!”已經四十歲的劉爸爸眼淚鼻涕汗水把他那張原本儒雅的臉塗抹的十分可憎。

    “簌簌,玉森,越楊,你們救救我們,求求你們了!等我們出去你們不論要什麼我們都會給你們的,你們平常不是在我們家裏玩得很開心嗎……”被希望衝昏頭的龍如風和龍爸爸龍媽媽拋棄了自尊又哭又笑的祈求著站在火場之外的三個孩子。

    “簌簌,玉森,越楊,我們平時不是很要好嗎?現在請你救救我吧!”平時就不怎麼會說話拐彎的趙明羽,此時依舊說話不知拐彎。

    他們野獸見到獵物一樣的語氣,讓本就精神崩潰的王越楊和張玉森渾身發抖,緊緊地藏抓著還算清醒的劉簌簌的手。以此來尋求安慰。三個孩子中唯一比較清醒的劉簌簌知道,他們絕對不能答應龍家五人的請求,於是她對早就將目光釘在她身上的火場中的五個人緩緩的、沉痛的搖了搖頭。仿佛這一動作要耗盡她一生力氣似的。她不是不想救他們,他們是她的父親朋友和親人啊,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三個孩子進去了又能怎麼樣呢?隻能是送死罷了,何況三個孩子的名還是王爸爸王媽媽和劉媽媽三個人的犧牲換來的,他們怎麼能不珍惜?即使心裏痛得好死在流血,劉簌簌還堅定而沉痛的搖了搖頭。

    但是龍家已經陷入瘋狂的五人沒有考慮到劉簌簌的內心活動,他若他們還清醒的話,他們一定能理解的,但是現在他們隻看見劉簌簌、王越楊和張玉森為了自己活命不上來搭救他們。於是他們的緊繃的精神在這一刻崩潰了,他們辱罵、咒詛著樓下的三個無辜的孩子,用最惡毒的言語。本就很痛苦愧疚的三個孩子在他們的辱罵和咒詛之中,吐了一口心頭血,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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