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4 更新時間:09-09-20 16:02
春天來了,河運更忙,柳清河經常下山去扛大包,找零活幹,很努力的賺錢,多了一張嘴吃飯,肩上有了擔子,這心裏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啊。把小狗一個人留在家裏也很放心,不怕他摔倒,說實話,家裏也實在沒什麼可以絆倒他的。這幾個月忙的連酒鋪都很少去,終於賺了點錢,給小狗買了新的被褥和床板。柳清河扛著床被站在酒鋪門前就邁不動步了,掌櫃的眼尖,生拉硬拽的把柳清河弄到酒鋪裏。
“十三,清河老弟來了!老規矩,先來三兩竹葉青潤潤喉,一碟花生米,半隻燒鵝,一斤豬頭肉,一盤……”
“別,別,掌櫃的,我就來一碗米酒得了。”
錢掌櫃眼一瞪:“呦呦呦,怎麼著,省錢呐?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省哪門子錢哪!哎,等會!我還真沒注意啊,這床板怎麼是倆人睡的?你要想媳婦了,隨便勾勾手指頭,那姑娘能排到碼頭那邊還得繞三圈!我可聽說了啊,你這幾個月是頭拱地拚命掙錢那,扛大包的原來誰不知道你柳清河是最懶的,總得沒米下鍋了才下趟山,看最近這架勢,怎麼著,莫非家裏藏了個小美人?要我看啊……”
“不是!”柳清河好不容易才能插句嘴,“是我表弟,家裏過不下去,聽說這容易混生活,我前些年不也是逃荒到這的嗎,他就來這投奔我。”
“哦?那怎麼沒見他出來做工啊?”
“身子不好,在家養著,再說你讓他做什麼呢——他眼睛看不見,唉。”
“啊?唉真是,得了,這頓我請吧。十三,照老規矩上!”
“這……多謝了。”
柳清河坐下,沒動菜,想給小狗帶回去,慢慢喝著酒,聽著酒鋪裏的人都在談論一件事情:冷家莊滅門慘案。鄰桌說書的丁曉三正跟大家夥白唬得熱火朝天。
“直殺得血流成河,日月無光,這一通好殺,從天黑殺到天亮,再從天亮殺到天黑,端的是屍骨如山,天昏地暗。冷家莊除了冷二公子外五十一條人命全折在……”
“那個冷家莊啊?”有人不識相的插話。
“還能有哪個?當然是‘一莊一門三世家’的冷家莊了!全江湖就這一個!你真是氣死我!咱清河縣都歸人家管的,要不然那些宵小鼠輩怎麼不敢來這撒野呢,就是因為冷家莊在這呀!”
“那‘一門三世家’又是誰呀?”
“你你,你白活了你!‘一門’是蜀中唐門,‘三世家’是薛家,尹家,雲家。這你都不知道,妄稱武林中人,出去可別說認識我!”
“小三哥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切,這算什麼?你們沒聽過那首武陵春嗎?‘雨後冷山雙人行,回首滿天星。若兮若兮若奈何,無處慕娉婷。煙斂雲收飛白鶴,一路……一路什麼明……”
“彩霞明!”錢掌櫃也湊了過來,“薛雲倆家的精英才俊薛斂和雲煙聯手創立白鶴樓,議事正廳就叫‘彩霞宮’。當年薛斂年僅十六歲,和雲煙聯手闖蕩江湖,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白鶴樓是人人敬仰的天下第一樓。當初雲大俠還寫過副對聯,‘江湖起波瀾,狂風驟雨,以萬物為芻狗;白鶴築高樓,雲斂天霽,辟人間成樂土’唉,可惜如今雲煙已死,薛斂不知所蹤,白鶴樓已經不是當年的白鶴樓了。”
“喔?既然倆位當家的不在,這白鶴樓為何還未解散?”柳清河也來了興致。
錢掌櫃看著柳清河,神情竟是說不出的悲涼:“據說薛斂失蹤後,他的手下江鳳璃又召集人馬重開了白鶴樓,聲勢倒是越來越大,可是幹的全是不入流的卑鄙勾當,糟蹋了薛雲倆位當家的初衷。”朝著柳清河神情複雜的歎了口氣,很是憂國憂民的樣子。
柳清河自顧自喝酒,一派淡然,不再說話。
周圍的人看向錢掌櫃的目光卻不同了。
“原來錢掌櫃也是博古通今那!”
錢掌櫃不知從哪弄出把油乎乎的扇子搖了搖:“想當年,我也是少年才俊,貌比潘安,鮮衣怒馬,倚劍天涯……”
錢掌櫃一身的肥肉隨著說話不停的顫動,衣服油膩膩汗津津,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一張老臉像龜裂的大地。
“可能掌櫃的是在回憶他一百年前的事吧。”
崇拜的的眼神終於全變成了白眼,大家各自議論,不再理會錢掌櫃。
“你們……哼!”錢掌櫃氣的一扭身回去撥算盤去了。
“哎,哎?牛皮拆穿了也不用走嘛,才說了薛雲倆家,那還有那麼多家呢,小三哥?”
“‘雨後冷山雙人行’說的是冷家莊莊主冷雪和他的雙胞胎弟弟冷雨山。‘回首滿天星’說的是冷家的世交唐門,這唐門與冷家向來一暗一明,共同進退。‘若兮若兮若奈何’是指尹家三公子尹若兮,此人容貌極美,風流多情,流連妓院到現在也不知道娶誰,故有‘無處慕娉婷’一說,與冷莊主並稱‘南北雙絕’——絕色的絕啦。接下來薛斂和雲煙,掌櫃的說過了。最後一句‘輕舟不載江湖愁,雨情淚不晴’說的是倆位前輩高人仇輕舟和夏雨晴,此二人武功出神入化,二十多年前就已退隱江湖不問世事。這詩越到後麵說的人武功越高,仇輕舟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劍’,夏雨晴更不知高到了什麼份上,此人極是神秘,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據說,小道消息,你們可別給我傳出去啊,夏雨晴是個女人!唉你們別不信那……”
柳清河已沒興致再聽,把菜包好,扛了被和床,出了酒鋪。外麵風和日麗,時當正午,陽光明媚,漫天的柳絮飄飛。柳清河抬頭望望天空中的雲彩,被陽光刺痛了眼,閉了眼,隻覺得心緒像柳絮一樣紛亂。
記得剛來清河縣不久也是柳絮飄飛。時間過的真快,嗬嗬,一晃兒,三年了呢。耳邊又響起那陣豪言壯語:“每個世家子弟的肩上都要背負父輩的希望與失望,就像沙礫一樣,淹沒在江湖的波濤中,身不由己,隨波逐流。可我要是入了江湖,就要做阻擋河道的大石,令江湖改航道,巨浪隨風起,便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雲大哥,天地生我薛十三,我命由我不由天!”
許是陽光太強烈了吧,柳清河的眼睛有些發酸,拿起酒葫蘆灌了一口,慢慢向前走去,背影竟有些寂寥滄桑之意,可腰杆依舊像標槍一樣挺直。走到救小狗的那條山穀,又細細察看了一遍,所以的痕跡都被自己抹去,外人絕看不出來,這才回家。
“小狗兒,我回來了!”柳清河把東西放下,“我買了床和被,你以後就不睡門板了。”
“清河哥!”小狗像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
柳清河趕緊迎上去,生怕他摔著。
小狗握著柳清河的手,微笑,漫山遍野的萬紫千紅在這一瞬間失了顏色。小狗的眼睛從表麵上看幾乎跟正常人一摸一樣,可是這樣黑亮的眼睛為何是盲的呢?他永遠也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若是有一天,分別了,隻怕很容易就會忘記吧?柳清河猛地把小狗擁入懷中。
“你知道嗎?其實,我,我對你……原來有個兄弟對我說,人這一生,總得找到讓你歡喜讓你憂的那個人,才不枉此生。我那時不以為然。直到現在遇見你,我才明白。這些日子以來,我根本沒有辦法,我竟然……”
“清河哥!”小狗掙紮了一下,竟是無意中用了內力,是說什麼也要掙開的了。
柳清河心一沉,放開了手,神色黯然。
“我要去撒尿!憋不住了!”小狗一溜煙跑了。
柳清河目瞪口呆,隨即哈哈大笑。
柳清河把床鋪好,菜熱上,擺上桌。小狗從外麵進來,聞到肉香,恨不得搖搖並不存在的尾巴,一個餓虎撲食,手伸向豬舌頭。
柳清河一把打掉:“去洗手!”小狗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樣子,柳清河不為所動:“洗手去,快。”
小狗換了一副笑臉:“清河哥,我先吃一塊肉再去。”小狗看不見,無意中離柳清河越來越近,呼吸都噴到他的頸窩處。柳清河一僵,向後退去。小狗知道柳清河對他的笑最沒轍,一個勁傻笑,一手扶著柳清河的胸膛,一手在桌子上找肉。他完全不懂得如何勾引人,卻不知這一身純潔柔弱的氣質最是惹人憐愛,讓人想狠狠的欺負他。柳清河全身緊繃,被小狗碰觸的地方又麻又癢,像被雷電擊中。
終於一把拉過小狗,對著想了很久的水潤雙唇狠狠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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