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08 更新時間:10-03-13 12:33
天放亮了。
小狗睡得很沉,髒了的床單昨晚就被柳清河換下了,小狗也洗了澡,身上有皂角的清香,柳清河貪戀的聞著。看著小狗長長地睫毛在臉上投射出一道可愛的黑影,心中像被什麼東西塞滿了,無以名之的充實。幸福來的太快,總讓人懷疑它的真實。
柳清河狠狠咬了自己手腕一下,咬出了深深的牙印,總算相信不是做夢了,滿足的長出一口氣。仔細數小狗的睫毛,這個無聊的遊戲被樂此不疲的做了一遍又一遍,總能得出不同的結論,其實也舍不得認真數,要留到明天接著數呢,再說也不敢離得太近,萬一把小狗吵醒了怎麼辦。柳清河看向窗外,花正豔,水正美,暖風熏人醉,陽光剛明媚,朝霞滿天,映襯的人的心情也跟著明亮起來。
“雲大哥,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說人在最幸福的時候會想死了。我現在就有這種感覺,幸福死了,哎呀真是不對……”
柳清河不自覺的微笑。純淨的,略帶羞澀的笑容,絲毫不染塵埃,令天地都失了顏色,朝霞再美,又哪比得過他笑容的萬分之一。
小狗忽然動了一下,似乎是要醒來的樣子。柳清河一下就慌了,快速的穿好衣服跑出屋子。到了屋外,冷風一吹,狂亂的心跳才平複下來。
柳清河恨恨的罵自己:“你個娘姥姥的熊玩意,跑什麼!有什麼可羞的!反正做都做了,這會才來羞!”
想了想,下山給小狗買吃的去了,家裏的錢所剩無幾,柳清河去找唐十三借。從唐十三那知道長江水路幾乎全麵癱瘓,沿岸三十六個大小幫派跟冷雨山為了爭漕運打的熱火朝天,清河縣也受到波及,往來商人都改走陸路了。
柳清河叫苦不迭,這幫武人啊,吃飽了撐的呀,怎麼就不讓老百姓安生呢?這回可好,以後怎麼掙錢養小狗?
重建的冷家莊內,冷雨山坐在上位神情凝重,黑鷹恭敬的跪在地上。
“藥鋪的線報已證實,一年前,一位名叫柳清河的男子買過治內傷的藥;吳記當鋪的吳掌櫃也說,柳清河來當過大爺的衣物。”
“衣物現在何處?”
“已被柳清河贖回。”
“你確定真是我大哥?”
“屬下不敢說確定,但那人相貌確與大爺無異。”
“找了這麼久,居然漏了清河縣,你們都是怎麼辦事的!……柳清河此人可查清底細?”
“四年前,柳清河隨逃荒隊伍來到清河縣,在深山中定居,農閑時去清河扛大包,為人友善,嗜酒如命,家中排行十三,似乎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毫無可疑之處。這是他的資料,請二爺過目。”
“不要叫我二爺。”
“是,屬下該死。”
“自己去刑堂領罰吧。”
“是,屬下告退。”
冷雨山看著柳清河的資料目光閃動。
十三?巧合吧,可別是那個薛十三。
深夜,一行黑衣人穿街過巷,其中一個相貌清秀的男子低聲對前麵的虯髯大漢道:“楚大哥,長江水路聯盟已經名存實亡,這個時候你不在總壇坐鎮,到底去哪呀?三十六路人馬隻怕有三十五路在另謀出路,咱們也該早作打算。”此人正是白鶴樓的苗靖白,半年的時間,已經成功獲取了楚狂的信任,成了心腹。
楚狂笑道:“放心,我現在就是帶大家謀出路去,壓根我就沒指望這幫烏合之眾能贏,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戲罷了。”
楚狂帶著眾人來到了一座破廟前,先讓人查看了四周,確定沒有埋伏這才進入。苗靖白被楚狂的謹慎弄的也緊張起來,進來一看大失所望,裏麵隻有一個黑衣人負手而立。此人頭戴鬥笠,溫文爾雅,寬肩窄臀,身段風流,舉手投足間,氣度不凡。苗靖白心中震驚,怎麼這麼像……若兮?趁沒人注意使了個暗勁送出一股掌風,把鬥笠掀開了一角。鬥笠下麵是麵具,遮的嚴嚴實實,苗靖白興致更高。
“見過樓主。”
“大當家的辛苦了。”黑衣人一揮手,盡顯霸主風采,“各位請坐。”楚狂帶頭坐下。黑衣人看似隨意的問道:“大當家身邊的這位小兄弟麵生得很啊,不知怎麼稱呼?”
楚狂道:“苗靖白,新收的,初出茅廬沒見過世麵,讓公子見笑了。”
白鶴樓飛鷹堂堂主也叫初出茅廬沒見過世麵?黑衣人暗笑,麵上不動聲色。
“請楚當家說說現如今的情況吧。”
楚狂詳細介紹了一下長江水路聯盟與冷雨山的情況,黑衣人沉吟半晌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的對策……”
苗靖白心中佩服:大人物果然都謙虛呀。
“為今之計,隻有……”
苗靖白坐直了身子:來了來了。
“靜觀其變,以待時機。”
苗靖白一愣:這不是廢話嗎?
“在下還有要務,這就告辭了,各位兄弟,後會有期。”
苗靖白氣得直想把他拽回來,什麼內幕也沒撈著,這待會的線報可怎麼寫?
薛家的祖宗祠堂內,族長薛苧看著上一代家主薛珩的排位,神情黯然,歎了口氣。
“爹,這一年來,我從未睡過一天安穩覺,薛家大廈將傾,薛斂恨我入骨,你說,這就是我的報應嗎?”
薛苧走出陰暗的祠堂。光線照過來,縱橫交錯的皺紋和傷疤像一張網一樣牢牢地罩在他的臉上,不知道年輕時有過多少次輝煌的戰鬥。仔細看不難發現,這張臉五官端正,眉目英武,更不知道年輕時迷死了多少姑娘。可惜,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末路的英雄,往往比遲暮的美人還要悲哀。
“叫蕭平來見我。”
一個仆役打扮相貌普通的中年漢子匆匆而來,彎腰施了一禮後垂手而立。薛苧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久久不說話,蕭平彎腰低頭,神色恭謹的站成一座雕塑。薛苧回過神來:“十三的事,你知道了嗎?”
“小的隻知道十三爺現居清河縣,化名柳清河,別的並不知曉。”
“他離家的時候發誓不再踏入薛家半步,現在你能帶回他嗎?”
“小的盡力。”
“他十歲,你就是他的隨從,這麼多年,他最信任你,跟你比跟我這個二哥還親,整個薛家,除你之外,再無第二個人能帶回他。冷家倒了之後薛家什麼情況你也清楚,他若回來,還能幫幫我,我們之間不管怎麼樣,薛家將來總是要交給他的。總之這次,活著,帶人,死了,帶屍,帶不回來,你提頭來見。”
“是。”
柳清河從來沒這麼愁過,人世間最大的悲哀:沒錢。這半年來,四處借債,拆了東牆補西牆,錢掌櫃一見他就躲,高羈旅倒是大方,可這位也是窮得當褲子的主,就剩唐十三和鳳荷還能借他錢。柴米油鹽醬醋茶,貧賤夫妻百事哀。冬天了,怎麼也得想法兒給小狗置辦一身新棉衣啊。柳清河拿著要還給鳳荷的錢,愁腸百轉。
天空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飄起雪花,河運停了,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漫天的風雪,天地間蒼茫一片,遠處的景物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反而有一種淒迷的夢境般的美麗。
柳清河忽然覺得不對勁,有殺氣,來清河縣四年,見過高手,卻沒見過如此氣息外放不知收斂的高手。
長街的盡頭,一個漢子彎腰低頭垂手而立,一動不動,身上落滿了雪,像一座冰雕,渾身殺氣肆虐,似是要故意引人注意一樣。
天地間,有這種站姿的隻有一個人。
柳清河心中一凜:終究還是來了。
也沒見此人有什麼動作,柳清河隻一眨眼,他就跪在了柳清河麵前。
“十三爺,這麼些年……”聲音竟有些哽咽。
柳清河像沒看見一樣越過他,繼續朝豆腐店走去。
蕭平依然跪在地上,膝蓋當腳緊跟著,竟不比柳清河慢多少,跪過的地方雪全化成了水。
“老爺叫您回去,近些年,他身子不好,脾氣也不像從前了……”
“白老夫人病了!她天天念叨您。”
“白老夫人真的病了,隻怕熬不過這個冬天。您當真如此狠心嗎?”
柳清河來到豆腐店,房門緊鎖,鳳荷沒在,轉身往回走。
“老爺再不對,他也是你爹……”
“放肆!”柳清河怒而回身。
二人對視,一陣靜默。
“掌嘴!”
“啪!啪!……”清脆的掌摑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沒幾下,蕭平嘴角就見了血,臉腫的的老高。
“行了。”
蕭平停手。
柳清河依然不說話往回走,蕭平也依然跪著,但氣氛已不像剛才那般僵硬。
“娘……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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