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26 更新時間:09-10-14 11:05
第十六章
手機沒人聽,宿舍沒人接,這是什麼狀況?何仲亭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路愷的手機號,起初還是溫柔的女聲重複“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現在暫時無法接通”,到後來直接變成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昨天何仲亭回家收了菜地和牧場就關了電腦,也沒來及看股票,今天又在公司忙活了一上午,下午好不容易有空給給路愷打電話想問下股票的事,結果還找不到人,隻能自己動手。
看股票行情,當然得上網。何仲亭剛打開瀏覽器,楊驍就走過來丟給他幾張發票“這幾張發票沒路放的簽名不能報銷,你拿上樓給他審批下。”
路放所在樓層僅比財務部所在樓層高一層,隻要是去找他,何仲亭基本上是不會坐電梯的,那等電梯的那個時間,他早都走到路放辦公室了。
何仲亭拿著發票出了辦公室,沒走兩步就在樓道裏碰上了正在打電話的朱梓,兩人相互頷首打招呼。來公司快一個月了何仲亭都沒看到朱梓,差點就忘了朱梓可是這家公司的副總。
擦肩而過的時候,何仲亭隱約聽到朱梓在說:“今天下班稍微會遲些,你在醫院裏等我,到了給你電話。別站在外麵吹風,今天氣溫下降,小心著涼。”
真是個體貼妻子的好丈夫。想到隻有一麵之緣的陳文婕——那個依偎在丈夫身邊的小女人——何仲亭不禁微笑。朱梓作為一個男人,真的是很體貼,相比之下,路放就差得多了:路放不說話時還好,可一口開,什麼惡劣的話都能蹦出來,活該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
何仲亭惡狠狠地想著,進了路放的辦公室也沒怎麼客氣,把發票往桌上一丟就站在一旁等。
路放拿過發票一一過目,審核簽名,全部完畢遞給站在不遠處的何仲亭。
何仲亭夾著發票問:“看到路愷沒?”
“沒有。”
“死哪兒去了也不知道。”何仲亭小聲嘀咕了兩句,然後走出路放的辦公室帶上門。
還是發條短信給路愷吧,讓他開機給自己打電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玩失蹤算什麼?
“出來吧,人都走了。”
“哢嚓”一聲響,隔間的門打開,失蹤的路愷從裏麵跑出來,低聲下氣地求路放,就差沒跪下來抱路放大腿了,“小舅舅,你一定要救我啊……”
路放背靠搖椅,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唉聲歎氣,“大學生炒股失敗,竟然用如此奴顏婢膝的表情來麵對家長,乞求得到幫助,這不禁讓我想起一百多年前,清政府麵對帝國主義的侵略,非但沒有反抗,反而選擇簽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靠出賣國家的金錢和領土去求得生存。這是國之悲哀,教育體係的失敗!”
路愷痛苦萬分,“小舅舅,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可是你親外甥。股票跌停盤不是我能控製的啊!”
“嗯,自家人要幫自家人,我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親外甥被人宰割。”
此話一出,路愷兩眼放光,精神抖擻地蹲下來幫路愷捶大腿。
“看在你這麼孝順的份上,我就給你指幾條明路吧。”路放兩腿放鬆,伸了個懶腰,“第一,主動跟嚴肅、何仲亭聯係,把事實告訴他們。”
“告訴他們我就得死!”
“你早晚都要上課,與其被他們發現之後打死,還不如早點告訴別人真相,說不定他們還能手下留留情。”
“小舅舅,我不想死啊。”路愷哭喪著臉,搖晃路放的大腿,“還有沒有別的招?”
“借錢還債!何仲亭應該不會虧吧,嚴肅的就不好說了,我記得四十塊多的時候你倆還又買進了?眼下隻有你把本錢還給他們,他們才能放你一馬。”
“我還能去哪兒借錢啊,銀行信用卡透支好幾千,第二次買入的時候從田甜那借的錢。小舅舅,眼下我隻有你可以借錢了。”
“唉……不是我不想借給你。”路放挪走路愷的手,無奈攤手,“你還欠著我的錢沒還呢,我是你舅舅,也是個商人,如今我已經做了虧本買賣,就不能再虧下去。我看你還是把事情告訴你媽媽,問她借吧。你欠我的錢,我就不要了,就算是小舅舅幫你一回,何仲亭那裏我也盡量幫你瞞著,這是我能幫你的最大限度了。”
路愷鬱卒之極地離開路放的辦公室,又怕碰上何仲亭不敢坐電梯,隻能拖著沉重的步伐下十六層樓,結果下過頭了,一直走到地下二層。路愷一算:靠!我這不是下了十八層地獄麼?真他媽的晦氣!
環顧四周沒人,用力捶了下身邊的汽車屁股,嗶嗶嗶的警報聲立刻響起。路愷吹著砸痛的手,反正沒人在這兒,響就響,誰怕誰啊!
“手痛了麼?快讓我看看。”審計學老師從那輛被路愷攻擊的車裏走出來。
嚇得路愷大叫:“啊!你……你怎麼在這兒!”
審計學老師拿過路愷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幫他吹一吹,“看中套房子,今天過來談價錢,簽購房合同的。”
“老師!!!這公司是我小舅舅開的,我讓他給你打折!”路愷抽出自己的手,反手握住審計學老師的。
審計學老師臉上一紅,想要抽走自己的手,“那多不好意思,你是我學生,我不能用此為自己謀私利。”
“不會的不會的。”路愷緊緊握住不放,“老師,我炒股虧錢不敢跟家裏人說,你借我錢吧,這樣就兩不相欠了。等一有錢,我就立刻還你……”
“呃……嗯,好。”
“那我們上去找小舅舅說。”路愷不等審計學老師回話,徑自牽著他走向電梯口。
星期四XX石油又跌停盤了!連續三天跌停盤,如今停牌一小時整頓,至於整頓後會是什麼樣,誰都不知道。
何仲亭依舊找不到路愷人,隻能打電話給嚴肅。
嚴肅也急瘋了,“自打第一天跌停盤我就再也沒見到路愷,媽的,我全部家當都給他騙去炒股了!”
“我那是也是全部家當!”何仲亭哼哼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明早高級財管我就不信他敢翹課,到時候可別怪我們手下無情!”
晚上何仲亭在路放家廚房裏找到一根擀麵杖,洗幹淨後放進了自己的背包裏。
坐在客廳看電視的路放看到這一幕搖頭暗笑。
何方咬著大拇指,趴在沙發上問,“爸爸是要包餃子給方方吃麼?方方想吃青菜豆腐餡的。”
“那方方要失望了,據我估計,你爸爸明天要去學校做人肉餃子。”
星期五,何仲亭起了個大早,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飯,跟路放和方方告別之後,渾身充滿殺氣地騎著電動車前往學校。
路放看著何仲亭那鬥誌昂揚的勁頭,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真衝動,等到了學校路愷把錢還你,你要把擀麵杖藏哪兒?
嚴肅隻身一人坐在教室裏,何仲亭放下背包,拉開拉鏈給嚴肅看了眼裏麵的擀麵杖。
嚴肅嘿嘿一笑,從抽屜裏拿出一鐵棒。
何仲亭自愧不如,豎起大拇指,“還是你狠!從哪兒找到的?”
“從宿舍梯子上下卸下來的。”嚴肅洋洋自得,“隻要路愷敢來,我就敢讓他來有所值。”
兩個殺氣騰騰的人坐在教室裏,直到上課還沒把路愷等來。
“媽的,翹課都不來。”嚴肅啐了一口,“這回我的家當是真的打水漂了。”
“罵他還不如上網搜搜,停牌整頓後股票是什麼價。”何仲亭趴在桌子上拿出自己的手機,不報希望地撥打路愷手機,竟然一不小心給他打通了!
何仲亭趕緊蹲在桌子底下,壓著嗓子罵路愷,“你還沒死啊!現在立刻馬上就給我去死!不敢自殺就過來,我和嚴肅送你一程!”
“何仲亭?我是審計學老師,路愷在我家,還沒睡醒。等他醒了……”
何仲亭一聽“老師”二字,不自覺地就掐斷電話,從桌子下爬上來,喃喃自語,“路愷怎麼在老師家?”
“管他在誰家呢,在哪兒我們的錢都回不來。”嚴肅下巴搭在桌麵上,兩手垂在身側,無精打采地說,“據說整頓後的開盤價連二十塊都不到,這下真的是虧得連本都不剩嘍。”
“是啊,最後的家當也要所剩無幾了。”何仲亭委頓不起的應和著。
三節課下,何仲亭騎著電動車去公司吃午飯。飯後覺得全身乏力,想跟路放請假,又找不到人,在辦公室磨蹭了一兩個小時,實在待不下去,隻好跟楊驍請了半天假,自己先回去了。
一點多正是午休時間,馬路上無論是人還是車都很稀少,何仲亭正騎著電動車緩慢地前進,突然發現車不動了,低頭一看,電頻沒電了。
都是股票給鬧騰的,這兩天不上課,何仲亭一門心思撲在工作和股票上,電頻充電的事早就被拋之腦後了。沒電就沒電了吧,大不了把它當自行車騎。但畢竟電動車不是自行車,騎起來十分費力。
何仲亭騎了一會兒,大腿和小腿累得發酸,一起罷工,隻好靠邊停下來。街邊有個麥當勞,何仲亭去買了個甜筒,坐在後座一口一口地舔。舔完後,雙腿總算恢複那種是自己的感覺了。何仲亭坐在車座上又騎了一會兒,累了就下來推著車走。騎騎走走,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沒走到平時一刻鍾就騎到的地方。
“真是龜爬都比我快。”何仲亭坐在路邊的馬路牙上休息。
馬路對麵一個沿街行乞的乞丐拿著他的吃飯工具,哆哆嗦嗦地走過來,哆哆嗦嗦地把碗送到何仲亭麵前,“小夥子,行行好吧。”
何仲亭大概瞄了一眼,感歎道:“唉……你都比我有錢。”說完,還想伸手去數一數,確定下到底他和乞丐誰更富有。
乞丐收回自己的小碗,扭身飛速離開,“看著穿的挺光鮮,沒想到是個神經病。”
“連乞丐都嫌棄我了。”何仲亭站起來拍掉屁股上的灰塵,繼續騎車。
天空灰蒙蒙的,很符合現在的心情。何仲亭一邊騎一邊總結自己活的二十二年的生涯,發現自己失敗到不能再失敗,唯一成功的就是生了方方這個寶貝女兒,還是一夜情的產物。
天空打了兩道閃電,何仲亭抬頭,心想自己不會這麼倒黴吧……結果,他就是這麼倒黴,幾滴雨水滴落下來。
“我還真是心想事成。”何仲亭自嘲,“股票要是也能讓我心想事成多好。”
無視漸漸變大的雨勢,何仲亭還保持騎車推車的狀態。
三點差幾分路放從外麵回公司,直接去財務部找何仲亭一起去接何方。想著待會可以一起去買青菜、豆腐回去包餃子吃,路放滿臉的笑意——不能讓他白洗了擀麵杖。
推門進去,楊驍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揶揄:“拋‘妻’棄子了?中午沒陪小亭子吃飯,他可是一臉的哀怨,一個半小時前就走了。”
慘了,肯定出事了……路放根本不相信楊驍說得那番話,掏出手機給路愷打電話。
接電話的還是審計學老師,“你是路愷小舅舅?我是昨天跟買房子的那人,路愷還沒醒。”
路放冷淡無情地說,“拜托你替我轉告他,他最好一輩子都別醒了!”
掛了電話,審計學老師盯著熟睡的路愷,心想: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麼都想你死?
路放掛了路愷的電話就撥何仲亭的,結果無人接聽了。
想到剛才回來的時候已經開始下小雨了,路不好走,路放沒敢耽擱,匆匆忙忙地開車去接何方。接到何方時小雨已經變成了大雨,雨大路滑,路放也不敢開得過快,隻能在心裏焦急萬分地默默祈禱,希望何仲亭隻是在家乖乖地上網偷菜,沒注意到手機。
車距離家越來越進,路放越來越心急。何方坐在車裏不敢說話,總是滿臉堆笑的路爸爸看上去好像有些讓人害怕。
車到了小區門口,路放忽然發現了全身濕透的何仲亭,趕緊下車,打開車門就把何仲亭往裏推。
何仲亭執拗地反抗,“身上都是水,會弄髒車的。”
路放態度強硬,“車在重要也是個死物,有人重要?你快進去,車髒了可以洗,人病了遭罪的是自己。”
“我那電動車……”何仲亭還依依不舍地指著自己的車。
“你上去,我把他扔車屁股裏。”
路放快速放好電動車,回到車裏,何方正在笑話爸爸變成了落湯雞。
進了家門,路放第一件事就是把何仲亭扔到浴室,命令他洗澡,第二件事是打開電視讓何方看,最後跑到廚房做飯,還特地幫何仲亭煮了鍋薑湯。
路放做好飯菜先讓何方吃,然後皺著眉在浴室門口叫了何仲亭幾聲,沒人搭理他,路放索性推門進去。
臉麵潮紅的何仲亭泡在浴缸裏昏昏欲睡,路放又叫了他一聲,何仲亭眯著眼看他,“嗯?幹嘛?”
“這浴缸我萬年不用,你今天怎麼想起來用了?”路放蹲下身子,寵溺地捏捏他的臉,“起來吧,泡久了臉都紅得像蘋果一樣。”
“不要!”何仲亭往水裏縮了縮,水沒過他的下巴,“其實是你想泡,故意把我騙出來的對不對?”
“我是那種人麼?”路放盯著水裏的身體看,嚕嚕還真是長大了。
何仲亭接著往下縮,水臨近他的嘴唇,“是!小時候的小鹿哥哥特別好,長大了就變了,變成了狐狸、老虎!老奸巨猾、笑裏藏刀!”
“總結得不錯。”路放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上拽,手觸到浴缸裏的水,“水都涼了,快起來,本來淋了浴就容易生病,再泡涼水小心發高燒。”
“不要!”何仲亭掙脫路放的鉗製,把整個腦袋埋進水裏,“不要不要!”
咕嘟咕嘟,浴缸裏泛出水泡,路放嚇了一跳,趕忙把他從浴缸裏拉出來,“嗆到水怎麼辦?”
何仲亭撅嘴,雙手在浴缸裏混亂拍打,“我不要出來!水裏好舒服,小鹿哥哥說過等我長大了就要帶我去遊泳,可是小鹿哥哥走了,不要嚕嚕了。”
路放越聽越不對勁,用手試了下何仲亭腦門的溫度,燙得嚇人。這哪是水汽蒸紅的,分明就是發高燒了。
連拽帶扯的把何仲亭從浴缸裏弄出來,路放用浴巾把他身上的水擦淨,抱起何仲亭上了二樓,輕放在自己的床上。
何仲亭在床上滾來滾去,路放剛給他蓋上的被子立刻被滾散。
“別動!我去拿藥給你吃。”
“不要!”
路放累得半死,還是死死地按著何仲亭的手腳,“除了這句話,別的你都不會說了?”
“哼!隻會騙人的小鹿哥哥最討厭,隻會欺負五歲的小朋友!”
喲嗬,發個燒發得人穿越了?路放鬆開手,刮了下何仲亭的鼻子,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老實地在床上呆著,等會兒吃了飯再吃藥,等你病好了,我就帶你去遊泳。”
聽到能去遊泳,何仲亭就老實多了,裹在被子裏不停地點頭。
確定何仲亭真的不會在亂踢被子之後路放才敢下樓,吃好飯的何方用大兔子代替爸爸,抱著看電視。
“方方乖,爸爸生病了,我先幫你洗澡,一會兒看電視困了就自己睡覺好不好?我要照顧爸爸。”
何方緊張地問路放:“爸爸會不會死!”
“不會,隻是發燒,退燒後就和以前一模一樣。”
何方扔掉大兔子,脫了衣服往浴室跑,“方方現在就洗澡,早點洗好,早點讓路爸爸去照顧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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