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8 更新時間：10-03-14 12:10
月圓之夜，卻劍影迷蒙。
鐵蹄踏進處，封從南忽然打馬閃出旁邊，讓天朝和北曜的官兵衝上前去。他顛簸著馬匹像眾兵身後跑去。
秦天嚇了一跳，覺得馬匹依舊跑的很快，他皺眉問：“封從南，你怎麼了？”
“嗯。”封從南忽然哼了一聲，低聲在他耳旁道：“天兒，你能不能駕馬？”
秦天失落了歎道：“我的腳踩不住馬鐙。”
封從南在他身後喘息了一陣，最後反而笑道：“算了，跑到哪裏是哪裏吧。”
秦天聽著封從南有些走調的聲音，臉色很難看，酸楚道：“是不是傷的很重？”
“嗯。”封從南微微哼了一聲，“可能吧……”
秦天心裏難過，低聲問：“你真傻，為什麼要來？本來就是很危險的事。”
封從南忽然歎了一聲，下巴似乎擱到了秦天的肩上：“因為有你啊……所以我不怕危險，不要再拒絕我了。”
秦天聽著封從南悲涼的聲音，眼眶濕潤，默然道：“我值得嗎？”
封從南搖了搖頭：“怎麼不值得，很多人都很珍惜你，你知道還有誰來了麼？”
秦天同樣搖頭，封從南歎笑道：“秦嵐也來了。”
“誰……”秦天一驚。
“秦嵐，你二皇兄，是他說服秦明出兵的，不然，隻我一國，也不可能不到一月就攻進古國。
“你們。”秦天驀然感動的一歎，對封從南道：“你們怎麼知道……”頓了頓，他問：“我在這裏，是小宋告訴你的？”
封從南一笑，點點頭：“如果我們能活著回去，你想聽多少，我都告訴你。”
“你不要泄氣，你不會……不會的。”秦天默然喃喃的祈求：“蒼天啊，為什麼我身邊總是逃離不了這種宿命？你發發慈悲，他不會有事的。”
“嗬嗬……嗬。”封從南忽然在他身後悶悶地笑，秦天沮喪著問：“你笑什麼？”
“能笑什麼？”封從南慘白的臉上一片開心，“我想不到我也會有今天。”
“你後悔了吧？”秦天失落的臉上淚痕滿麵。
“才不是。”封從南柔聲一笑：“我是想……從來不敢想過你也會為我如此擔心。”
秦天淚雨滿麵，哽咽道：“不要說了，你休息一下。”
“不想休息。”封從南固執道：“如果是最後的時光，我不想錯過。”
鐵蹄的爭鳴聲已經微弱，戰場的廝殺聲更已經遠離，晨曦中的朝陽漸漸展露出來，陽光溫柔，朝霞滿天。
封從南抬頭望著遠方的雲霞，輕聲道：“你看這彩霞滿天，像不像你？”
“哪裏像？”秦天柔聲問。
“就是……一樣豔麗，一樣美啊。”
此刻，秦天聽著封從南溫柔婉轉的話語，卻一點高興不起來，隻覺的兩行清淚不停流淌，流入肺腑，他沒有反駁，隻是微微點點頭。
駿馬依舊疾馳著，遠離了戰場，深秋裏天高氣爽的蒼穹他驀然覺得壓抑，馬蹄疾馳的盡處，雲彩交接的盡頭，空空落落。
他默然閉上雙眼，心裏不知是滿足還是悲涼，喃喃對著盡頭低聲道：“懸崖就懸崖吧，但願來生，不會再有，這樣的生命，隻願能平平常常的過這一生。”
馬蹄在懸崖盡頭忽然嘶鳴一聲停住了腳步，疾馳的速度太急，他們被甩的飛下懸崖。飛下的那一刻，他還在想，人生也許就是這樣，有悲痛，但是也有幸福。
當父皇還愛他的時候，他是幸福的。
當母妃還在的時候，他也是幸福的。
當和風蓮一起生活的時候他更是幸福的。
直到最後一刻，封從南和二皇兄的情誼，他還是感到幸福的。
人生，雖有悲涼，但其實，也有很多值得留戀的東西，因為有一個名之為愛的東西侵入了心裏。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他一生的悲哀也就是些過眼雲煙，為愛走了一回，也並不值得後悔。
他就這樣思緒萬千著，下落的身體卻猛然一頓，他愕然張開眸宇，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匕首死死的插在崖壁上，封從南緊緊的將他抱在身邊貼在崖壁邊，殷紅的鮮血順著崖壁蜿蜒流下，染紅了他身後的青石，流入崖壁青石裏布滿的藤草。
他的眼眶驀然間染紅，盈滿了期期艾艾的淚水，不知道又流了多少。封從南緊抓著匕首的手忽然微微的一抖，凝視著他道：“不要哭，你的淚水我承受不了。”
他在封從南懷裏，靜靜的呆著，也不敢掙動分毫，讓他為難：“你放手吧，一個人還有些希望，我會拖累你的。”
封從南緊緊盯著他，有什麼東西在黑眸中閃現，耀眼比深夜的寒星，他微微搖頭，猛然歎道：“不行，我死也不會放手。”
秦天一怔，凝視著他，淚眼閃動：“放手吧。”
封從南忽然微怒道：“說了，死也不放。”
秦天見他如此固執，也沒辦反，所幸深深歎了口氣。
隻見匕首又鬆動了一下，秦天抬眼看著他，封從南默然道：“這樣，也不是辦法，上是上不去了，我們往下走。”
秦天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封從南忽然柔聲道：“相信我，你隻管抓緊我，千萬別鬆手，否則，我跟你一起跳下去。”
秦天凝視著封從南盈滿信心，滿眼堅定地樣子，知道是囑咐他給他信心，酸楚的點點頭，算是應了。
懸崖深處都彌漫著濃濃的霧氣，白霧茫茫，封從南忽然用力扯了扯身邊的藤蔓，低聲道：“抓緊了，我蕩過去。”
感覺到他的手臂收了收緊，封從南忽然抽出崖壁上的短刀，腳尖借力，蹬向崖壁，悠到不遠處青石間草木比較旺盛的地方。
身下盡是深不見底的霧色，秦天靜靜的傾聽著霧氣流動的聲音，抱緊封從南身體的手，從他的身後感覺到濕粘的液體微微流動，好像後背不止中了一箭，他甚至能夠清楚的聽到封從南壓抑喘息的聲音，他默默靠在他的胸口，感覺到封從南身體裏的血液漸漸流出更多。
封從南抓著崖壁間的草木，借著深深插進青石間的刀壁，一點點，向下移動。
他的身影在崖石間下移，移動的很慢，可是，卻很堅定，像是一種來自生命的執著，秦天濕潤的眼眸灼灼的注視著他，內心的震撼在轟鳴著耳膜。
許久，仿佛真的過了很久，崖底的景物忽然清晰，一片溫潤的聲音細細流淌，秦天眼眸中閃現著希望的瑩潤光芒，崖底清晰在眼前後，他驀然道：“底下是水。”
卻見封從南身體一震，不可思議的看下去，忽然絕望的抬眼凝視著秦天：“北地的人，都不大會水，我也不例外。”
秦天一怔，好半天反應過來，頓了頓，就對他柔聲一笑：“那你這麼辛苦爬下來，真是遺憾。”
封從南搖頭道：“遺憾什麼，能和你多呆一刻，都是值得的。”他看著秦天這一笑，忽然感歎：“你要是能為我早點笑該有多好。”
“對不起。”秦天卻是再也笑不下去，“我真的連累你了。”
默然間，一片紅色的葉子從身邊零落而下，崖底淡淡的霧氣，和靜靜流淌的湖水，讓他們的容顏即真實又虛幻。封從南注視著崖底的深眸忽然隱現一絲光芒，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彎：“也許不是，你看下麵。”
秦天跟著他的視線而下，一根浮木緩慢的在湖水上飄動，在他身邊蕩出淡淡的漣漪。
忽然，封從南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們跳下去，你抓緊了。”他抱著秦天的左手霎時間突然也緊了緊。
秦天點頭，看著封從南忽然將刀柄鬆開，向下躍去。
他猛然間摒住呼吸，就感覺湖水頃刻間掀起巨大的水浪，兩人的重量讓浮木猛然下沉，將他們卷入湖水中。封從南忽然抓住他的手，讓他抱住那根木頭，他是江南人，在水中一時半刻也沒事。
可片刻，封從南漠然緩緩鬆開手，像湖底滑去，顯是溺水窒息了。秦天下意識焦急的拉住封從南，湊上唇去，給他渡過去空氣。許久，浮木終於從湖水中浮出，他剛要移開，忽然封從南的手猛然扣住他的後腦，將這個接觸加的更深刻。
他掙動了掙動，封從南連舌也伸進來絆住他的貝齒，輾轉，纏綿，深熱綣綣。這些旖旎的柔情化作一江春水融入湖水，封從南眼眸中灼灼的星光閃動，比湖麵上波光淩淩的星點漣漪還要閃耀。
直到秦天喘息的聲音漸漸濃重，抓住浮木的手力竭的滑動，封從南才不舍的鬆開手，但他深沉目光依舊火熱的像要融化對方。
秦天微微咳了咳，平息下來，才無奈道：“你現在怎麼還有心情做這種事？”
“怎麼沒心情？”封從南依舊熱切的凝視著他，“看到你，我什麼心情都有了。”他的頭又伸過來挨近。
“咳咳……咳。”秦天險些又被嗆住，伸手推他一下，“我們還是離開這裏再說，初霜深秋的，這裏很冷。”他依舊還是受不了這冰冷刺骨的感覺。
封從南笑一笑，忽然將他拉到懷中，低頭吹吹他的手，輕聲道：“這樣，是不是好受點？”北曜也很冷，那時候，他記得秦天不太喜歡冷天。
秦天安順的在他懷裏，他垂頭一笑，覺得有一種深深的幸福侵入骨髓，把寒意攆走，將疼痛撫平。
如果這一刻能夠永恒該有多好，也許回去了他又會拒絕自己，他深深貪戀著秦天身上的每一種溫度，無論溫暖還是寒冷。
他低低的喘著氣，再靠近一點秦天的身體，他覺得自己的思緒變得很輕靈，仿佛要飛上雲霄，眼前也一片模糊，他還想再看看他的容顏，將他深深刻在腦海。
就這樣迷蒙的強睜開雙眼，他發現秦天慌亂的眼神，朦朧但依舊清麗如夏花一般的臉頰驀然浮上焦急，隻見他對自己大喊了一聲，好像是有瀑布。
瀑布！他心中一急，回頭一看，發現就和懸崖一樣的東西，隻是上麵泄滿了湍急的河流，兩旁的湖岸，好像已經變得很窄。在快要掉下去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將秦天對著紅葉彌漫的岸邊忽然擲出。
刹那間，他驀然忘了剛才那句話，想要放開他的手了。
秦天落在岸邊的草地，就這樣看著封從南悄無聲息的落入瀑布，淚眼迷蒙，水霧彌漫了眼簾。
不是說，死也不會放手麼？
他歎息了一下，後腦鈍痛的感覺讓他疲憊的身體不堪重負，他沉沉的眼眸，看著青天白雲，霜葉飛紅，緩緩合上，沉入一片黑暗。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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