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9476 更新時間：11-02-12 10:43
疼了一下午的小妍，終於在夜幕降臨時，筋疲力盡的睡去，魯美輕輕替她蓋上被，微弱的燈光下，她的臉白的嚇人，魯美手顫抖地撩開她額前的碎發，強忍住哽咽，她低聲道：“對不起……姐不能遵守約定了。”
看著妹妹被病魔折磨，她心如刀絞卻也無能為力，明明流淌著同樣的血液，為什麼她不能替她分擔些疼痛，在她犯病時隻能握著她的手，祈禱疼痛快點過去，那麼善良的人兒，為了不讓人擔心，把所有傷痛委屈全都埋在心裏自己獨自承受，上帝給了她這麼好的妹妹，她卻沒有守護好，無論如何她不想再隱瞞下去了……
入夜的延家燈火通明，客廳裏充斥著歡笑聲，孩子不在家，魯宏成和韓穎梅沒事就往延家跑，吃完晚飯後，幾個年紀相仿的中年人邊看電視邊敘家常，沈淑琴這幾日心也放寬了，孩子們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好了，一切都隨緣吧……
門鈴響起，吳嫂去開門，打開門後被外麵的人嚇一跳，她從未見過以端莊賢淑著稱的魯家大小姐這般狼狽過，雙眼紅腫，表情憔悴不堪，衣服也很淩亂。
魯美沒有理會驚訝不已的吳嫂，她咬著嘴唇，往客廳走去，客廳裏的人看到她，無不訝異，韓穎梅站起來迎上去準備開口時被她突然跪在地上的動作嚇了一跳。
眾人全部站了起來，韓穎梅離她最近，上前想扶起她：“小美……你這是幹什麼？回來了怎麼不告訴我們？”
魯美抬頭，白皙的臉上布滿晶瑩的淚珠，在明亮的燈光下灼傷了眾人，她握著韓穎梅的手，嘶啞的哭泣道：“爸媽……我對不起你們……是我沒有照顧好小妍……”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他們心裏油然而生，韓穎梅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身子不可抑止的顫抖起來，魯宏成臉上難得出現慌亂，他壓住內心翻湧的思緒問道：“你妹她人呢？”
“在醫院……”三個字讓眾人的臉變得煞白，魯美伏在地上，肩膀起伏的厲害，聲音哽咽：“胃癌……晚期……”
轟——如一聲巨雷在他們頭頂劈來，聽聞噩耗韓穎梅踉蹌地退後幾步，滿臉的震驚，沈淑琴亦是如此，魯宏成和延有國維持著站立，隻是他們的臉上皆是不可置信……
二樓，樓梯口，挺拔的身子在聽到魯美的訴述時，腳一軟坐在了樓梯上，他原本璀璨的雙眸仿佛沒有焦距般盯著前方，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小妍她……得了……胃癌……？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得那種病……一定是騙人的……
雙手環抱，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這絕對是假的……假的……可是為什麼心像是被掏空般……
“小美！不要開玩笑了，你妹她怎麼可能會得胃癌，她還那麼小。”無法接受事實的韓穎梅雙手顫抖地握住魯美的手臂。
“媽……”回握住韓穎梅的手臂，魯美抬頭看著無法接受的臉，她悲戚的說道：“我也好希望那是個玩笑……”
她也好希望這些天所看到的都是個夢，夢醒了，她的妹妹會好好的站在她麵前，隻是那隻是夢而已……
夜裏小妍悠悠轉醒，睜開眼一下受不了刺眼燈光眼睛又閉了起來，右手被人緊緊地握著，她輕聲喚道：“姐……”
良久，沒有回應，她以為魯美又趴在床邊睡著了，擔心她著涼，想叫醒她，慢慢睜開眼，適應了光亮，她抬頭看到身邊的人時，一下子愣住。
她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天這麼快就來了。
“小妍……”韓穎梅流著淚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小妍消瘦的臉，心一陣揪著的疼：“為什麼不告訴我們？為什麼要獨自承受這些？”
這些都不是你這個年齡所能承受的……
“媽……對不起……”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坐起來撲到韓穎梅的懷裏，在自己母親麵前偽裝不起來了。
“不要說對不起，是我們對不起你。”她好痛恨自己，這些年來，花在孩子身上時間少之又少，這次回來明明就發現孩子不對勁，為什麼不能靜下心來去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卻一無所知，她這母親究竟是怎麼當得。
母女倆緊緊地抱在一起痛哭，魯美低著頭失聲哭泣，沈淑琴也伏在延有國身上，抖動著雙肩，整個病房裏除了靠門那個人，其他人無不在流著淚。
門口，魯宏成靠著牆上，他沒有哭，他很平靜，隻是在這幾個小時裏，他蒼老了很多，雙眸不再像以往那樣犀利，裏麵有著說不盡的傷愁。
安撫小妍睡後，眾人全都聚集到尹凡辦公室，一般這個時間段他早該下班了，可是從小妍住院以來，他就住在醫院裏，他疼她，無關一起，就是疼她。
韓穎梅見到尹凡時五味陳雜，她本以為尹凡對小妍是有那種感情的，沒想到他是她的主治醫師：“尹醫生，我女兒的病會治好的吧？”
看著滿懷期翼的臉，他無可奈何地說道：“對不起……”
“不要……我不要聽著三個字……你告訴我我女兒會沒事的……”控製不住情緒的韓穎梅上去拽住尹凡的衣領。
魯宏成上前拉開她，沉聲說道“我會找國際上這方麵頂級的專家給我女兒治療的。”
“隻要能治好小妍的病，我們花多少錢都不在乎。”延有國握著沈淑琴的手，他們看著小妍長大，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出了這種事，他們心裏和韓穎梅一樣難過。
“沒用了，癌細胞已經擴散了。”不是他打擊他們，隻是希望他們能夠接受事實。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救我女兒……”
靠在魯宏成身上的韓穎梅受不住打擊，昏厥過去。
“穎梅……”
“媽……”
“阿姨……”
拖著疲憊的身體沈淑琴他們回到家，這幾日他們白天都在醫院裏陪小妍，直到今日他們還無法接受，小妍會在不久之後會離開他們，那麼的年輕，那麼好的女孩，為什麼會有這般遭遇？
在門口換鞋時，看到延俊羽拿著車鑰匙準備出去，小妍的事他已經知道了，可是他完全像沒事人一樣，沒有去醫院一次，整天在外麵玩樂，沈淑琴知道他心意，所以他這樣，讓她很擔心。
“去醫院看看她吧，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說完，她眼淚又流了出來。
延俊羽握著門把的手一頓，不語，然後打開門，離開……
清晨，小妍坐在床上看著窗外，而一門之隔的外麵，延俊羽沉澱好思緒，開門走了進去。
充滿消毒水的病房裏，有一股酒精的味道散開，小妍回頭，四目相對，她的眼裏有說不出的苦楚，而他眼中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他終於來了，這幾日她親近的人全都來過了，除了他，每次開門時，她都好希望能看到他，住院的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而且她自己注定時日不多了，剩下的日子還是能和重要的人一起度過就好了，可是現在他來了，為什麼他會用那般冷漠的眼神看她，不是說她喜歡看他悲傷的樣子，隻是為什麼會是那種眼神。
嘴角勾起，他走到病床邊上嘲弄地說道：“怎麼前幾天還好好的，現在就變成這副摸樣？”
“俊羽……”眼前真的是她所熟知的人嗎？為什麼那般冷漠？為什麼那般的疏離？語氣為什麼是那般的諷刺？
延俊羽坐在她旁邊，雙眸緊逼她：“裝的吧……你是在裝病吧？”
裝的？他認為她在裝病？手緊緊拽住被，滿心的悲涼，盈盈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說出的話也很無力：“我沒有……”
他望著她，深深地望著，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處，看著她眼淚滑落，看著她委屈的樣子，心有些承受不住，他要離開這讓他窒息的地方。
起身，離開。
腰部被人給緊緊地環住。
柔軟溫熱的臉貼在他背上，透過薄薄的布料灼熱的液體浸入他的肌膚，驚顫了他的心。
她手臂死死地環住他，哽咽的乞求道：“不要走……不要走……”
抿緊地嘴唇微微顫抖，他修長的手指抓住他腰間的手臂，抓住，移開。
察覺到他的動作，小妍加大了力度，哭的的更加大聲：“俊羽……我求你了……不要走……我日子不多了……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如果他們不知曉，她可以一個人默默地承受這些，然後在彌留之際再告訴他們，這樣他們就不用再同她一起痛苦的接受這段接近死亡的日子，現在他們都知道了，所以她會好好的度過所剩不多的日子。
她的話語，刺激到了延俊羽，他用力的移開腰間的手，決絕的離開，身後病床上的人兒，絕望哀傷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胸腔氣血湧動，一口血突兀的吐出……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延俊羽嘴裏一遍一遍的呢喃，都是假的，開門出去，就被人迎臉一拳，巨大的衝力，讓他踉蹌的退後幾步。
“她都這樣了，你怎麼還能說出這些話來傷害她，你還是不是人？”尹凡一直都在外麵，聽到了他們幾句對話，一向自持穩重的他滿腔怒火，明明知道小妍愛著他，怎麼可以對她說出那種話。
“她怎樣了？不是好好的麼？”伸手摸了摸嘴角。
憤怒的尹凡準備在上去把他揍醒，但看到護士急忙往這邊趕來，抬頭看走廊上的液晶顯示屏，小妍她……急忙推門進去。
看著尹凡和一幫護士焦急跑進小妍的病房，延俊羽木訥的站在原地不動，他想進去，可又怕進去。
他這幾日都活在自欺欺人當中，他不斷給自己灌輸一個想法，小妍沒有什麼病，沒有生病……可是現在當他看到從病房裏推出來的小妍時，他還能自欺欺人嗎？
潔白的床單上那觸目驚心的嫣紅，灼傷了他的心，雙眼緊閉，宛如沒有生氣的洋娃娃，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清醒，他的小妍真的生病了，生了很嚴重的病，會讓他失去她的病……
愣愣的站在原地，在看到病床快要消失不見時，他對著離去的方向急切的嘶吼一聲：“小妍——”
絕望悲涼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裏久久回蕩。
搶救室上紅色的燈亮著，、沈淑琴坐在椅子上，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她就離開一會，就一會。
抬頭看著緊閉的白色大門，她心如刀絞，她的女兒，正在裏麵，正在裏麵接受搶救。
寂靜的走廊響起錯亂的腳步聲，魯宏成和魯美聽到消息就立馬趕來，魯宏成上前攔起韓穎梅，擔憂的問道“穎梅！小妍她怎麼了？”
抬頭，驚慌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我不知道，我上來的時候，俊羽告訴我小妍被送進搶救室了，宏成！你說我們小妍不會有事的對吧？”
看了一眼靠在牆上的延俊羽，然後安撫的拍了拍驚慌失措的韓穎梅，魯宏成勸慰道：“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
像是說給她聽的，又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魯美看著父親憔悴的臉，幾年來心裏對他的怨恨隱消了，以前他對小妍的冷漠讓她很心寒，可是自從知道小妍的病的那一刻，她心目中像銅牆鐵壁的父親被擊得潰不成軍，這幾日他一直在聯係世界上這方麵的頂級專家，但把診療單發給他們，他們無不惋惜說無能為力，每次看到父親聽得結果那眼中的哀痛、悲傷、痛苦、沮喪、懊悔時，她就知道，她的父親很愛小妍，和他們一樣的愛。
走到延俊羽麵前，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她也很擔心，心也很痛，但眼前這個她看著長大的男孩更加需要安慰。
“不要擔心，小妍現在不會沒事的……”將來她不敢想。
挺拔的身子沿著牆壁慢慢的滑落，他雙手捂著臉，把自己的情緒掩在裏麵。
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
她已經生病了，他還殘忍的對她說出那種話，他還是人嗎？
終於知道小妍為什麼會對他說出他的幸福她不能給了，因為她愛他，深愛……
小妍啊……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我對你的傷害……
白色的大門打開，眾人急切的上前詢問。
尹凡摘下口罩，頗為嚴重的說道：“情況很不好……”
消瘦的手，骨骼分明，銀色的針頭在上麵顯得是那麼的冰冷，一瓶瓶的水從那裏灌輸到小妍的身體裏，另一隻手被人緊緊地握著。
微弱的燈光照在他們身上，那麼的暖，卻暖不了他們絕望的心。
“小妍！對不起……”喃喃的低語：“我知道錯了，小妍！你為什麼還不醒來？”
病床的人，臉白的跟紙一樣，消瘦臉頰楞骨分明，嘴唇沒有一絲的血色。
“以後無論怎樣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不會再舍棄你了，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去英國上大學，你不是一直想看Lisa的演唱會嗎？明年她好像會在英國有一場，到時候我陪你去看。”
“大學四年裏你想怎麼玩我都陪你，但一定要答應我畢業之後你就跟我結婚。”
抬起她的手，深深一吻，一行清淚從他眼眶滑落，滴落在蒼白的手背上，床上帶著濕潤的眼睛慢慢的睜開眼。
剛剛還沉浸在痛苦中的人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手指輕輕地撫摸那蒼白的臉，見她雙唇幹澀輕聲道：“渴了吧，我去倒水。”
輕柔地把她的手放在床上，準備鬆開時，被緊緊地握住，他抬頭：“小妍……”
“不要離開我……”
她想坐起來抱他，但因為身子太虛弱了，憑她自己根本坐不起來，延俊羽察覺她的意圖，伸手抱起她攔在懷裏，懷裏的人觸手的瘦弱讓他眼眶的淚水又流了出來，他的小妍究竟經曆了什麼……
滿滿的薄荷香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懷念和貪念的，她不想哭，但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緊緊擁在一起的人，同樣無聲的流著淚。
門外，魯美揪著衣領緩緩地蹲下去，身旁的林安也跟著蹲了下去，一隻手把哭到不能自己的人擁進懷裏，盯著冰冷的門板，裏麵那對苦命的孩子他心裏也無不歎惜。
在醫院住了十天不到小妍就鬧著要回家，身邊的人怎麼勸都沒有用，最後她和尹凡談了一會，他才同意讓她回家。
回到家的這幾天裏，又有很多人來看她，大多都是學校裏老師和同學，個個都哭紅了眼回去，李雪抱著她哭到昏厥，葉菲也來了，帶著一顆懺悔的心來，小妍對她莞爾一笑，表示她的原諒。
家裏的飲食現在全都由魯宏成來做，他每天會花很多的時間去熬一些湯讓小妍喝，有時小妍根本喝不大下去，但看到父親期盼的眼神，勉強自己喝下去，韓穎梅已經告訴她為什麼父親會對那般對她了。
不是不關心，是因為太關心了，把她當場男孩子來養，希望她能子承父業成為外交官，從小就開始培養她的獨立，這樣對她以後能無後顧之憂的在國際上發揮。
父親在國外的辦公室的休息室裏，貼滿了她從小獲得的獎狀，在疲憊時，他都會去看看，每個星期他都會打電話給她學校的校長去詢問她的情況，校長每次告訴他女兒獲得什麼什麼國際大獎時，他的臉上無不都是自豪，生得這麼優秀的女兒，他又有何求？所以這些年他都是在人後默默的關心著愛著他的小女兒。
入夜，魯家後院。
微弱的光亮下，有一絲紅色的光亮，魯宏成坐在椅子上抽著煙，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抽過煙了，從知曉小妍病開始，他又重新開始抽了。
“叔叔——”
他抬頭看著走來的人，指著旁邊的椅子道：“俊羽！坐下來陪叔叔聊聊！”
雙手插在口袋裏，延俊羽望著天上的圓月：“叔叔！我和您都對不起小妍。”
聽到他的話，魯宏成拿煙的手顫抖了一下，良久，他深吸一口煙，吐出一口雲霧，惆悵的說道：“是啊！但比起你，我這個做父親做的事情，才叫人無法原諒，如果我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當初我一定會把小妍帶在身邊，讓她無憂無慮的成長，不用背負那麼多。”
可是沒有那麼多的早知道……
延俊羽俊美的臉上劃過一絲苦笑，他對小妍做的才叫無法原諒，是他一手造成現在這副摸樣的，當尹凡告訴他小妍拿到診療單的日期是聖誕節時，他當時真的無法來描述自己的心情，原來，是他害了小妍。
那天她該有多傷心，該難過，他不但不知情，還在她傷口狠狠地撒了一把鹽，混蛋就是用來形容他這種人的吧……
“叔叔！不管小妍今後會怎樣，我希望你能為阿姨想想，魯美以後總歸是要嫁人的，如果您也不在來，她該怎麼活下去。”
魯宏成有些詫異他所說的話，沉寂片刻他淡淡的說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是的！如果小妍會走，他也會去陪她，對小女兒，他真的有愧，所以絕對不能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他會陪她一起。
“叔叔！我希望你考慮下我剛剛說的話。”
魯宏成湮滅煙蒂，站起來拍了拍延俊羽的肩膀，沒有應允，便離開了，後院隻剩他一人時，他低語了一句：“該陪她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二樓窗邊的人，由最初的震驚轉到憤怒……
這幾日小妍不知在鬧什麼情緒，對延俊羽和魯宏成都是不理不睬的，魯宏成做好食物端上去都被她給打翻扔在地上，試了幾次都這樣，最後由魯美來做，她倒是吃的。
晚上小妍趴在床上，手緊緊地抓這床單，嘴裏無意識道：“好痛……”
疼痛感越來越甚，時間也越來越長，她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能忍得住，現在隻要一疼，就能把她折磨的死去活來。
“小妍……”
延俊羽開門看到床上的小妍時，趕緊跑過去，把她抱在懷裏，小妍微眯起眼睛，看到是他，她就開始掙紮：“放開我！”
“不要鬧！”他不僅沒有放反而把她摟得更緊：“很痛是不是？小妍！你告訴我，我怎樣做才能讓你好受點？”
“放開我——”
小妍在他懷裏不停地掙紮，幅度越來越大，他怕她受傷，隻好把他輕輕地放在床上，一接觸到床，她就開始翻滾起來，因為實在是太痛了，全身每個細胞都在疼……
“小妍……小妍……”
看她痛成這樣，延俊羽在一旁心像是被人淩遲般的疼痛，伸手想按住她，可是他一碰她就被她給打開，根本不讓他碰。
“好痛……好痛……好痛……”無數的蟲在撕咬她的那般痛，她好希望現在就死去，那樣就不會痛了……
房間裏的動靜太大了，下麵的人全都急忙跑上來，看到床上疼得死去活來的小妍，眼淚嘩嘩的流出來。
韓穎梅上前抱住她，懷裏的小妍拽住她的衣領，痛苦的說道：“媽……小妍好痛……好痛……”
聽到她這麼說，韓穎梅心疼的快撕裂了，臉貼在她的臉上，手輕輕地安撫她：“小妍乖……忍一下……一會就不痛了……”
怎能忍得住？和癌症做抗爭，她太渺小了……
望著韓穎梅懷裏被病魔折磨的小妍，延俊羽實在是受不了，跑了出去，坐到車裏，立即發動車子，一踩油門而去。
“啊——啊——啊——”
錦灣大橋上，他扶著欄杆，對著江麵吼道，把自己心中壓抑的全都要發泄出來。
明明為他們留的時間不多了，他現在分分秒秒都想和她在一起，可是她居然不理他，如果他做錯了什麼，她為什麼不說出來，那樣他可以改，為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對他。
可以打他罵他，為什麼偏偏選著沉默以對，那樣對他的打擊是最大的。
小妍……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頹然地坐在地上，頭埋在兩腿之間，雙肩抖動……
早上韓穎梅睜開眼就看到小妍坐在床上發呆，她握住她的手說道：“醒了怎麼不叫媽。”
低頭凝視著母親的容顏，小妍麵帶笑容：“看媽你睡得香，不忍心叫你啊！”
她何嚐不知道家裏人因為她，晚上根本就睡不安，每晚都有人陪她睡，但每隔一個小時還是會有一個人過來看看，今天韓穎梅難得能睡得安穩，她實在不忍心去喚醒她。
“媽！你能不能把爸和俊羽叫來，我有事和他們說。”
“嗯……”韓穎梅坐起來，在她額頭落在一吻：“我這就去叫他們。”
魯宏成上來時，手裏端著一碗雞湯，他淩晨就起來開始熬了，延俊羽跟在他身後，眼中布滿血絲，神情十分的憔悴。
魯宏成有些小心翼翼的把碗送到小妍麵前，他甚至還做好了小妍會把碗給甩出去的準備，隻是等了一會，小妍都沒有動作，隻是輕聲說道：“等下再喝，我先和你們說些事。”
這是這些天來，她第一次和他們心平氣和的和他們說話，他們的心不由得欣喜，可是接下來她說的話讓他們都愣住。
“那天晚上你們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
原來這就是她不理他們的原因。
“小妍我對不起你……”
魯宏成有些別扭的轉身，不忍去看她，而延俊羽站在床邊上，深深的凝視她，不語……
小妍微微起身，抓住他們倆的手，語帶懇求：“答應我，你們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他們都不說話，小妍有些急了：“如果你們真的隨我而去，我會怨恨你們的，你們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在今後的人生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回答她的依舊是無聲，盈盈的雙眸裏水汽縈繞，掀開被子下床，纖弱的身體往地下一跪：“求你們了……讓我安靜的走吧……”
兩人再也不沉默了，魯宏成要扶起她，卻被她給甩開：“如果你們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小妍你……”他隻是想陪她而已，十八年未盡的義務想盡力去彌補，可是為什麼還要逼他，望著女兒眼中的堅定，他歎息一聲，然後點了點頭。
隻有延俊羽沒有吱聲，魯宏成看了他一眼，然後離開了，小妍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彎腰把她抱到床上，臉靠在她的頸部。
“你怎麼能舍得把我留在沒有你的世界，小妍……你怎麼舍得……”
頸上灼熱的淚水讓小妍難過的快窒息了，她輕輕推開他，手顫抖的為他拭淚：“我怎麼會舍得……我多麼希望能每時每刻陪在你身邊。”
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
抓住在他臉上的手，延俊羽低頭吻上那幹澀的唇，伸出舌頭描繪她的唇型，很苦！她的唇很苦，沒有了以前的甜蜜，可是他還是忘情的吻著，就是嘴裏都是苦澀，他還是很貪念……
時間像個沙漏一樣，慢中又帶著快的流逝。
晚上吃飯時，小妍要求和大家一起吃，延俊羽抱著她來到樓下餐廳，小妍帶著白色的帽子，穿的有些蓬，今天她的臉色比以往好了很多，不像前段時間吃什麼吐什麼。能稍微進點食。
吃完飯，她要去後院看星星，延俊羽笑著答應，抱著她往後院走去，她在他懷裏抬頭環視眾人，媽媽……爸爸……姐姐……林安……沈阿姨……延叔叔……他們都麵帶微笑包含寵溺的看著她，最後她視線落在尹凡身上，他身上籠罩在悲傷的氛圍中，四目相對，他們眼中都是了然，就是今晚了吧……
繁星點綴的夜空，美輪美來，浪漫唯美的氣氛。
“冷嗎？”雖然給她穿了很多，但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不冷……”
頭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小妍甜甜一笑，延俊羽低頭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她抬手撫摸他的臉，從嘴唇一直到眼睛，動作很輕柔，指尖帶著暖意。
“小妍……”
“嗯……”
“等會陪我下會棋好不好？”
“嗯……”
“輸的人去英國時，拿行李。”
“嗯……”
“你能不能不要再說嗯了？”
“嗯……”
“小妍——”
延俊羽低喝，抱著她的手緊了緊，她有些虛弱地抬頭勉強一笑，意識已經開始有點迷離，她手放在抱著她的手臂上。
“小妍……你說我們以後結婚去哪個地方度蜜月？泰國？我們小妍好像很怕熱！那去哪呢？”他努力地想，靈光一閃：“瑞士！我們去瑞士爬阿爾卑斯山好不好？”
“阿爾卑斯山……”小妍腦袋裏幻想出一片白茫茫的高山，是個度蜜月的好地方。
可是她去不了了……
他以後會帶著他的新娘去那邊度蜜月嗎？
她動了動努力讓自己清醒點：“俊羽……”
“嗯？”
“我愛你……”
延俊羽捏了捏她的鼻尖，寵溺地說道：“傻瓜……我也愛你……”
“我們結婚後就生一堆的寶寶，你負責在家帶小孩，我負責賺錢。”看著美麗的星空，他微笑的想著他們以後的事情：“等我們老的時候，身後就會有一堆小蘿卜頭喊我們爺爺奶奶。”
懷裏的人頭慢慢地往旁邊轉，笑中帶著淚看著客廳裏的人。
爸媽……以後你們要多注意身體……不要工作到太晚……女兒不孝……等你們老的時候不能服侍你們了……
姐……希望你和林老師婚後幸福……以後一定要帶著孩子來看我……
林老師……你一定要讓我姐姐幸福……
阿姨叔叔……你們也要保重身體……幫我好好照顧俊羽……
尹凡……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謝謝你給我的溫暖……謝謝你疼我……
最後……她吃力的調轉視線，凝視著近在眼前的人，俊羽……我愛你……深愛……
再見了……我愛的人……
帶著淚水的雙眸緩緩的閉上，告別了一切的疼痛，也告別了所有愛她的人。
當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滑落的那一刹那，他仿佛被人抽了靈魂一般，他不敢去看她，隻能緊緊地抱著懷裏的人。
他的小妍還在……還在……就在他的懷裏……
不能自己的他最後實在忍不住，悲鳴的喊出她的名字：“小妍——”
聽到外麵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喊，廚房裏正在熬湯的人，踉蹌地退回幾步，客廳裏不能接受的韓穎梅和魯美直接昏厥過去，剩下的人隻能流眼淚……
天明山
一座新墓碑前布滿了鮮花，照片中的少女笑的那麼明朗，韓穎梅伸手撫摸碑上的照片。
“小妍啊……媽舍不得把你一個人放在這邊……日曬雨淋的媽舍不得……”她的動作那麼的輕柔，仿佛那不是照片是真正的小妍一樣。
“媽……”魯美想上去扶她，但她自己沒有忍住，跪在小妍墓碑前痛哭，嘴裏不停地叫著：“妹……妹……”
魯宏成跪坐在墓碑後麵，低頭看著，下麵埋著他的女兒。
小妍啊……
爸爸也好舍不得你……
沈淑琴靠在延有國身上，凝視著墓碑上的人，她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居然比他們還早先去。
葉菲咬著唇哭著，心裏一直在說‘對不起……對不起……’
身為小妍朋友的李雪，哭到完全不能自己，她真的無法接受那個和她相伴的女孩就這麼沒了，那麼善良的人兒，真的就這麼沒了。
小妍房間裏，延俊羽睡在她曾經睡過的床上，聞著他熟悉的味道，默默地留著淚，懷裏抱著的是她在生前給他畫的畫。
十八的年華，花一般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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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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