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起  癡情恨,姻緣錯——人生自是有情癡。

章節字數:5081  更新時間:09-09-25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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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月尾,天已入夏,驕陽下的A城熱浪滾滾,這種天氣,若非實在無法,誰會願意舍棄安逸清涼的空調房不待,風塵仆仆地奔走在外?

    合著身為A市公安局局長的他,比之升鬥小民活得更苦呢。不過沒有辛勞的付出,哪來今日的地位?隻是地位高又如何,年近五十的他,至今還是獨身,不是沒人,而是他愛的人早已嫁作他人婦,想起這些,林國強幹澀了近二十八年的心,依舊泛著疼。

    車已經拐出大馬路,道旁矗立的參天梧桐,遮去了烈日,灑下陣陣陰涼,即使隔著灰色防紫外的玻璃膜,也能感受到場景的變換,林國強終於回過神來。

    吱的一聲,車子停在市政府停車場上深處。

    車剛剛停穩,早就站立在一旁的警衛老梁,就已經眼疾手快的替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林國強的打開車門,口中還見縫插針地說著:“林局長好!”

    在旁人那裏,開會本是一件隻需動口的清閑事,一到林國強這,卻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麵對,因為他林國強,家無恒產,又不是高幹子弟,能走到如今這一步,做事說話都容不得半點差錯。許是心思過於沉重,身體頗顯勞累,這幾日他的兩鬢又添了幾縷花白,以至於那張嚴肅的臉,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加蒼老。

    好在無論是誰,麵對一張討好的笑臉,總會心情愉快。林國強微微對警衛老梁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習慣性地把手提公文包交到警衛老梁手中,自車上下後來略正衣衫,眼睛一抬正瞄到三米遠處那輛B字開頭的紅牌轎車,他眼睛不自覺地跳了下,麵上雖問得很是漫不經心,語氣卻不知覺地暗沉許多:“誰來了?”

    “B城的檢察院院長李安邦,來找米副局和金政委的。”林國強雖然眼睛沒有看到他身上,但老梁知道林局長是在問自己,腰還沒直起來就趕緊回答了。

    林國強聞言眼睛一眯,提步就往辦公樓走去,在林局長身邊呆久了,老梁或多或少也知曉一些有關林局長的陳年往事,而去局長室必定要經過會客室,他當下補充說道:“米副局和金政委正在會客室,局長你看——”

    “你這意思,要我繞著走?”他與李安邦之間的恩怨,稍上年紀的人都知道,以往兩人除非參加省裏必要的會議,一向能避則避,但今天他卻不想避開,林國強登時轉身頓住腳步,眼睛一斜,刀鋒般淩厲的眼神刺得老梁一陣哆嗦。

    林國強一把搶過被老梁捧在手中的包,好在老梁是跟了林國強十數年的警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林國強不想追究。未等老梁說其他話補救,他放下怒氣,揮了揮手:“好了,你該回哪就回哪,別跟來了。”

    “林局……長……”老梁雖知林國強放過了他,但多年的積威還是讓他打了個哆嗦,說話的尾音顫了幾顫,眼巴巴的見著林國強跨著標準的正步,消失在樓梯口。

    “……終於盼到你兒子結婚,真是可喜可賀啊!老李!”

    “可不是嗎,你孫兒都可以上幼兒園了,瑞兒才剛剛決定結婚,唉,我和葉華不知道操碎多少心呢。”

    “聽說葉家那丫頭不僅畢業於A大,樣貌不俗,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跟令郎是真正的天生一對,郎才女貌呢!”

    “哈哈,那是那是,否則軒兒哪會肯結婚啊。”

    “那我和老米先在這祝你兒子兒媳早生貴子,你和葉華也可早點含飴弄孫啦……”

    “承你吉言。到時候一定要來嗬!”

    “一定一定!”

    “哈哈……”

    腳步剛到樓道口,會客室三種音色不同的洪亮笑聲就已經傳到林國強耳朵裏。如果是往常,他隻會掉頭就走,但今日不同往日!他冷冷一笑,故意放慢了步子。

    不出半分鍾,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了,裏麵走出來到三個人恰好在門口碰上了迎麵而來的林國強。

    “林局——”米副局和金政委不約而同開口打了一聲招呼,隻是這聲招呼裏,驚愕的成分居多。他們和林國強、李安邦四人,同是一個部隊裏出來,四人關係,曾經如同兄弟。自從二十八年李安邦和林國強因為葉華大打出手之後,本來是鐵哥們的林李二人立馬成為陌路。一年後服滿四年兵役,李安邦攜家帶口回了老家B城,林國強和他們倆被分配到了A城,兩城相隔不過百裏,李安邦與他們倒是時有聯係,與林國強關係一直僵持不好。倆人即使偶爾因為省裏的會議碰麵,也從不說話,幾乎是老死不相往來。

    想起舊事,走廊內一時間人人禁口,氣氛頗為尷尬。

    倒是李安邦先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走到林國強麵前,遞出大紅喜帖,開了口:“我兒子這個月月底結婚,對象是交通局葉科長的女兒,說起來葉科長也曾是你手下的老部下,就看在葉暖是你老部下女兒的份上,來參加婚禮吧。”

    “是啊是啊,兒女都這樣大了,二十幾年的恩怨也該結了。當年的老戰友都到齊了,沒道理隻缺你一個!”“去吧!我們第一團三班順便聚聚會……”米副局和金政委在旁插話,不失時機的緩和他們間的矛盾。

    林國強低頭不語,隻顧著掏出煙,點起深深吸了兩口,從鼻子裏呼出三股煙圈。

    金米二人麵麵相覷,暗歎了口氣——奪妻之恨,隻要是個男人,都受不了。

    就在李安邦無比尷尬地準備尋個借口告辭時,林國強突然丟下煙,錚亮的皮鞋轉著圈,直到把腳下煙頭碾得粉碎,才抬頭吐出嘴裏殘餘的煙霧:“二十八年了,是該聚聚了。”瞄到仇敵李安邦鬢角的依舊烏黑的發髻,他不由自主想到自己頭頂半白的頭發。兩相對比,他更為憤恨,二十八年前,李安邦就是憑著這一張出色的皮相,奪走了他的葉華。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了。但麵色卻反而如同水中的茶,眉舒目展,嘴裏亦是笑出聲來,“時間過得真快,歲月不饒人,一晃眼就是二十八年。也不知那幫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如今是怎一副模樣。唉~~我可先老嘍。”說完,伸手由前向後摸了摸頭發。

    如今這意思,是否是化幹戈為玉帛?一時之間,不隻是當事人李安邦,米金二人亦是笑開了顏:“那?老林你是去了?”

    那廂的李安邦早已舒了口氣,雙手微有些顫抖地遞出帖子。

    林國強眉頭微不可察地緊了一下,才伸手接過李安邦手中帖子,聲音又沉了下去:“到時候看時間吧。”不等其餘人再說什麼,伸出另一隻手拍上米副局和金政委的肩,說道:“我剛剛下飛機實在太累,老李就拜托你們招待吧。”他打完招呼,很快轉過身消失在走廊盡頭。

    “不容易啊,二十幾年的恩怨終於有了結的跡象了。老李,這下你和葉華應該都放心了吧。”

    ……

    隨著三人逐漸走遠,聲音漸漸低至不可聞,林國強站在門背後,惡狠狠地把手中紅色的喜帖揉成一團——不用看他也知道,婚禮定在何時何地。因為這場婚禮,本就由他一手掌控!

    “笑吧,笑吧。過了這個月,你哭的日子就在後頭。”壓得極低的聲音,從林國強緊抿住的唇中一字一字地蹦出,若此刻旁邊有人,定然可以聽出裏麵的陰狠。

    正在他心情激蕩的時候,最貼身處傳來無聲的振動,來電了麼,很好。

    翻開蓋,短信息顯示的人名是他熟悉的名字——墨格拉(複仇女神)

    “計劃有變,有事欲商,後天下午一點,老地方見。”計劃有變?林國強掃過手機屏幕,眉頭擰成川字,為什麼不是明天?噢,該是在忙著置辦陪嫁物品。他“啪”的一聲闔上機蓋,扔到桌上,煩悶地掏出煙卷,點了隻煙。

    一番吞雲吐霧之後,他的麵色才緩和了些,拿起手機在掌中顛來倒去折騰了半分鍾才打開蓋子,噼噼啪啪打出三個字“後天見”,摁下了發送鍵。

    佳人有約,約在華山。

    與其稱華山為山,到還不如說它是土墩,因為整個華山占地麵積大約四畝,從山腳到山頂縱向的高度卻不足半百。縱然名字起得再怎麼不妥當,屬於私人領地,既被主人稱為華山,哪有旁人質疑的餘地?更何況此地的主人,是A市公安局局長。

    心裏存著事,連飯都吃不安生。剛過午,林國強就打了個的士,來到華山。此時日頭正烈,山頂遍值十五年樹齡的合歡樹,合歡的花期已過,樹葉卻愈加濃鬱深綠,正如盛年的男子,生機勃發,於艱難困苦之中,更能彰顯蓬勃的生命力。

    可他,卻已老了。李立國獨自一人站在合歡樹林中,內心深處的感傷,再也無法掩藏——葉華喜歡蘭花,而他卻覺得葉華是朵合歡。

    初見葉華時,她剛入部隊的文工團,十六歲的少女,恰如枝頭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容貌雖秀麗,滿麵青澀卻未褪。作為同是來自河南D市的老鄉,他理應對她多加照顧。

    其實那時候的他一門心思都撲在技術上,除了偶爾碰見時打個招呼,實在談不上什麼照顧。隻不過哥哥妹妹叫得多了,部隊裏的戰友,嬉笑時總會拿他和她說事。世人皆愛美,誰都不例外。老實說,他不能否認那時的好感,但也僅僅是好感,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前程奔忙。故而兩人平靜相處半載,誰都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他真正的心動,還是在中秋晚會上。若非老鄉的關係,他不會舍棄訓練的時間留下來,而這一留,卻是留住了他的心。她當時演的是獨人扇舞,如泣如訴的二胡聲中,她一人立於高台,仰頭俯首,舞出萬千妖嬈。縱然隔著數十排座位,也難掩她靈秀妙曼的身姿,什麼時候,花已經悄悄綻放?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看完了整個舞蹈,也看到了扇舞結束的那刻,立在中央的她,紅色絹扇未收,露出半張芙蓉麵,那樣豈不就如同他老家村頭合歡樹上的合歡花?

    即便是輕易不言男女之事的他,在那一刹那,也免不了落入一見驚豔、繼而鍾情的俗套。

    他家是貧農,時常徘徊在溫飽線上,偏生有兄弟四個,為了填飽肚子,他自小就明白,東西隻有先搶到自己嘴裏,才有時間容他細嚼慢咽。接下去的事情就如吃飯,他跟著下場的葉華到了幕後,眾人麵前的一番告白,理所當然地與葉華確定了男女關係。

    他的激情,留給了訓練場。摸爬滾打一天,誰還有多餘的精力風花雪月,再加他隻是個來自農村的娃,骨子裏並無城市小夥子的浪漫,難得不休息的時候,相對的兩人,除去他談論起訓練時的熱絡,往往隻有無言。確定關係不到一個月,葉華便恢複成剛入部隊時的沉默。

    沉默的原因,他不是不明白。隻是當時他已被篩選到先鋒團,為全國一年一度的新兵挑戰賽做集訓。時間隻嫌不夠多,哪裏能顧及到她心中的不快。

    花美,蜂蝶自來。

    而這蜂蝶,卻是他最好的朋友李安邦。

    李安邦何許人也,那時候的他,隻以為他是麵皮白淨,吹得一手好笛的城裏人。農村娃和城裏人,本是八竿子也打不著邊的兩類人,要不是看在他李安邦性子直爽,時常貢獻出津貼給大夥買煙,他們一幫人,根本不會接納他。

    小夥子人不錯,嘴更甜。一口一個林哥、金哥、米哥,把他與米金三人哄得極為開懷,雖說軍中皆兄弟,但人與人之間,總會分個親疏遠近。那時候他們四人,雖無血緣關係,其情誼卻比家中兄弟還要好。有誰會預料到就這樣一個平時勾肩搭背、看似親密無間的兄弟,居然幹起挖牆腳的事,而且挖的還是他林國強的牆角!

    一個月之後,在全國挑戰賽上大展身手的他,捧回了一麵大獎狀。他正喜悅萬分,萬萬沒想到,最先迎來的,不是戰友們的恭喜,而是葉華分手的告別。

    一句輕飄飄地性格不合,叫他如何甘心。

    有果必有因,追尋起來,原是李安邦搗的鬼。他從來都信奉拳頭底下分勝負,好一頓海扁,把李安邦這小賊揍得斷了兩根肋骨。若不是戰友拉著,說不定早送他李安邦見馬克思去了,哪有他與葉華後來的戲。不過話也說回來,幸虧攔著,要不把軍委主任的兒子揍死了,那可是一件大事,他林國強不死也得賠上半條命。

    也是直到那一刻,他們才知曉李安邦真正的身份。

    官大壓死人。原以為他老子必定要把他攆出部隊,不想最終卻沒追究。

    外人說起這事,總說是他大人大量。呸!世事不公,莫不如此!心存千不甘,他又能如何?窮人家的孩子,最先學會的一個字,就是忍。

    他忍!

    一忍十三年,忍到他拋卻純樸的心成為變色龍般的人,忍到他爬上了公安局副局長的座位,忍到他李安邦的老子掛了……他欣喜若狂,這下,該是他林國強吐氣的時候了吧。不想大樹雖倒,底下的盤根錯節卻非一日兩日可以挖除。李安邦因為比旁人多念些書,被委任為檢察院院長,生生比他高了一個等級。

    旁人隻道他這輩子複仇無望,他總不能就此罷手。官場上壓不倒他,其他方麵總可以陰他一把吧。

    愛得越深,恨也就越深。既然她葉華輕易就被李安邦引誘,那她也該嚐嚐被愛人背叛的滋味。美人計使了七八次,無一成功,反而給他李安邦掙來個“坐懷不亂真君子”的美名。

    農村出來的娃,骨子裏都有種咬住死理不放鬆的執著。他林國強尤其如此。以背叛來報複背叛,他就認準了這個方式!

    心防已有,不如迂回作戰。忍了十三年,再忍十年又有何難?

    李安邦與葉華隻育有一子,外麵的女人是野花,那家中的兒媳婦總不是了吧。

    狐媚要從娃娃抓起。他自不同地方的孤兒院領了五個長相漂亮的孤女,分別掛在五位信任的部下名下撫養。李安邦出身世家,世家之所以總是講究門當戶對,究其根本原因就在於吸引夫妻的雙方,首先必須有共同語言。歌舞、棋琴與書畫無所不教,培養十五年,孤女成搖身一變,即成大家閨秀。

    並非每一顆花種都能長成,也不是每一株花苗都能開出花朵。五人之中,隻有三人佼佼,而真正能實現他願望的,隻葉暖一人。

    畢業A大,舉止大方高貴。容顏美麗,眼眸中卻帶著清冷,這樣一個女子,任誰都預料不到她其實是朵有毒鮮花。

    想到這些,林國強無端激動起來,隻是為何說計劃有變,難不成這顆棋子臨陣退縮了?

    私人領地,一向少有人煙。此時卻聽得汽車行駛的聲音逐漸接近,應該是她到了。林國強皺了皺眉峰,曲起右手臂,腕上手表的時針,恰恰指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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