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17 更新時間：19-11-13 19:58
韓世光在京城守候多日，也曾派人夜探沁園春，怎奈偌大的何府鐵桶般滴水不入，反倒因此傷了好幾個弟子。趙蔭得知此事派幕僚去見韓世光，兩家一拍即合，擬定狀子遞到刑部，將肖簫渲染成武藝高強、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告發何雨蘅窩藏殺人凶犯。刑部正為貢品遭劫之事焦頭爛額，聽說江洋大盜藏匿在京城，怎敢懈怠？
衙役們都在偏廳喝茶，指揮使周勇打量著渾不在意的何雨蘅，懷裏雖揣著搜緝令，卻不敢過於放肆。回京複職竟接了這麼個燙手的山芋，周勇窩了一肚子火，不屑瞄了眼坐在下手處的韓世光，放下茶盅：“何公子，您給句明白話，兄弟們回去也好交差”。
“周大人若信不過何某不妨進府查抄”。何雨蘅平淡笑道：“隻要證據確鑿何某自當認罪伏法”。
刑部弄了個小小的指揮使來何府，明顯在敷衍了事。韓世光在武林中地位頗高，此刻被人踩在腳下，憋了許久的火氣忍不住噴發出來：“想不到沁園春中俱是無信小人，那日江麵上往來船隻眾多，要找人證原也不難，到時候看你如何推諉”。
“賊咬一口入骨三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何雨蘅朝周勇苦笑道：“周大人，何某一介不入流的商賈，為了幾箱青花瓷器，夾在禮部孔大人和京府通判趙大人之間擠扁了腦袋，實在難以做人”。
周勇在飯局上曾聽工部侍郎錢少卿憤憤不平，抱怨聖上護短，縱容趙侑欺行霸市哄抬糧價。數日前，趙蔭砸了禮部孔齊委托沁園春運送給琉球阿育王的回禮，孔齊不敢開罪趙侑父子。何雨蘅成了冤大頭，高價從大邑官窯弄了批青花瓷填補，還得白搭運費。
何雨蘅蹙眉看向韓世光，忍著怒氣故作平淡道：“韓門主咬定何某藏匿殺人凶犯、勾結江湖匪盜劫取朝廷貢品，訴狀中的人證皆為閣下門徒，如此大費周章行構陷之名，還不如請國公爺擬道聖旨將何某抄家滅門來得爽快”。不容韓世光開口反駁，何雨蘅嗤笑接道：“趙蔭派去與閣下接洽密謀此事的幕僚陳維是個正直之人，你們遞到刑部的狀子可是出自其手筆”？
韓世光頓時愕然。
“何公子，此話怎講”？周勇本就不滿趙侑擠兌刑部，朝中大小官員無比厭惡飛揚跋扈的趙氏兄妹，巴不得貢品永遠都找不回來。聽說何雨蘅也有人證，倒想助他一臂之力。
“少東家，信陽侯造訪”。管家立於門前恭謙回稟。
“周大人，恕何某少陪片刻”。何雨蘅起身迎至門前，孟斐有說有笑陪著信陽侯緩步穿過照屏。
“侯爺安好”。周勇連忙上前見禮。
信陽侯祖上曾隨太祖皇帝開疆辟土，百餘年來都是最受皇室恩寵的世家之一，信陽侯隋文淵的母親是當今皇太後的小妹，其父為國捐軀時，隋文淵剛剛滿周，與姐姐隋玉自幼長於深宮內苑，由太後親自撫養，直到十年前卓雅郡主隋玉病故才出得宮來。信陽侯唯有這一點骨血，皇太後對他視若珍寶，世襲爵位，厚祿恩養。
“周大人請起”。信陽侯隋文淵居中坐下和煦笑道：“本侯以身家性命擔保梓沐為人，陳維的證詞大人可以帶回刑部，證人仍需留在信陽侯府，本侯實在信不過刑部大牢”。
“此事但憑侯爺處置，等刑部幾位大人勘審時再傳證人也不遲”。周勇恭敬接過摁了指印的證詞及陳維默寫的訴狀小心收好。
“梓沐不必擔心，是非曲直自有公論”。說著微微一笑端起茶碗，周勇知趣地起身告辭。
韓世光非但沒能抓到何雨蘅的把柄，反而送上門被他倒打一耙，心裏越想越氣，花高價請來人手在何府四周遍布暗樁，隻等肖簫出現。
來京耽擱近一月，銀子花費不少，托人辦的事情卻沒有一點眉目，韓世光心裏未免有些沉不住氣了。
已交亥時，茶樓打烊，韓世光付過茶錢返回客棧，穿過空無一人的大街，見一輛馬車直奔何園的角門而去，他縱身一躍鑽入車底，馬車行駛正急，車夫並未察覺絲毫異樣。
四下樹影搖逸，花香撲麵而來。
“快去稟報少東家，太太、小姐回府了”。借著奴仆們馭馬拖車之際，韓世光鑽出車底，掩身躲進花圃。遠遠瞧見何雨蘅快步趕來，何太太在一群丫鬟婆姨的簇擁下已然消失於拱廊間。
韓世光知道何園戒備森嚴，等所有人散盡四周沒有一絲異動方才緩緩靠近後堂。
何雨蘅接過丫鬟遞來的參湯雙手奉上：“母親一路辛苦，肅州之行可還順利”？
“肅州的薛一針不過徒有虛名罷了，倒是途中遇見兩個和田撈玉人，他們手裏有幾支雪蓮恰好解了燃眉之急”。堂中燈火闌珊，何太太的麵容不甚清晰了然，語聲爽朗卻不像大家閨秀之屬：“柳先生遍查史籍終於找到了華清池的所在，老爺要在那邊多住些時日”。
何雨蘅在下手處入座，笑道：“三叔公捎信說近來西北戰火重燃，商隊需繞道渭城改走駱駝嶺出關。兒子打算去探探情形，順道去瞧瞧渭城守備關勇將軍，他曾是信陽侯府的家將”。
“梓沐，渭城地處西北邊陲路途遙遠，你傷重未愈，留在府中靜心休養為妥”。起身走到他身前解開衣領，許久才又替他係上翡翠衣扣：“關外的匪幫異常凶悍，駱駝嶺地勢險惡，還是讓天權兄弟替你辛苦一趟”。
“是，母親”。何雨蘅躬身應允。
韓世光聽得身後風聲驟起，側身避開劈來的刀鋒，轉瞬間已被十數名護院團團圍住。
“天樞、天權，好生守護梓沐”。何太太縱身躍出，韓世光大感訝異，隻覺那身法說不出的眼熟。
“老何，得饒人處且饒人，今日暫容韓門主自便”。何雨蘅迎上前扶住母親手臂，笑道：“兒子先陪您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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