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66 更新時間：20-02-06 23:35
天同星遇幽，梵帝運隕西土。
晶瑩剔透的雪花飄然墜落，肖簫單膝駐地，執刀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無視周遭煉獄般的修羅場，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鮮血。
“明王如此執迷不悟，休怪本王不念舊情”。金鉤勾起淩冽寒氣，掠向肖簫咽喉。
天際流星雨紛紛劃過，十善王倒退半步，差異盯著肖簫身畔倏忽顯現的黑影，及腰長發臨風飛揚，飄渺宛若幻覺。雪花縈繞輕舞，並無一星半點落在二人身上。
漆黑的夜空，唯有摩羯星異常閃亮。
十善王由詫異轉為驚喜，率先下跪。眾人雖不明就裏，見十善王下跪，便也紛紛跪在雪地中。
黑影俯身戀戀輕撫肖簫麵頰，一粒晶瑩滴落在其胸口。
“孔雀行將寂滅，伽羅懇請摩耶取明王之血祭祀孔雀”。十善王語氣懇切。
黑影緩緩直起身，默然遙望天際：“十善王不必多言，退下罷”。
十善王眼中閃過一線戾氣，黑影雖背對著他，亦知其所想，目光落在肖簫掌間仍緊緊握著的吳鉤上，刀脊上的金烏在其目光引導下驟然振翅飛起，耀眼的金芒映亮飛雪的夜空。
“不要激怒我”。恍惚飄渺的語聲猶如天籟。光芒四射，凜冽寒氣自地麵刮起，雪花詭異地凝固在半空中。十善王匍匐於地不敢抬頭，摩耶的威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哪怕是她最親近的人也絕不姑息。厲風掃過十善王伽羅的臉頰，痛徹入骨，一眾隨行頓時不省人事。許久，十善王才敢抬頭，眼前夜色已然如常。據傳摩耶舍身賽伊湖前對薩滿天神發誓，隻要使帝釋天重生，她便再不殺生。今日，自己與隨行僥幸不死，看來那傳說便不是妄言。
肖簫清醒時發覺自己躺在一架樹枝綁成的冰爬犁上，身下墊著羊皮袍子。爬犁緩緩滑過冰湖，停在一片白樺樹林前。衣袂飛揚拂過肖簫麵頰，那人扯起皮袍，將他的大半個身子搭在肩上。肖簫與他耳鬢相依，及腰長發襯著妖媚絕倫的側麵如此眼熟，幾乎教人辨不清是幻是真。平素看似女子般柔弱的何雨蘅背負他穿過樹林，並非不堪重負狀。
何雨蘅不敢開口詳詢，生怕岔了氣力累及重傷的肖簫跌落。走進白樺林深處，唯有沉重的步履踏過落葉發出的沙沙聲。何雨蘅單膝跪地，拂去積雪將他平放於落葉上，深沉對視，直至枯葉完全隔斷二人視線。一隻冷涼的手掌握住肖簫的手，兩人無息躺在落葉堆裏，等待紛飛大雪將一切還原。
紛亂的馬蹄堪堪從身側奔馳而過，林間傳來刀槍揮舞的淩厲風聲。兩人躺在積雪的落葉下，靜謐握著彼此的手，連心跳亦如此平靜。
吵雜聲終於消退，何雨蘅撥開眼前的落葉，替肖簫拭盡臉上冰冷的融水，兩人的鬢角、眉睫掛滿潔白的濃霜。
“為何不聽我勸阻一意孤行”？肖簫裹在羊皮袍子裏，身下墊著厚厚的枯葉，倒是何雨蘅的衣襟已被融化的雪水打濕。凝視他毫不作偽的關切目光，肖簫心間湧上一陣暖意，鮮血伴著幾聲低咳溢出嘴角。
“對不起，我不該責怪你”。何雨蘅收起瞬間失意，忙著替他止血：“但願那牧羊人得了我的純金臂鐲言而有信，來此接應我們”。否則天寒地凍之際的荒郊野嶺足以要了二人的性命。
肖簫凝視著他，第一次對自己的直覺和感官產生懷疑。
“對於你，我沒有任何隱瞞”。既然肖簫未曾提起，何雨蘅自然不願多言：“何況誰都不會將自己的性命交予旁人保管，我不過是為了能活得長久些”。
肖簫似乎明白了他那些異乎尋常偏又合情合理的詭異行徑，麵對數不勝數的暗算，何雨蘅膽敢將他的愜意滋潤完全展現在對手麵前，自有其過人之處。
“即便梵帝高踞神壇，也不過是位耄耋老者，終究難逃一死”。
“父王病故後，梵帝將我帶走，幸得梵帝庇護，我方能長成”。隻要能使梵帝善終，肖簫明知十善王欲取他性命，亦絲毫不懼。
好在牧羊人尚惦記著何雨蘅許下的另一隻金臂鐲，在二人行將被凍僵之際如約而至。經過多日顛簸，何雨蘅與肖簫藏身在滿載破舊氈帳及雜物的驢車上，尾隨十善王的大隊人馬前往焉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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