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 大夢人生  第四章 九天婢子橫搗亂,遮容空歎芙蓉觀

章節字數:3052  更新時間:09-10-11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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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天宮原是盛唐時南詔苗人族中的一支,後因鄭買嗣奪國,南詔經曆了近約百年的紛亂,九天宮也在這百年的時間裏淡出了中原人的視線。直到大理王段思平時期,複又將九天宮尊為國教,但是九天宮宮主已無心惦戀塵世,便拒絕了段思平,在大渡河南麵的一處高山裏世代修性。

    無怪這小女娃一點也不諳世俗,胸無城府毫不知收斂。

    但據聞忽必烈曾先後三次派人上九天宮勸降,都隻得了九天宮宮主一句“與世無爭,處世無主”的話,令忽必烈所派的人數次被圍困在九天宮前的天罡陣裏,最後悻悻而回。

    崖山與大渡河相距幾千裏,一個地處西南天俯之國,一個處在東南漁米之鄉,九天宮的“宮主”怎麼會遠到崖山來?雲溪不解,可也不好問,隻得好言先將這蠻橫力大的女娃攆走才是。

    “暈船了?那可怎麼辦?那老頭子船夫可沒說……”那女娃一聽就急上了,別好布袋說著就要拉雲溪走。

    海水“嘩啦嘩啦”翻出浪花來,女娃的馬步沉穩,將小船生生又壓深了幾寸許水。

    雲溪忙退了一步,忖道:那船夫大概是怕這女娃子鬧,才不說出來的,我這一說豈不是害了他?

    “瘋丫頭,”寶哥渾身濕答答地又跳回到船上,扛著柄船槳指著女娃子道,“要抓你就抓你爺爺,休得動你爺爺的平章大人!”

    “什麼你爺爺我爺爺的,我爺爺早死啦!”女娃子撇撇嘴,拉住雲溪,腳下一蹬便要躍出小船。

    寶哥見樣,忙揮出船槳,忽忽幾聲轉了個大圈,生生掄起道冷風,直截向那女娃子的膝關節。

    女娃子氣地大叫:“你爺爺的,我爺爺才不會打我的呢!”說著鬆手放開雲溪,在空中滾了個空翻,落進霧中。

    “撲通”一聲,雲溪暗叫“不好!”女娃子該不會掉進海裏了吧?

    緊接著又是“撲通撲通”幾聲,霧裏頃刻便傳來陣陣斥罵聲:“瘋丫頭,你做什麼?”“哎喲瘋丫頭……不要過來……”

    水中一陣陣嘩嘩響,波動船震,搖得雲溪跟寶哥幾乎站不穩,心忖道今日可真是觸著個大黴頭了!

    一會兒光景,便有好幾個人從水裏爬進雲溪的船,一個個躺在甲板上,臉孔青紫不一,顯然是被拳腳踢中。

    “哎喲……平章,這丫頭好生大的力氣……”

    “是呀,步法也快地驚人!”

    “痛死我了……”

    甲板上哀號頓時一片,不斷還有人爬上來,嗚嗚咽咽叫苦連天。

    雲溪皺眉,正欲過去與那女娃理論,誰知“忽”地一聲,隻見一柄船槳破開白霧,自夜中飛馳而來,“砰”地如柄寶劍一般沒入雲溪腳邊的甲板上。

    “快!轉移!”雲溪叫了一聲。眾人忙不迭從地上起來,在迷霧中奔向其他船隻,女娃的身影也隨之在霧中穿梭而來。

    “請問女俠為何找我們麻煩?”陸雲溪亦有點生氣了。女娃幾番出手,雖未充滿敵意,卻是連毀了他們兩艘船,將眾人都打下了海。看她武功若是存心要殺他們,大可不必這麼勞筋動骨的,直接抄家夥還快地些。

    寶哥氣地渾身發抖,海水從他身上流下來滴答滴答落在甲板上,已是濕成了一灘水窪:“平章,不要跟他客氣,這女娃說不定是韃子的人。”說著又衝女娃飛來的身影道,“嘿!瘋丫頭,叫你們老大出來見你爺爺,你爺爺不跟你一個小屁孩子過招!”

    “我爺爺才不會這麼不要臉呢!”女娃身影驟然而至,落在雲溪麵前,衝寶哥吐了吐舌頭道,“本姑娘今日也不為難你們,隻消這位俊哥哥跟本姑娘走一趟便可。”

    雲溪愣了愣:“在下與姑娘素昧平生,姑娘要帶在下去哪裏?”

    女娃兩隻眼睛眯了眯:“你不是郎中嗎?”

    “呸!你才是破郎中呢!”寶哥呷呷嘴,滿臉譏諷。

    “你不是?”女娃神情極是失望,直勾勾盯著雲溪看,仿佛這麼盯便能把雲溪盯成個郎中。

    雲溪抱歉地搖頭:“在下並非郎中。”

    “哼,不是郎中也得跟我走!”女娃倔脾氣上來,上前又要來拉雲溪。

    寶哥兩道濃眉一橫,“哈!”一聲,提起船槳攔在雲溪麵前:“要抓我們平章,就先過了你爺爺這關!”

    女娃卻毫不在意,伸手解下腰間的梅子布袋,挑眉道:“行啊,別說是你一個爺爺,就算是你們這麼多爺爺,本姑娘也不放在眼裏!”

    雲溪一驚,正想阻攔卻已見那女娃自布袋裏摸出了一把梅子,“噼裏啪啦”一陣統統射了出去,融進霧裏隻聽到“咚咚咚”地連串悶響,心念道:糟糕,這丫頭興許將人都點了穴了。

    “死瘋丫頭,你找死!”寶哥暴跳起,舞起船槳衝向女娃。

    “哈哈,我不是死瘋丫頭嗎?怎麼死了還想找死?”女娃腳下輕輕點動甲板,順著寶哥揮出的風跳上船舷,“我看,找死的人是你!”

    “姑娘!”雲溪見女娃說話越來越無顧及,想她定是說得出做得到之人,若真惹惱了她,豈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於是忙將寶哥拉住,對著女娃恭敬抱拳道,“在下與姑娘走一遭便是了。”

    “平章!”寶哥瞪著眼睛錯愕不已。

    女娃也一愣,接著拍手叫好道:“俊哥哥就是俊哥哥,總比大胡子得人喜愛!”

    “瘋丫頭你……”

    “寶哥!”雲溪被女娃這般調戲,臉上紅白不斷,按住寶哥幾欲發狂的身子道,“這條船馬上就要沉了,你先到其他船上等著我。兄弟們都被這姑娘點了穴,若是她不出手解穴,我等恐怕就要葬身魚腹了。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少安毋躁。”

    “我……”寶哥一口氣咽不下去,狠狠摔下船槳掉頭走向別的船。

    雲溪苦笑:“姑娘,請吧!”

    女娃點點頭,衝大霧裏嚷道:“喂,大胡子爺爺,你是個頂好玩的人,本姑娘下次再來找你這個爺爺玩!”

    “乖孫女可別食言,你爺爺等著你呢!”寶哥的聲音因女娃的天真而少了幾分暴躁。

    雲溪終於寬下心,再次說道:“請姑娘先行,在下劃船跟在姑娘之後。”

    “劃船?”女娃側首想了想,“不用不用,我抱著你過去。”

    “這……”還未等雲溪開口,女娃就咧著嘴衝了上來,一把扛起雲溪跳進霧裏。

    雲溪的身子頓時硬地如根棍子一般,手腳不知如何是好,隻得哭笑不得地閉上眼睛,任女娃折騰。朦朧間,隻覺得自己似一隻翔燕般滑過蒼穹,兩邊風聲絕耳,身下又似有驚濤駭浪在洶湧,是從未有過的直舒胸臆,暢快淋漓。

    也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雲溪感到身子一定,便知道到了,待張開眼睛,女娃滿臉大笑,手上拎了一副革囊皮伐,正濕漉漉地往甲板上滴水。

    雲溪的身子搖了搖,臉色旋即發白。女娃手上的革囊正是當年忽必烈橫渡金沙江,攻克大理時所用的渡江法寶,戰無不勝,怎麼這女娃也懂得使用革囊渡海?難道她真的是元人?這樣一想,額頭不禁滲出了汗來,沒想到自己的一時心軟便成了送羊入虎口。

    女娃也不管雲溪的臉色是香是臭,衝著船艙內小聲道:“公主,我帶了個俊郎中來。”

    雲溪心裏又是“咯噔”一下,一個女娃已如此刁蠻,再來個“宮主”豈不是刁蠻裏麵的大刁蠻?

    “銀兒,你還不知錯?”一道柔亮的嗓音自艙內飄出來。

    原來這女娃叫銀兒,名字倒是嬌滴滴的,真是浪費了這麼個好名字!雲溪諂笑。

    銀兒聽著,眼圈頓時紅了,“撲通”跪到甲板上:“公主,銀兒知錯了。”

    “哦?你錯在哪裏?”

    “我……我……我不知道……”銀兒越說越小聲,最後竟聲如蚊訥,嚶嚶哭了起來。

    雲溪頭皮發麻,看來這“宮主”不是三頭六臂就是個混世魔王,能兩句話就把眼前這個現世哪吒給弄哭了,若是他進去,豈不得脫層皮?

    “唉——”一聲沉長的歎息傳出來,宛如一縷帶香的青煙,隨著人的呼吸沁入到心裏,然後竟化成了一股同聲共悲的氣息,久久在胸俯內輾轉盤亙。

    “讓他進來吧!”

    “是,公主!”銀兒站了起來,衝雲溪道,“俊郎中,我家公主叫你進去呢!”

    雲溪頓時醒轉過來,一看到眼前的銀兒,心裏仍驚悸著,歎道差點被這聲歎息給誤導了。兩腳定在甲板上,就是不進去。

    銀兒瞪起了眼珠子:“你怎麼不進去啊?”

    “我……我……”雲溪紅著臉,“瓜田李下,男女有別……我……”

    “什麼瓜什麼李?你要吃瓜吃李我是沒有,不過廚房還有燒雞,我這就給你去拿!”說著銀兒就要走。

    “哎銀兒姑娘……我……在下……”

    銀兒是個急性子,見雲溪妞妞捏捏,氣地雙手插腰:“在下在上都沒有用,你給我進去!”說著抬起一隻腳,一屁股將雲溪踹進了船艙內。想想,那個自稱是爺爺的大胡子可比他幹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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