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27 更新時間:10-03-09 14:50
譚隱望著四處透風的灰暗牆壁,鐵鏽斑斑的牢門,無奈的歎了口氣---------今日清晨,他梳洗完畢後開門準備去公堂,卻沒想到門外迎接他的陣勢竟然如此浩大。
就是當年高中狀元,榮歸故裏之時,恐怕也比不上今天這氣勢。
幾百軍士死死的圍繞在自己的府邸,個個刀槍齊備,蓄勢待發,眼中統統迸發著寒光,好似自己是什麼殺人狂魔一般,而自己還沒待開口解釋,便被蜂擁而上的軍士五花大駕的綁起來,粗魯的拉上囚車,接著,便是一路直奔,押審公堂。
其實實際情況是——隻有押,沒有審。
從頭到尾他根本連個辯解的話都沒有機會講,隻是聽著蘇謙等人拿著幾尺的長卷,痛心疾首又憤意滿滿的念著一條又一條的罪狀。
侵吞官銀,盤剝百姓,庸碌無為,攬權索賄,以權謀私,亂政禍國……其餘種種罪惡,擢發難數,罄竹難書,特舉大略,以昭天討。
譚隱開始聽的時候,先是驚訝,接著是憤怒,然後是好笑,最後幹脆無視那些莫名其妙的罪名直接閉目養神。
他一身傲骨,現在居然被安上這麼多莫須有的罪名!雖然此時自身難保,可是蘇謙朝堂上的種種表現於他看起來更是可笑,到跟看猴子雜耍沒什麼分別了。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蘇謙等人仗著天高皇帝遠,隻手遮天,既然做了這樣的安排,自然已經有了周全的布置。
他譚隱是什麼,不過就是個待宰的羔羊。
想到這裏,卻是緊緊握住拳頭。
譚隱譚隱,你如何落得今日的境地!
你當日的意氣風發哪去了,你當年的激揚天下哪去了?
你可還記得你在天子麵前鄭重許下的諾言,要為民天下。
可是這十年,你又究竟做了什麼。
天下風雨飄零,人民民不聊生,而自己,生死不如。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然而這樣的世風之下,無論怎樣,都是妄想。
所以,才有今天。
“譚隱?居然是他?”挽楓折扇一收,意味深長的看著眼前的蘇謙,道:“屬實?”
“人證物證皆在,我等也已經仔細查過,不會有錯的。”蘇謙說的沉穩,可是額角還是隱隱閃著汗珠。
雖然之前仔細分析,多方安排,但是究竟能不能保住性命,還要看眼前之人的定奪。
挽楓細細的看著承上來的所謂的物證,半晌後說道:“辛苦蘇大人了,就這麼辦吧。”說罷便隨意的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下官告退。”蘇謙終於長籲了一口氣。
“主子,怎麼會是譚隱?”
“你信麼,九空?”
“當然不信。”九空立刻答道。
“是啊”挽楓沉吟“我也不信。”
這世間哪一個都可能是貪官,但絕對不可能是他譚隱。
蘇謙居然把他搬出來做替罪羊,還寫了那麼長長的一篇罪證,真是才高八鬥令人佩服,當年那狀元郎怎麼就不是他。
不過蘇謙,你此番所為倒是正中下懷。
自作聰明的人,一般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九空,安排一下,我要見譚隱。”挽楓下令道
“是,主子。”
待挽楓到來之時,譚隱已經在牢裏呆了三天三夜。
獄卒隻是把他扔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裏,每日給點飯菜,便不再搭理。
牢門被上了三層鎖,身上換成死囚的衣服,四周毫無聲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便是死囚的待遇。
他甚至有些盼望押上刑場的那天,至少,他還能跟將砍下他頭顱的劊子手嘮嘮家常,讓他能覺得自己是活著的。可是現在呢-----無所事事中,他隻能無聊的用石子在牆上隨手劃著。現在的自己早已經沒什麼盼頭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早晚的問題。
所以當大門被打開時,他連頭都不抬一下,直接就說:“官爺,這是要送我上路了麼?”
他甚至是期待的,期待著解脫。
“起來,走!”那看守也不搭話,隻是粗聲粗氣的喊著要他起身。
“官爺,這不符合程序,上路前好歹要有頓美味佳肴吧。”譚隱鬱悶的開口道,蘇謙也真是小氣,好歹也是為他背上震驚全國江南大案的重犯黑鍋的人,連個飯也不給……
“萬福樓的禦製點心與上好的寒潭香,不知道譚大人是不是看得入眼?”然而耳邊再次傳來的聲音卻與之前完全不同,如清風般的好聽,還暗隱著一絲笑意。
這當然不是獄卒的聲音。
譚隱聞聲抬首,便看見了那一身在燭火裏映襯的更加的刺眼紅衣。
優雅的笑容掛在臉上,手裏提著精致的食盒。挽楓就那樣站在牢門口,含笑看著還狼狽的坐在地上的譚隱。
“呃……微臣叩見侯爺。”譚隱反應倒是快,急忙起身行禮。隻不過戴罪之身的他,卻堅持不肯用罪臣二字。
那是屬於他譚隱的傲骨,他沒有罪,又為何要自稱有罪?
“譚大人不必多禮,今日我來,便是要與大人推心置腹的長談一番,你我此時是朋友,不是從屬關係。”挽楓淡言道。
“臣不敢失禮,侯爺如此尊貴,來看等死之人已經是屈尊降貴,臣不能逾越。”譚隱並不怎麼領情,在他心裏,挽楓跟蘇謙等人不過就是一丘之貉,都是食人骨血的貪官汙吏。
“譚大人是不是等我把話說完,在做定奪呢?”挽楓依舊不急,緩緩的說:“我保證大人不會後悔。”
譚隱有些詫異的抬頭,望向那高高在上隱沒於燭火裏的容貌,半晌終於吐出了一句:“侯爺請說。”
三刻過後,挽楓匆匆離開了死牢,走前還吩咐獄卒好好看管,注意防備。
那些獄卒連連應著,恭敬的送走了這帝都來的大人物。
而此時牢中的譚隱,還一直僵立在原地,思緒亂如飛絮,怎麼平複也平複不來。
世間,竟然有他這樣的人。
譚隱眼中閃著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耀眼的精光。
如果是這樣,譚隱即使粉身碎骨……
一絲笑容緩緩浮現。
十年來,他又一次有了那種憧憬的感覺,他知道,那種感覺叫希望。
細細回味,剛才的情景仿佛還在眼前。
“譚大人,你的為人如何,我清楚的很,此番事情,我自然知道你是被誣陷的,不過你可想過我為何明知真像卻按兵不動?”那時,挽疏笑意盈盈的問道。
“侯爺是想說,為了要保全自己的利益,所以要臣做替罪羊麼?”反正都是死,到不如把想說的都說了,管他什麼大逆不道什麼仁義禮教,人生總不能這麼壓抑一輩子,想說的總要說出來,死要也死的痛快!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時候不說,到真是再沒有機會了。
“哈哈哈,譚大人,挽楓在您眼中竟然如此不堪麼?”
“回侯爺,至少微臣看到的是。”譚隱繼續破罐子破摔。
“那如果在下告訴大人,在下的目的是希望大人幫我,把江南的惡勢力湮滅的一幹二淨呢?”
“什麼?!”譚隱幾乎要驚呼出來“這……這怎麼可能!”
他雖然不善於官場之道,可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隻要仔細想想,便不難推測自己此番入獄背後的種種的陰謀。
此事關係幾方利益,不過棋盤上一顆棋子的挽楓,又能有什麼辦法化解這種危機,出奇製勝,破解危局?
挽楓看著譚隱臉上的變化,自然已經猜到了幾分。便道:“不說可能不可能,我隻問大人一句,要不要幫在下?”
譚隱又思索片刻,終究道“好!我便是答應了!”
死馬當活馬醫,反正就一條命,管是不是真的,能拉一個墊背也值得了。
“那麼挽楓先謝過大人了,不出幾天,便會有人來救大人出去,至於之後要如何做,先生聽我仔細說來……”
回想至此,譚隱長長籲了一口氣。
百裏挽楓,譚隱便將性命交付與你,希望你說到做到,如此便是死,譚隱也無悔……
這廂,挽楓與九空離開大牢,行至半路之時,九空終於忍不住問道:“主子,您怎麼知道會有人來救?”
“我當然不知道,隻不過是在賭罷了。”挽楓口氣隨意,嘴上卻吐這樣的驚天一句。
“賭?主子是何意思?”
挽楓笑的意味深長:“你可知道,江湖第一俠,苒風?”
“有所耳聞。”
“那好九空,你說要是譚隱被抓的事情傳出去,會有什麼效果呢?”
“譚大人麼,雖然蘇大人列了那麼多罪證,可是百姓都知道他是清官,是人民父母官,這一傳出去,怕是會引起民怨吧。”九空若有所思的答道。
“這漫天怨聲載道的,你說江湖第一俠會做什麼?”挽楓繼續引著話題。
“他來到雲嶺鎮,肯定是為了賑災,所以……”
“所以我們正好給他找點事情做,要他幫我們去劫獄怎麼樣?你說以苒風的性格,會不會來呢?”
“我想會”九空肯定的說。
“我也覺得會,所以,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第二天清晨,各處公示欄都張貼了處斬譚隱的告示,一時間,百姓一陣喧鬧。
挽楓倚在床邊,看了看窗外的人群,又回身轉回屋內。
九龍銅雕雙環香爐裏燃著迷迭香,成排的乘著各種顏料的青花小碗擺了一桌子。
沾了漆煙墨的狼毫竹竿毛筆侵入熒光琉璃杯,轉眼墨色肆意,在水中形成雲朵般的圖案,霎是好看。
提筆藏鋒,回筆收鋒,勾勒斡染之間,熟絹屏風上的一副雲嶺春色圖便躍然紙上。
畫還未完成,身邊的人已經忍不住讚歎出口。
“素問侯爺才華無雙,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沒想到侯爺連工筆畫也是如此擅長。”蘇謙討好的說道。
“蘇大人過譽了”挽疏抬首看了一眼蘇謙,綻放一個明明看似溫和卻暗暗帶著難以察覺的妖異鬼魅笑容:“恐怕蘇大人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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