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71 更新時間:09-10-17 21:08
十二月寒風刺骨,雪依舊不停。
陵安臨近朱雀門的一座小酒樓裏卻熱鬧非凡。
隻見一說書人立在大廳中央手執一把折扇聲情並茂的說的正起勁,周邊的那些個喝酒喝茶的看客聽的也是聽得津津有味。
“話說廬陵那地頭惡霸張屠仗著有官府撐腰,橫行霸道無惡不作,那日街頭看見方書生家娘子生的俏麗非常,動了歹心,硬要拉來做自己小妾,那小娘子也是一貞潔烈女,寧死不從,結果那張屠勾結官府,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將方書生流放,孩子則賣為官婢,好好的日子突然家破人亡,那娘子一個傷心,就想投井,一了百了。結果這投井之時,竟不想被一雪衣公子救下。那公子冰雪之姿傲然天成,隻說,‘夫人若死,倒是保全名節,可夫人幼子實為無辜,難道夫人要自己的孩子從小受顛沛流離之苦?不如這樣,我幫夫人把飯公子從服役之地救出,另為二位安排新的居處,遠離廬陵,夫人自可過上新生活,不知夫人意下如何?’聽完這番話,那小娘子仿若被雷擊一般這才情形過來,連磕幾個響頭。聲淚俱下的說:‘公子大恩,小女子沒齒難忘,敢問恩公大名,小女以後必定日日為恩公祈福。’”
“舉手之勞,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夫人現在隻要好好照看孩子,三日後,家人自會團聚。”說罷,就已飄然而去。
三日後,一家人果然團聚,在那公子安排下便一同離開了廬陵,開始了新的生活……
“王書頭,你說的這雪衣公子不就是江湖第一俠士,苒風公子麼!”有人打斷道。
“那是自然,除了苒風公子,誰還有此等風采!這不過是苒風公子所做千百件好事中最不起眼的小事,要說那震天動地的大事,還屬江南一案勇闖死牢……”
“苒風啊苒風,你的名氣還真是敢上當今聖上了”坐在角落裏的藍衫男子無奈的歎了口氣。從鏡月湖一路到陵安城,走到哪裏都能聽到你苒風公子的光輝事跡。
藍衫公子一邊想著,一邊隨意的環顧四周,看看這久別的陵安之景,不過這景色還賣來的及看,目光便被對麵角落做著的一個正在獨自飲酒的素衣公子吸引了過去。
哎,人生何處不相逢!
“苒風兄真是好閑情啊,雲嶺一別不過數日,今日居然又不期而遇,果真是緣分不淺,不過今日苒風兄怎麼有空在此飲酒,消磨時光?”
那白衣公子頭都不抬,道:“清離公子怎知苒風隻是消磨時光,而不是另有所圖?”
“哦,對啊,我倒是忘了,苒風公子義薄雲天,事事為民,行為總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測的,搞不好又要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了。”
“清離公子謬讚了,豈是人人都如公子一般,想到做什麼就做什麼?苒風倒也羨慕公子這份不負責任的冷眼天下,不過是換到苒風身上,怕是晚上是要失眠了。”
清離怔了一下,鬱悶道“苒風兄,咱們能不能換個打招呼的方式,你說你一見到我就冷嘲熱諷,難道清離八字跟苒風兄不合?”
苒風內心暗罵:“說我冷嘲熱諷,好像自己不是一樣!五十步笑百步!”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雖然不太喜歡與人交往,但這清離確實總是感覺與他人不太一樣,有時候甚至能影響自己的情緒,這對已自己,已經是意料之外了。心裏左右想著,嘴上不禁緩聲道“有些看法是長在骨血裏怎麼也去不掉的,清離兄不必放在心上,畢竟人個有誌。隻不過,有大誌有小誌罷了”
“看看看,”清離癟嘴道“前幾句還像話,我還以為千年鐵樹在本公子的悉心嗬護下開花了呢,結果後半句又開始損我!我說要是那樓下的人知道他們心中神人一般的苒風公子如此奸邪不知作何感想”
聽罷這話,苒風竟是嘲笑道“笑話,眼見都不見得是真實,何況傳說?可悲的是老百姓,在困苦的環境中不靠自己生存卻偏偏寄希望於一個傳說中的人物。苒風在他們眼中,又何嚐是真正的苒風?我看跟那坐在那廟裏的觀世音像也沒什麼分別,不過是把普通神化罷了。”
清離自然知道這些道理,不過當他將這番話與眼前這男子聯係起來的時候,竟然有寫心疼。
苒風就是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即使他是個平凡的人,傳言,也已經另他成為救世之神。人們不自主的期待他,崇敬他,然而這些又在苒風心裏造成多大的壓力——他幫助天下蒼生,卻也被天下蒼生逼上不歸之路。
思至此刻,心頭莫名一緊。
我不能幫你,不過,或者可以讓你開心些,至少暫時忘記天下。
清離抓起兩個酒壇,隨手拋一個給苒風,而後抓起苒風的手,在苒風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掠窗而去。
下一刻,兩人已經立定屋頂。
“想那些個有的沒的事情做什麼,你看這良辰美景,當有美酒佳人相伴,今夜跟苒風兄不醉不歸怎樣?”清離笑道。
這十二月冰天雪地寸草不生居然也敢號稱良辰美景?苒風按下心中的無奈,道“難得清離兄有次恰當的提議,那恭敬不如從命。”
一藍一白兩人便隨意躺在屋頂,抱著酒壇暢飲,閑聊江湖軼事。月過中天之時,風雪初停,陵安已經開始安靜下來,兩人都多少有了幾分醉意。
清離突然問道:“苒風兄,別人行俠仗義多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遇到則已不遇便罷,為何我覺得你是以此為己任,沒事到處找著事情助人?民間多說有你之能,官府何用,你又有沒有想過,江湖人畢竟是江湖人,當你的能力危及朝廷之時,那些做官的豈能放過你?以你之能,逍遙天下,看看大漠風光,飽覽異域風情,不是更暢快些?”
此番話一出,清離自己也有些佩服自己————醉了,一定是醉了,如此有條理的話怎麼也不是他清離的風格。
苒風沉默了很久,悶到最後卻隻說了一句“吾之苦衷,你不能理解。”
半傾,苒風反問,“那你呢,即使生靈塗炭,家國不再,你依然能心安理得的作壁上觀麼?”
這次輪到清離沉默,半晌,清離竟然原樣複述苒風的話,道:“吾之苦衷,你亦不能理解。”
苒風驚異的抬頭,對上清離的雙瞳,心裏沒來由的一顫。
“不過,雖然我不會涉足,偶爾一次當作體驗也不是不行,對吧?”清離邊說著邊搖搖晃晃的起身。
“恩?”苒風有些不解。
“我說苒風,要不我們今夜去劫富濟貧吧!你看這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正好適宜偷雞摸狗之事!此乃蒼天安排,我們不如就遂了這天願把!”
幾個時辰前還淩晨美景不醉不歸…這回竟成殺人放火天…這天變得還真快……苒風嘴角有些抽搐,麵上卻仍舊保持著冷靜:“我是沒有意見,苒風隻是好奇,哪位大戶人家這麼倒黴,竟被清離兄盯上了?”
“大戶人家多沒意思,我看不如要做就做大的,”清離一鳴驚人道:“你看這安南侯府怎麼樣?”
“你……”苒風一震,頓時語塞。
清離一副語不驚人死不休狀,道:“你看你在雲嶺舍生忘死的,到頭來還不是白白做了安南侯的棋子,功勞全被他搶走了,這怎麼能行!此行一是為了報仇,這二嘛,朝堂上不是傳聞他素來愛財麼,如此看來珍奇珠寶肯定不會少,有點腦子的誰不知道安南侯這財皆屬不易之財,光憑那點俸祿能撐起那麼大一個王府才見鬼!再說,那安南侯怎麼說也是號稱跟苒風兄風采相橫之人,劫財不成能看看這絕世之姿也是不枉此生,平日你自己一人去了怕有危險,畢竟那也是豪門深海,今日有我相助不是正好?好歹我在江南還跟他有過一杯酒的情誼,呃,苒風兄的意思……”
苒風笑笑,諷刺道:“清離兄這不是心中早有定奪了麼?不過,你這目的究竟是要行俠仗義呢,還是想竊玉偷香呢?”說了一堆廢話,還不是想一睹百裏挽楓的尊容!哪裏找來那麼多理由!
“呃,就不能一箭雙雕麼!”清離被道中心事卻也不臉紅,畢竟在江湖上混的,臉皮不厚怕是就要命薄了。
“罷了罷了,話說到這份上,苒風自是不好推托。事不宜遲,這就走罷。”
苒風起身,卻發現清離仍站在原地完全沒有走的意思,不禁道,“清離若再不走,怕是看不見美人的風姿了……”
“苒風兄不走,我怎麼走,陵安我幾輩子不來一次,難道還認路不成?”他還有理了。
苒風半晌沒說出話,卻終究還搖了搖頭,施展輕功,消失於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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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被厚重的雲層掩蓋,雪雖然停了,可北風依舊凜冽,此時的安南侯府,隻有門前兩盞燈籠孤獨的搖曳。
兩道人影迅速的掠過高牆,隱沒於屋頂的陰影裏。
幾枚碎石,解決了幾個守衛,兩人轉眼已經到了一個偏僻的院落。
“苒風,你確定是這個院子?會不會錯了”清離有點不可置信,方才苒風不過在屋頂大致觀察一下院落,便料定了財寶所藏之處。
苒風譏諷道“清離兄要是平素多行俠仗義幾次自然會有經驗。”
“呃,我倒是忘記有個行家在,苒風……”
話未說完,殺氣橫生。
一把雕琢精致周身刻滿蝴蝶花紋的骨劍破空而來,招式極為華麗,卻又異常狠毒,清離後退幾步,隨手折了跟樹枝做擋,鏗鏘幾聲卻已經過了十招。
那女子步步相逼,招招致命,身形步法也不似中原武功套路,詭異的有些令人措手不及,清離常年浪蕩江湖,不慌不忙見招拆招,可一時之間陷於纏鬥,幾乎沒有喘息空隙,雖是也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無奈剛剛一場醉酒多少有點恍惚,不多會已受幾處擦傷。
此時,苒風突然一掌橫生,強大的真氣生生截斷打鬥,硬是逼的兩人同退幾步。
“你去盜寶,我來應付!”苒風一邊說著,一邊翻手一招雪揚千山。滿地雪花霎時騰起,瞬間結成冰,如千萬把刀子般直直衝向那以骨為劍的女子。
這廂的清離脫了戰局,倒是不緊不慢起來,似是忘了苒風還對著棘手的高手,打開屋門時居然喊道:“天,苒風,這小侯爺果真家財萬貫!光這夜明珠就成箱,奇珍異寶數不勝數,你說拿哪個?要不搬了這箱珍珠走給留情閣的姑娘們一人一顆?”
苒風聽這話差點沒當場吐血:“有沒有常識!不要拿金銀以外的任何東西,你覺得侯爺府的東西即使拿出去難道還有人敢收不成?不但不過幾天就會被追回!得到珍寶人還不被大刑逼供,你想救人還是想殺人!”
苒風一邊咬牙切實的說著,另一邊卻步履迎風,剛才那招後,他便隻躲不攻,與那女子周旋卻不見殺招。又過了半刻,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提氣發一掌落雪無蹤,趁機脫離了戰局。那女子被震的後退幾步,劍也脫手而去,不過畢竟隻是消耗了些體力,沒有受什麼傷,一個急轉身,勉強立住身子。
“姑娘好功夫!”清離這已經收拾完畢,提這個巨大的包袱走到苒風身邊:“咦,這身形什麼如此眼熟”清離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對了,姑娘是不是雲嶺那夜劫天牢時,助我們一臂之力的美人?”
“恩?竟然是你們兩個。”那女子也是驚訝
“驚訝的怕是我們吧”苒風走上前,捧起剛才震飛的劍,道“以骨為劍,周身蝴蝶相飾,如果沒錯,姑娘可是名鎮漠北的骨蝶?”
“正是在下!”剛才的驚訝已經收斂,又換上了孤傲的聲音。
“姑娘是名揚天下的俠女,為何會棲身在侯府,為朝廷效力?”清離問道。
“我的事還不用向外人交代。”骨蝶冷冷回答:“不過你們好大的膽子,安南侯府都敢闖,看來下次是要直接闖皇宮了。”
“呃,那我可沒興趣,皇宮那麼大,會迷路。”清離連連搖頭。
“好了,不跟你們廢話,你們走罷。”骨蝶突然一句,竟然是要他們離開。
“就這樣放我們走?”清離訝異。
清麗的麵容一凜:“骨蝶尚有自知之明,今夜你兩人合力,以一敵二自是不會占到便宜,看你們的來路,也不過為財,侯爺家財萬貫,不會在乎少幾百兩銀子,我也不必舍身相拚。再說,念你們雲嶺作為皆是為民,骨碟自然敬畏,這些理由是不是夠了?”
“夠,夠了!當然夠!我們這就走!”清離抱緊裝著銀兩的包袱,像撿了多大便宜一樣,拉著苒風越牆離去。
骨蝶站在院子裏靜靜的望著逐漸消失的身影,直到那人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後,才轉身離去。
走到後院時,之間她將劍柄抽離。離開劍身的劍柄,竟是一隻玲瓏剔透的骨簫,骨蝶吹響簫後,很快遍出現幾個女子的身影。
“壇主,有何吩咐?”
“索晴,給我查查苒風這個人。”
“是!”那女子領命便快速離去了。
“百裏挽楓,事情,果然是越來越有趣了。”骨碟含笑幽幽道。
苒風跟清離逃出侯府後,便回到了醉酒的屋頂。
苒風道:“城外十裏有個破廟,裏麵有些難民,幫我買些東西送過去吧。既然要劫富濟貧,就做得徹底些,別虎頭蛇尾要我善後。”
清離聽出了話外之音,急忙道,“你又要幹什麼大事業去?不跟我一起?”
“哦?清離公子確定要跟我一道?”說話時眼睛已經含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呃……你當我什麼都沒說……”清離立刻掩飾道,他可不想被拖上賊船。
苒風收起笑容,幽幽的說:“清離,一早我就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還有我的宿命,你也有你要走的路,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話畢頭也不回離開了。
清離又一次看著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回過神來才想起袖子中的扇子再次忘記歸還。
似乎每次都忘了要還啊……
天下何處問真心,苒風,你的真心,究竟牽掛了什麼?
是天下蒼生那麼簡單麼?
你的所作所為,僅僅是因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麼?
如果說你以行俠仗義為己任,為何,我卻看不見你拯救人民於危難中後的欣慰,卻隻能看到,疲倦呢……
“啊啊啊啊啊啊!!!”清離狠狠的抓了幾把自己的頭發,隻見那本來就不怎麼利索的頭發立刻變的更加散亂:“果然我這種人不能想這種事情,說起來,還是繼續去喝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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