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63 更新時間：10-03-17 20:02
像是一場無垠的夢境，侵蝕著她所有的感官。記憶像是潮水紛紛擁擁地流淌在腦海之中，留下大小不一卻深刻的痕跡。
那些悲傷的，哀慟的、溫馨的，甜蜜的，衝刷著她所有的理智，讓那些曾經遺失的記憶重新回歸。但是她卻寧願從未想起來過。
所有的感官仿佛在一瞬間消失，唯獨剩下聽覺。她聽見了人走動的聲音，聽見了白哉淺淺的呼吸聲音，可是看不到。她想外麵的天一定很藍很藍。
在她彌留之際，天也是很藍很藍，藍的徹骨，藍到哀傷。在那一天，她也是什麼都聽不到，隻能看到白哉的臉龐越來越模糊，隻能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僵硬，以及最後滑落手臂的一抹冰涼。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是什麼……
緋真努力地睜開眼睛，卻是徒勞，眼前空茫忙的白，像是彌散開了潮濕的霧氣。
她突然記起，在那一天，一向倨傲的白哉竟然那麼的卑微。
他跪下身，在他父母的麵前，深深埋下頭，立下了無法轉圜的誓言。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如此的珍貴，也是如此的易碎。
動了動唇，她才勉強地發出了一個破碎的音節：“白哉大人……”
微乎其微的聲音臥室裏輕輕響起，帶著幾世的深切懷戀。白哉之於緋真已成為至愛的親人，已經成為無法割舍的一部分，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要親手斬斷他們之間種種牽連。
她的白哉大人，應該是驕傲的，應該是不可一世的……因為他早就有了那種資本，她的白哉大人……
細微的聲音立刻驚動了白哉，他遞過來一杯水，淡淡地問道：“沒事吧？”
緋真輕輕咳了咳，回答道：“沒事。”
白哉展眉，所有的緊繃心情全部在此刻放鬆下來。他不著痕跡地將緊攥著的手指鬆開，問道，隻是語氣之中不再存在往日的冰冷。而轉變為淡淡地期待：“緋真，你有沒有想起什麼？”
“白哉大人，我全都想起來了。”緋真垂眸，抿了抿嘴角。
白哉定定的看著她，眼底似乎翻湧深刻的感情，卻被他深深地壓抑住。
“那麼，”緋真啟唇，聲音輕輕地，眼角卻泛起一陣酸澀，“你可不可以放我走？”
白哉的身體微微僵住，他轉眸，看向窗外紛紛揚揚散落的純白雪花，良久才淡淡道：“為什麼？”
“我已經全部想起來了，已經知道了我過往所經曆的一切，那麼我就有選擇的權利，你為什麼不可以放我走？”她低下頭，抑製住眼眶中越來越多的淚水不去滑落，眼瞳中似是氤氳著朦朦的霧氣，再也看不清其他。
她不能心軟，也不能留下，為了朽木家族，也為了露琪亞，更為了白哉大人，她必須要走。隻有她走了，一切才能恢複平靜。她本不屬於這裏，從頭至尾，她隻不過是他生命或有或無的匆匆過客，微不足道。
他以為隻要他尋回了緋真，就可以像以前一樣，將那份未袒露在眾人麵前的溫存深情完全的釋放於她。
可是她卻不要了……決絕地拒絕了他想要表達的心情。
呼吸微微一窒，他沒有開口，隻是淡淡地看著緋真，似乎是要將她連同她所有的一切深深地烙印入骨髓。
雪花簌簌地飄落，如同純色的櫻花，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在細微的聲響中，白哉低沉的聲音透露著淡淡的喑啞，像是蔓延了一個世紀的鍾聲，清澈卻雋永。
“陪我走一走吧……”頓了頓，他解釋，“最後一次。”
緋真不語，抬眸看向他。
“之後，我便會放開你，讓你徹底地自由。隻是，我隻想讓你陪我去散步，最後一次。”
緋真咬了咬唇，忍住想要落淚的欲望，點頭：“好。”
陽光一如既往的明媚，卻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白哉伸出手，握住緋真帶著稍許涼意的手掌，走出朽木府。放眼望去，就可以看到一整片連綿起伏的花海，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帶出別致的美麗。
緋真微微一怔，複又低下頭，看著和白哉交握的雙手，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你看，”白哉伸出手，指向那片花海，“其實你來過的，對不對？”
她點了點頭，眼角又是一陣酸澀傳來，“你總是帶我來這裏。這裏的確很美，可是過了花期之後呢？那些盛開的美麗不會存在，那麼你還會過來觀賞它嗎？可是……”
“可是，這裏的花永不會凋謝。”白哉淡淡接口，“花期也永不會過去。”
緋真低垂眼瞼，一顆晶瑩的淚滴順著臉頰滑落，落入肥沃的泥土之中。她想要克製住象征著懦弱的淚水，可是無濟於事。淚水似乎不再受她的控製，一滴接著一滴落入潮濕的花瓣上，像是清晨晶瑩的露珠，緩緩滑進花蕊之中，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斑斕的色彩。
白哉仿佛沒有察覺，隻淡淡地說著他們曾經的美好回憶。直到聲音轉入更為喑啞低沉的音域，才略略頓住。他低下頭，看著被打濕了的花瓣花蕊，聲音沒有什麼起伏。
“你可以離開了。從此之後，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他轉過身，向相反方向走了幾步，又止住腳步，側頭看向緋真。而他這個角度，卻是看不到她的淚水。他轉過頭，感覺到靠近心髒的部位開始慢慢的碎裂，崩塌。
那一瞬間，仿佛連陽光也黯淡幾分。
然而，在這片令人壓抑的氣氛之中，突兀地插進一個充滿怒氣的聲音：“父親大人，您難道忘記了母親大人了嗎？”
緋真驚愕地轉過身，看向不遠處的小琉璦，顫抖著雙唇說不出話來。
“您怎麼可以在這裏私會別的女人，這成何體統？！”她又看向緋真，“緋真阿姨，也請你自重！”
緋真怔怔地看著她，神色稍帶著不解：“你是……”
“我是朽木琉璦！”小琉璦揚了揚眉，“我爸爸的女兒！”
緋真驀地看向白哉，神色閃動著複雜的神色。白哉走過來，輕握住緋真的手，淡然道：“朽木琉璦，她是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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