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561 更新時間:09-11-04 19:34
所有的律師事務所裏都有這樣一群年輕人,他們因了各種機緣,來到某個律所就職;又因為踏實上進的工作表現,逐漸得到重要合夥人的賞識,然後慢慢的隨著年限的增加,逐漸由助理而為實習律師,初級律師,高級律師,初級合夥人……但是,無論他們的身份怎麼變,本質上,他們最重要的一部分工作內容,就是替那個把他們“一手帶大”的合夥人“分憂解難”,或許,他們最適合的頭銜就是——高級助手。
文卿就是這樣的一個高級助手。雖然她從小就被冠以“膽小而安靜”的評價,但是工作已經把她曆練成幹練精明的女律師。這個過程是怎麼完成的,誰也不知道。隻是有一天她回到老家,媽媽說:啊呀,你變啦!終於長大啦!她才發現自己雖然還安靜,卻已經不膽小了。敢做決定,敢主動說話,敢約著暗戀的男生逛街吃飯,敢做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現在她已經是所裏的初級律師,高級助手。
媽媽說,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文卿的boss姓嚴。是嚴律師為了一個項目把她從學校裏招進來的。那時,她隻是一個畢業前兼職打工的學生妹,嚴律師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合夥人。五年了,文卿成了律師,老嚴也成了高級合夥人,這個所的名字裏也有了一個“嚴”字。可是,她既沒有大筆的收入,也沒有寶馬豪車。上下班還是十一路,唯一值錢的就是租住的地方離辦公室非常近。
每次想到錢,都能讓文卿想起已經分手的男朋友。文卿煩躁的把撫平的袖口卷起來,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擊著。都說失去的情感可以在工作裏補回來,可是夏天的事,為什麼冬天還覺得煩?
身旁的芮律師敲了敲桌板,這是例會資料已經發來的標誌。
忙忙忙,忙的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辦公室裏跟對暗號一般!偏偏每個人的笑容就像是烙鐵焊在臉上,不到火山爆發不能拿下。
而分手,顯然不夠級別。
她已經分手,但還渴望愛情。就像鮮紅的格子間一定要配黑色的地毯,但是並不排斥在電腦旁放一株仙人掌——盡管可以無限小。
拎起電腦包,晚上要去見個客戶,走出大門,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文卿拎著包,站在馬路邊等出租,一趟又一趟的過去了,就是沒有空車。京城的高峰時段,連出租都難找。
“等我有錢了,一定買車!”文卿再一次在心裏發誓。
正想著,肩頭猛地一疼,好像被鞭子生生的抽了一下!
“啊?我的包!”文卿下意識的追著那個灰色的人影,邊跑邊喊,“搶劫啊!我的包!”
路人紛紛讓道,自行車道上緩緩行駛的各類私家公家高級低級轎車依然勻速行駛著,偶爾從副駕的位置探出個腦袋,也隻是張大眼睛看著;更有車輛的自動窗帶著好聽的聲音升起來。
這時,從旁邊斜刺著蹦出一個影子,稍微有些瘸拐卻帶著不可思議的速度超過了文卿,很快就追上了搶劫者,飛身一腳踹下去,搶劫者一個踉蹌撲通趴在地上,那人一腳踩住,摟肩抹背,三下五除二就將搶劫者反剪著摁在地上。
文卿呼哧喘氣的衝過來,連包都顧不上接,哆哆嗦嗦的摁下快捷鍵1,那裏通著110,結結巴巴的報了案。這時,快遞員已經把賊偷揪了起來,推搡著向來時的路走去。
文卿想說得在這裏等警察,可是看他押著賊從來時的路上撿起掉落的空包,然後又走到一輛摔在路邊的自行車時,就不說話了。
自行車的前軲轆被一輛雅閣車壓扁,車主站在車旁正在檢查愛車是否有傷。看見快遞員推車,連忙攔住,叉著腰橫著嘴說:“幹嘛,這是你停車的地方嗎?沒看見這是汽車停車位!你把我的車……”
“幹嘛?”文卿尖著嗓子衝過來。方才一個個見死不救,如今叉腰橫眉,不知誰家地頭的大頭蒜!
文卿一腦門子怒火,沒好氣的截住那個車主,點著賊偷說:“你有沒有公德心?問人家幹嗎?抓賊!倒是你,在幹嘛?開日本車了不起了?漢奸!怨不得不敢抓賊。沒看見自行車在這裏停著,下來搬一下會死啊!人家在那裏抓賊,你在後邊破壞人家的財產,我還想問問你是不是賊偷一夥兒的!”
“誒,你這女同誌說話太不講道理——”
“講不講理你說了算!長著兩眼不看事情光出氣是不是?抓賊!看見沒!裝孫子做縮頭烏龜算你自由;壓壞人家車子耍無賴由不得你!賠錢!”
“這裏是汽車位!”
“這兒還是自行車道呢!汽車位就許你隨便壓壞別人車子了?那我開寶馬撞你個破雅閣,也算合情合理!”
“誒,算了。”一直沒說話的快遞員突然開口,“算了,哪兒壞了,我賠……”
“憑什麼咱們賠!”文卿一把攔住話頭,像雅閣車主這種欺軟怕硬的就不能給他說話的機會,“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他趁你抓賊,毀壞你的私人財物,還索要錢財,分明是借機訛詐,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賊偷的同夥!借此機會轉移注意力!我告訴你,看好你手裏的賊,別趁機讓他放跑了!”
文卿含沙射影步步緊逼,伍兵下意識的扭緊賊頭的手,小賊一陣哆嗦臉兒都白了。伍兵下意識的鬆了鬆,賊偷已經明白,碰到硬主兒了。
雅閣車主氣的直哆嗦,擺出一副自認倒黴的樣子嘀咕,“行行行,我說不過你!搶你,像你這種女人被搶都是輕的——”
“嗬,你還想報複是不是,給你同夥兒報仇?你別走,你等著,我報警了。今兒咱非得查清楚你是不是劫犯的同夥。我告訴你,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搶劫公私財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像你這種構成同案犯的,一並處理!”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卡宴降下車窗,有人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方向,嘴角掛著嘲弄的笑容。小賊四處張望,無意中看到車主,眼前一亮,趕緊低下頭偷偷的笑了。
雅閣車主被文卿的伶牙俐齒和蠻不講理氣走,臨走還扔下三百元票子作為賠償。警察趕到,抓了賊偷,又讓文卿和快遞員一起去做筆錄。
到了派出所,值班民警認識文卿,熱絡的問著嚴律師好。聽說那個賊竟然敢搶嚴律師所裏的人,啪的一聲拍了拍夾子,道:“行了,文律師你放心,怎麼也得判他個搶劫罪!最近咱們這一帶這種搶劫還挺多,我懷疑是團夥作案。”
銬在牆角暖氣上的人嚇得動了動,卻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呼天搶地的喊冤。文卿離的近,聽見那人嘟囔,“哼,誰敢得罪宋哥!”
快遞員姓伍,叫伍兵,他也聽見了。看了看文卿,見她隻是愣了一下又跟沒事人似的便不再多言。
做完筆錄,帶著伍兵出來。客戶那裏已經推掉,晚上沒有別的事情。自行車壞了,留在派出所做物證,收據還在伍兵手裏。
幾個小時,電光火石,出了這麼一樁!
走在路上,文卿長長的出了口氣,氣血不停的在胸口翻滾,恐懼憤怒沮喪卻因為身邊有人而不得不卡在喉嚨!
“伍兵,謝謝你啊!”文卿一邊說,一邊豎起羊絨大衣的領子,並縮了縮脖子。這個動作使她整個人好像鬆了一口氣,方才的幹練像泄了氣的皮球,消失的無影無蹤。
伍兵快速收回目光,低頭說:“不用,應該的,文律師。”
“嗬嗬,忘了,你原來是認識我的。我太忙了,一直沒打招呼,不好意思。以後就叫我文卿吧!所裏都這麼叫。”
伍兵經常送快件到文卿的所裏,這次能碰上也是趕得巧,正好送完快件出來。隻是文卿不知道,伍兵已經很多次在這個時間站在大廈的門口,隻為了能有機會遠遠的看一眼她從裏麵出來。
從兜裏掏出三百塊錢,文卿道:“這是剛才那家夥賠的錢。你收著,公司肯定會讓你賠錢的。這年頭,老板隻問利潤,對你這種好人好事不開除就不錯了。”
伍兵連忙閃開,“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
文卿愣了一下,“應該做的”似乎是小學作文裏常用的詞,這年月很少有人用了。忍不住就著路燈,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伍兵。
這個人有點瘦,但是很直。
文卿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字——直。
挺直的鼻梁,挺直的脖子,挺直的脊柱,甚至連目光都是筆直的。
盡管他從事的是這個城市裏被定義為“民工”的職業,可是文卿從他身上找不到一絲被生活或者社會壓彎的痕跡。而且,他的“直”顯得那樣的輕鬆自然,好像天大的事情都不算什麼。文卿收回目光拽過伍兵的書包,塞了進去,“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
伍兵不好意思碰文卿的手,隻能結結巴巴的說:“別、這樣不好!應該的,都應該的。”
文卿被逗笑了,“那你拿著這錢也是應該的,別推辭了。”
伍兵認得文卿,但是注意到她卻是因為和律所的前台吵架。那天,他已經累了一天了,下著大雨,發著燒,不小心漏送了一封快件。小前台路亞對他的去而折返不僅不領情,還指著鼻子罵他耽誤了自己的時間!當時他真有毀天滅地的想法!
可就在那時,文卿過來取自己的文件,隻低低的說了聲“路亞”,小姑娘就住口了。然後文卿對他抱歉的笑了笑,很平和,很衝淡,像個老朋友輕輕的拍了一下你的肩。
來京那麼久,受了那麼多委屈和不公,甚至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留在這裏的時候,伍兵遇見了文卿,為了這朵微笑,他覺得還可以堅持。
後來,盡管那家律所的小前台刀做的嘴巴尖利逼人,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最後達到,然後等著偶爾的相遇。
所以,當那個賊靠近文卿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警惕;當賊伸出手時,他已經開始起跑。即使隔著一條馬路,即使馬路上車來車往,當文卿開始尖叫的時候,伍兵已經一馬當先衝到她身邊,攔住了猖狂的小賊。
伍兵從不會想不該想的,隻有當文卿哆嗦著站在他身邊,軟軟的好像一隻寒風中瑟瑟的小貓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可以保護她,而這種保護讓他的心饗足,豐盈,而柔軟。
北京的冬天,也沒有那麼冷酷了。
“你在哪裏住?今天謝謝你。”總要說些什麼,文卿喜歡他帶來的安全和清爽,一直緊繃的神經稍稍有些放鬆。
“東直門,公司在那裏租的宿舍。不客氣,應該的。”伍兵有些緊張。
文卿點點頭,向著路邊走。她知道做快遞掙不了幾個錢,準備找輛出租送他回去,也算是報恩了。
伍兵連忙擺手:“不用,真的不用。呃,我送你吧。這麼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說完,伍兵已經大跨步的走到路邊,比文卿還快的抬起手臂,攔下一輛出租,打開車門,請文卿上車。
文卿想了想,點頭道:“也好,我們都住東直門,到了那裏,應該就不遠了。你也坐後麵吧。”
伍兵依言踏入汽車,司機穩穩的啟動,車拐了一個彎就上了三環。
“你來北京多久了?”文卿無意識的擺弄著衣角,繼續撫平。
“兩年吧!”伍兵坐的筆直,手放在膝蓋上,目視前方。
文卿看了他一眼,“以前做什麼?”
“當兵。呃,我來北京以後做過好多雜活。工地上,飯店裏,哪兒都幹過。”
“當兵不管分配麼?”
“分配。分配到老家的縣城裏,在縣政府的機關裏工作。太清閑了,不想這麼早就廢掉,所以出來試試。”說到這裏,伍兵慢慢放鬆下來,眼睛偶爾眼轉一下,但是周身的肌肉還是緊繃著盡量拉開和文卿的距離。
文卿也漸漸放鬆下來,驚恐和疲勞讓她覺得有些孤單。於是,她開始想念韓達,如果沒有分手,現在韓達應該來接她吧?其實,他的懷抱也很溫暖……
文卿開始走神,伍兵有問必答無問不答,車裏陷入安靜。
也就是幾秒鍾的功夫,文卿很快把飄飛的思緒拽回來,歉意的笑笑。問道:“你的腿……”文卿一愣,自己今晚怎麼了?哪壺不開提哪壺。路亞早就告訴她,這個快遞是個飛毛瘸子腿,這樣當麵問人家的缺陷簡直是太不禮貌了!
伍兵倒是不介意,敲敲大腿說:“嗯,不太好使!筋不太好。”
看伍兵不在意,文卿也就放下自責,“怎麼弄的?”
“原來也沒什麼,就是一些老傷。後來可能用的狠了,斷了。接好就成這樣了。”
文卿“嗯”了一聲,她想起另外一個話題,趕緊轉:“現在很多畢業生打破了頭也要進國家機關,你怎麼想起跑出來呢?”
伍兵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腿——也許這是他的習慣,“人各有誌吧!要是一輩子這樣,不甘心啊!”
他抬起頭看著車外,臉上流出些迷茫。也許當初是不甘心,但是走出來發現還不如裏麵,是不是更不甘心?
文卿無從揣測他的失落,但是他的側臉剛毅有型,吸引了她的視線。她第一次意識到,這是一個男人。
英雄救美,按照書裏的說法,應該以身相許。
文卿閉上眼,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他非英雄,自己也不是美人。況且自己還還他三百塊錢,兩清了。
朝陽北路中段,文卿住的小區就在馬路對麵,藏在一大片綠化帶的後麵。文卿結賬,兩人下車。她沒有強求支付伍兵繼續坐下去,她來付錢。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不會接受。
兩人話別,伍兵向家的方向走了兩步,發現隨身攜帶的證件沒了!折身回返,本來要追出租車的,卻看到綠化帶中伸向文卿小區的那條路上有兩個人影在糾纏!
伍兵心裏“咯噔”一下,衝過去一看,果然是文卿。形勢未見得如何危機,文卿也不曾大聲呼救。隻是不斷地招架著男人,而那個男人侵犯的行為也僅限於指指戳戳。伍兵聽到一句“臭婊子,你要是敢替朱光塵翻案,小心老子做了你!這次是個警告——”
“幹什麼!”伍兵大喝一聲,攔在中間。
樹影憧憧,路燈朦朦,那個男人的麵相看不太清,隻能依稀辨認個輪廓。文卿迅速躲到伍兵的後麵,一聲不吭。
“嗬嗬,這麼快就有男人了?”男子壞笑了兩聲,“文律師,老子親自出馬是你的榮幸。奉勸你識趣點,不然就不是搶個破包那麼簡單了。至於這小子嘛……”他拉長了音調打量著伍兵,“哪個陰溝裏跑出來的蛆,哼!”
說完,大搖大擺的上了停在花園口的卡宴,揚長而去。
伍兵聽到身後有人長長的籲了口氣,這才意識到腰間被人緊緊的抓著。雖然隔著衣服,但是依稀能感到文卿的手指抵在那裏。
“沒事,走了!”微微扭頭,隻看見一縷頭發在自己的肩頭附近,路燈下依然是烏黑透著淡淡的金色。
“哦!”文卿的話隻有一個音節,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慢慢的走出伍兵的後背陰影,猶豫著站在他的麵前。
伍兵發現她的肩膀原來並不寬,後背也不挺拔。秋風乍起,樹葉婆娑聲響著,眼前的文卿瑟瑟若落葉,全沒了白日的威風。
伍兵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沒事,他走了。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嗯。”文卿似乎已經不知如何說話,在伍兵的掌中順從的轉身向著租屋走去。伍兵看著文卿的背影,愣了一下。這似乎和他做人的習慣有些相悖,比如少和女生講話,比如不要半夜去女生家裏,但是今天——天翻地覆了。
打開門,伍兵鬆了口氣,剛想說再見。文卿低聲說:“進來吧!”
她是女子,她孱弱的剛受了驚嚇的女人,她的頭發有些淩亂,她的臉色蒼白,她的嘴唇甚至發青,伍兵想,我應該安慰她。低頭進屋,刻意忽略此時的文卿顯得那樣充滿魅惑,頹廢的無法離開……
進了門,伍兵定了定心神,接過文卿遞來的熱水,喝了一口說道:“你好好休息,不用擔心。就是流氓小混混,不用害怕!”
文卿終於抬眼看他,彼此對視的刹那,伍兵嚇了一跳。散亂無神的眼神好像瀕死的人,他想起小時候在河裏遊泳,腿被水草纏住的刹那,那種驚恐絕望的感覺!
等伍兵醒過神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抓住文卿的胳膊,為什麼?做什麼?他都不知道!
“你……”文卿開口,有些遲疑,“陪陪我,好嗎?”
伍兵尷尬的鬆開手,點了點頭。
文卿租的是一室一廳的房子。客廳不大,方方正正,放了一個餐桌兩把椅子。包著墨綠色的法蘭絨裙圍,好似沙發一般。上麵鋪著橘黃色的軟墊,好像向日葵。伍兵坐下,同色的法蘭絨桌布在日光燈下泛著幽幽的光,桌麵鋪著大小適中的軟玻璃膠,一盆綠色的觀音竹擺在上麵,旁邊是一件淡綠發青的瓷器,兩頭翹翹,中間橫著一根牙簽。牙簽上有些燒灼的痕跡。瓷器的底部落滿了香灰。一股淡淡的檀香,在四周圍繞著。旁邊有個門,能看到床……
伍兵迅速收回視線。
就在伍兵打量四周的時候,文卿消失了。伍兵記得自己大概說了什麼,然後文卿就起身離開。仔細聽聽,衛生間裏傳來嘩嘩的水聲。他終於想起來:文卿讓他多做會兒;自己說,好;然後文卿就去衛生間了。
文卿在洗澡。
光是想想,他都麵紅耳赤。
走出衛生間,文卿第一件事就是尋找伍兵的影子。看到那人依舊筆直的坐在桌子旁邊,心裏鬆了口氣。一天兩次,都是他幫忙。莫名的,心裏生出許多依賴。
“謝謝你啊!”文卿的短發已經梳整齊,家居服穿的嚴嚴實實,伍兵鬆了口氣,又有些失望。
“不客氣,應該的。”
“對了,這個是不是你的?”文卿從書包裏翻出一個小本,塑料皮,燙金的字,遞給伍兵。正是他丟的退伍證。
伍兵趕緊打開,從內封裏找到一張照片,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我以為它丟了呢!”
文卿已經塗好臉,一股淡淡的花香隨著說話的聲音飄過來,“什麼東西,這麼寶貴?”
“照片。退伍的時候,和戰友們一起照的。”伍兵小心的拿出來給文卿看。
文卿坐在一邊,接過照片仔細的瞅著。這是一張縮小的合影,人太小,樣貌都看不清,隻是一水的帽子,一水的黑臉,一水的白牙,中間兩人是金色的肩章,格外顯眼。沒有坐著,大家夥兒摟在一起,笑哈哈的看著鏡頭。
文卿一眼就找到伍兵,眉眼擠到一起,開心的露出雪白的牙齒,神采飛揚,和大家混作一團。
“都是你戰友?”文卿問。
“嗯,是。這個是連長,特牛的一個人!左邊是政委,身後那個做鬼臉兒的是我們班長,我是他的班副。唉,好人啊!”伍兵突然歎氣。
文卿有些奇怪,他自己腿瘸都沒歎過氣,這時候歎什麼?可是,現在她隻想找點話題來壓一壓胸中說不清的躁動和恐懼。她必須讓話題繼續下去,一旦停止,伍兵要是走了,她將不得不獨自麵對空蕩蕩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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