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30 更新時間：22-05-27 12:36
昏暗的室內，琴聲在緩緩流淌。
隔著厚重的簾子，曲湘蓮眼前的一切被遮得不那麼真切。
隨著一陣陣沉悶的倒地聲，方才還略顯嘈雜的房間，此刻幾乎已悄無聲息。
慢慢停下撫著琴弦的手，曲湘蓮抱起琴走出房外。
門外守著幾個黑袍人，曲湘蓮朝他們點頭示意後，便轉身離開。
看著他們轉身走進屋子裏，終究還是忍不住擔憂，發出一聲輕歎。
夕陽的餘暉將小徑沾染，映出斑駁的暖黃，曲湘蓮卻無心欣賞這些風景。
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院門外，屋內隱約亮著燈火。
往常這個時候，白汐月應該還未歸來……
無論如何，還是打算先給白汐月烹製晚膳吧。
想來已經很久沒有為她下過廚，也很久沒有與她一同共進晚膳了。
這樣想著，心情總算輕鬆了些。
然而當曲湘蓮把一切都準備妥善後，卻發現白汐月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禦主大人，晚飯備好了，特地做了你前些日子與我說過的糕點。”
曲湘蓮輕叩著房門問著。
但是，等了好一會而也沒人應答。
“禦主大人！”曲湘蓮又嚐試著喚了一遍。
難道正在小憩……還是生了什麼病！
正猜測著。
“吱呀——”的一聲，白汐月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下一刻，曲湘蓮就發現了她有些紅腫的眼睛，心中的擔憂愈盛。
“禦主大人……你的眼睛……”
白汐月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但是她的聲音卻略帶嘶啞。
“方才睡了一會，眼睛有些幹澀，就隨便揉了一下，別在意。”
“我們去吃飯吧，很久沒有吃到湘蓮你親自做的飯了。”
白汐月說完便徑自朝外走去，她的解釋雖使曲湘蓮無法反駁什麼，但卻依然有著隱隱的不安。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分明有幾絲閃躲，以及那句明顯得有些拙劣的謊話。
夜晚的涼風從窗縫裏鑽進來，惹得燭火微微搖曳，四周一片寂靜。
曲湘蓮倚在桌邊，思緒也似這火苗一般晃悠不定。
曲湘蓮來到這裏時間並不長，但白汐月已經在這個叫做聖教的地方待了很久。
和自己一樣，她也是一名琴師。
在來到這裏之前，她被一位老琴師撫養長大。
她從小便跟著老琴師習琴，憑借著極高的天賦，年少時便已小有名氣。
直至老琴師某次無意招惹了聖教之人。
這些霸道之人找上師徒倆的麻煩，他們一眼便相中了麵容姣好，又琴藝過人的白汐月。
縱使老琴師萬般阻攔，但白汐月為了保護自己的師父不得已還是跟著聖教之人來到了這裏。
那些自稱為大人的人，仗著高位之利，整日飲酒作樂，荒淫無度。
白汐月被迫為他們彈琴助興，所奏不過皆是些她以往從來看不上的秦樓楚館，歌舞尋歡之樂。
自此以後，琴音蒙塵。
她被視作最下等的琴女，卑微地生活於此。
曲湘蓮被召喚出來之後，白汐月的情況才了有些許的好轉。
也許是因為曲湘蓮可以催眠的琴音。
那些人在知道後，便一改往日的鄙夷，帶著笑容讓曲湘蓮用琴聲來控製和催眠一些域靈。
也許是因為曲湘蓮為聖教做的“貢獻”，白汐月得到了一些重視，但同時也招致了忌憚。
不過還好他們並不知曉，除了催眠，曲湘蓮的琴聲還有著治愈的效果。
憑借著這種小小的力量，曲湘蓮盡自己所能為被那些人控製卻受了嚴重傷勢的域靈們治療。
白汐月是善良之人。
而聖教利用如此惡劣的手段來殘害她無辜的同伴們，也令人不齒。
雖不清楚這些人類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看見那些同伴們，露出痛苦、掙紮甚至絕望的表情時，曲湘蓮無法放任自己不去幫助他們。
——哪怕這麼做要冒著不可預知的危險後果。
也許是過於醉心於如果拯救同伴，曲湘蓮竟忽視了她最重要的禦主，直到方才與白汐月對話，她這才意識到，白汐月的處境，也許從始至終就沒有改善……
“是那些大人！”
“……”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我沒事的…”
“都怪我沒有早點發現…”
拿起傷藥，曲湘蓮小心地為白汐月擦拭手臂上的傷，白紗布漸漸將那些觸目驚心的新舊傷痕覆蓋，曲湘蓮揪起的心才稍微平複一些。
若非今日的偶然發現，曲湘蓮也不會真正認識到，平日裏那些隻會尋歡作樂的大人，竟真會做出如此過分的事。
從一開始的肆意指使與指指點點，到如今的隨意淩辱與打罵。
一句不開心，一個不合意，一次醉酒，都能成為大人們暴戾跋扈的借口。
深夜，房間裏又傳來隱約的抽泣聲，曲湘蓮踟躕於門前，心亂如麻。
即使隔著一堵牆，那些被極力壓製的苦楚卻仍像雨點般敲打在她身上。
這樣的狀況已持續了一些時日，並且似乎有著每況愈下的趨勢。
可白汐月依然緊鎖著房門，拒所有人於千裏之外，就連她也是如此。
或許白汐月不願讓她看到這幅樣子，或是不願麻煩於她……
曲湘蓮的心中始終放不下對白汐月的擔憂。
即便如此，曲湘蓮能做的也不過隻是每日為白汐月調製藥羹，以生病的借口來推脫掉那些指使和命令，希望以此能令她緩和一些。
但是，這一切最終還是崩潰了。
曲湘蓮想起一個曾經看過的故事。
孩童用一顆顆沉重的石子，代替棉絮塞進布偶的身體，布偶不堪重負地破裂，最後被隨意地丟棄在無聲的角落裏。
那天，曲湘蓮嗅到一絲血腥味，所幸及時地撞開房門救下了虛弱的白汐月。
未曾想，淚水已打濕了她的衣衫，她用盡最後的氣力重複著一句話。
“我想離開……我想離開……”
聽著她顫抖而絕望的聲音，曲湘蓮決定一定要幫助她逃離這個牢籠。
——不論付出什麼代價。
曲湘蓮竭力地安撫著白汐月，向她表明自己的決心。
唯有逃離信念的存在，才是讓她堅持下去的最後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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