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03 更新時間：10-10-08 16:00
眼前一片淩亂，別墅內什麼聲音都沒有，安靜到讓人發毛。
她想大叫，卻被人死死摀住嘴，快窒息的感覺讓她拚命掙紮。
忽然，她聽到了聲響。然後碰一聲，一個物體墜落到她麵前。
她恐懼地瞪大眼，不停不停的發抖，眼睛睜得死死的。
倪破仰微微鬆鬆手，要讓她喘口氣。他的眉頭皺的很緊。怎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小孩總是無辜的吧。他再把目光調回自己胸前，不斷發抖的女孩子。她平常的鬼靈精怪的不見了，此刻脆弱易碎的像個玻璃娃娃。
女孩子好像在反覆呢喃著什麼，聲音很細，細到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姐‧；‧；‧；姐‧；‧；‧；」
那個「墜落物」，就是女孩子的姊姊。
她麵地趴著，長髮散亂，身上有大大小小的瘀青和血漬。
似乎已經‧；‧；‧；沒了生命。
忽然隔壁響起了巨大的聲響，一個男孩帶著稚氣的聲音拚命大喊：「走開!走開!!走開!!!」
倪破仰又皺了皺眉，這聲音，是歸家的獨生子吧。
連歸家都不放過嗎‧；‧；‧；
倪破仰驟然低頭，他懷中的小女孩死死咬住他的手。
他吃痛卻不放開。但當一根棒子猛然打向他的後背時，女孩通的一聲掉落到地麵。
「小梅？!」女孩驚恐的看著眼前拿著棒球棍的小男孩，仔細一看，看見他的臉腫的不像樣。她慌了手腳，隻能緊緊抱住弟弟殷梅。
「小梅，來、來，看著我。」
她開始害怕沉默不語的他，所以扳過他的臉，讓他直視她。
「我在這、我在這，不要怕。」
忽然一聲大喊，殷潤僵住，緩緩轉過頭。
殷梅目光昏暗。
「陶阮，你剛說這小孩是我的遠戚？」十歲的紅影盯著麵前大約十一歲女孩，明明他比她小他也叫她這小孩。他身旁十二歲的陶阮點點頭，看到紅影漸漸瞇起的眼，不自覺稍稍低下頭。
「然後呢？要我收留她嗎？」
他的語氣顯得冰冷，越發越沒耐性。「我們這兒是靈組，不是玩的地方!」淩厲的眼神掃向陶阮，陶阮抬起頭，對上了他的視線。
剛要開口，那像洋娃娃一般的女孩搶先悠悠說道：「不用你收留我。我會醫治，我想替命治療。」陶阮一震，眼睛迅速看向女孩，女孩直直看著紅影，眼底有種執著。
紅影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像看怪獸般看著女孩。「沒想到陶阮連命到告訴妳。不過既然妳知道命，就應該知道命是什麼，命是替我工作，而我付給他們龐大的酬勞，他們不需要治療。」女孩的嘴角微微彎起，下一秒便大吼：「他們也是人命!我不管你們做了什麼交易，他們是否心甘情願，我隻是單純想要幫他們治療，讓多點人活在這世上，你懂沒？」
紅影的眼神變的危險，直直射向她。「沒有人能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她深呼了一口氣，彎腰：「抱歉，我剛才太激動了。可我希望你能聽懂我要表達的意思。」
他玩味的盯著她，笑了起來。「陶阮，你剛才說她叫什麼名字？」陶阮走近女孩，牽起她的手。「殷潤。」「殷？」女孩再次搶先開口：「不，請叫我因潤吧。」紅影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徘徊，最後收回目光，伸伸懶腰。
「因潤，歡迎妳加入靈組。但妳想去替命治療？嗬，看妳能表現到什麼地步!現在妳先和平嫂學習，讓她看看妳到底有幾手。」他指指一樓的第一間房間，陶阮仍牽著因潤的手，準備帶她過去。紅影繼續說：「陶阮，你留下。」
陶阮輕輕放開她的手，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因潤笑笑，沒說什麼便自己走進第一間房間。
紅影和陶阮說了很多關於最近的情勢，也說了很多組裡的問題，最後，他慢慢開口：「那個因潤，我不想知道你在哪兒撿到她的，我隻要你管好她。既然進了靈組，她就是靈組的人，要遵守所有規定。」陶阮的眼睛亮的驚人：「我會的。」
紅影笑了，看著陶阮。「可真的要管好她!不要因為你的私情而害了整組。」
「我知道，我懂。」
「好了。走吧，等會兒要去看看今晚的命。」
陶阮跟在紅影後頭，在離開之前還是轉回了頭，看向第一間房間。想到裡麵的她，那個雖然是孩子卻清雅清雅，不亢不卑。他的目光退去了那層疏離，分外柔和。紅影沒轉頭，也感受的出他的轉變。靈組這個地方，適合有情人終成眷屬？靈組這麼個複雜的地方，延續的了一段真誠的愛情？不行，他想。
這時，坐在樓梯上的少年滿臉冷霜，不知在生什麼氣。
綽號貓耳的女孩滑下扶手，啼笑皆非地看著少年。「怎麼了，看不慣那小女孩這麼好，不用接受任何試驗就加入靈組？」
少年的聲音僵硬：「靈組不是玩的地方!再說，副領竟然對她那麼好。」
「喔喔，」貓耳笑開；「謠言沒錯啊？你果然喜歡陶陶。」
少年轉過頭，輕喝：「沒規矩，怎麼能叫副領．．．陶陶。」貓耳一臉戲謔，一路上大聲陶陶陶陶的叫，跑遠了，樓梯隻剩下滿臉通紅的少年。這情竇初開的少年，叫小茶。
八月。紅影十歲。陶阮十二歲。殷潤因潤十一歲。靈組成立第一年，一月成立，成立人：紅影。
半年後，H7。
殷紅的血，在她麵前流淌。
陶阮靜靜看著因潤，這時的她倔強的誰也攔不住。他笑了，用讚賞的眼神看著她。
「因潤，妳真的要救？」紅影頭痛的看著十一歲的因潤，眼前的她眼睛閃爍著點點憐憫，直直盯著眼前厭厭一息的人。因潤沒有回答紅影的話，而是悶悶開口：「米哥，他看起來真的好痛。」
命，靈組的小隊，說直點便是送死隊。
而來命的人都是心甘情願的。普遍來的人，是因為親人罹患疾病，沒錢付龐大的醫藥費。當然，各式各樣需要錢的理由都有。所以紅影會付他們每人一筆龐大的錢，而他們便加入命。命一隊是三十人，一個星期換一隊，因為，出任務後的命，沒有人可以活下來。
這麼偏激的賺錢方法，這麼黑暗這麼危險。
可偏偏就是有無數的人自願。
因潤一開始就知道，所以才希望能幫他們治療。把他們帶回H7，她能替他們治療。
這半年來，她跟著平嫂學習，平嫂非常嚴苛，她熬夜學習，或是根本不睡，成天跟在平嫂身邊。她的領悟速度不錯，平常什麼東西都能領悟的快，可遇到那些她真的不會的部份時，就算不睡三天，她也領悟不出來。
這時候，都會有一個略顯冷硬卻溫和的聲音出現：「因潤，妳累了，休息。」
她回答：「不了，還沒想出來呢，怎麼能睡。」
他也不走，待在她的小隔間，怎麼樣都不肯走。直到她終於心力交瘁時，她便會偷偷跑到地下室，遠遠看著那些即將出任務的命。慢慢的，眼眶紅了。她很快就領悟了原本不能領悟的東西。
其實一直來支撐她的，都是命。
而她也有看到自己身後那不懂得表達之人，麵對他時，總是笑笑，很真心的當他是朋友。
今天她終於得到平嫂的認可，已經學習完畢。所以因潤千拜託萬拜託陶阮在出任務後幫她看看有沒有存活下來的命，如果有，帶回H7，她要治療。
而這個人，是今晚陶阮唯一帶回來的人。
她分外小心的帶上手套，打開手術燈，眼睛沒有離開過病床。「我一定會治好他的。」如此堅定的語氣，如此堅毅的表情，紅影再一次仔細看過因潤的臉。無聲的同意了。他和陶阮都深深明白，她能治好他，就如同她自己說，一定能的。
可是他們又知道嗎？有很多事，是冥冥中發生的。
這時的小茶和貓耳，臉色大驚，不可置性的看著床上的人。
小茶開口：「貓耳，妳知道吧。」
貓耳眼睛眨呀沒眨，眼底是深切濃厚的情感，那眼神，好溫柔好溫柔。
「嗯，我知道。這人是治順呢。」
小茶轉看向陶阮，自言自語的說：「連他都出現了，代表她也要來了。」
果然，他沒有猜錯。一個星期後，陶阮帶回了兩個重傷的命成員。奇異的是，有一個女孩外表完全沒有傷，五臟六腑卻重創，性命垂危。那天，窗外雷電交加，應的小茶的臉越發蒼白。貓耳並不再他身旁，因為她正靜靜跟在宣治順身後。
他的堂腦清明，忽地把目光放到那正滿頭大汗搶救命成員的女孩。
她的眼裡是深深地執拗，動作俐落不拖泥帶水。他想起幾年前剛得到平嫂的認可時，平嫂看著他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小茶，靈組要容不下不忠誠的。」
小茶那時抬起頭，眼中清亮無比。「平嫂，我沒有不忠誠。」
這次平嫂笑了，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讓仇恨蒙蔽你的眼，更不要讓仇恨排在靈組前麵。歸家的事我也略有耳聞，歸小少爺，忘掉仇恨吧，難不成你還要等殷家的人出現？」
小茶沒說話。平嫂又說：「況且我聽說，殷家也被滅了。」
「好好效忠紅影，效忠靈組吧。」
小茶拉回思緒，第一次覺得糾結。終於，他離開了門外，走到庭院中，被雨淋的全身濕透。知道嗎？連天空啊，也在嘶吼。他仰頭，憶起了當年歸家蕭條殘敗的景象。
歸家殷家，秘密家族，最後也落得相互殘殺。更精準來說，是那個殷家的小女兒滅了兩家。當初的畫麵，他現在隻記得最後一眼看到殷家小女兒時，她的雙手被綁，頭髮散亂，她媽媽緊緊抱著她一臉驚慌。
當然會恨啊。當然。
但現在在看到她，縱使會恨，也覺得無奈了。殷潤，因潤。
殷潤，妳的身分，紅影和副導怎麼會看不出？隻是他們希望妳好，所以便由著妳埋沒從前的身分。
半年後。
同樣八月。紅影十一歲。因潤十二歲。宣治順十四歲。陶阮十三歲。
「噗，不要，喂，阮．．．」因潤笑著推開不停靠過來的陶阮，門外的男孩握緊拳頭，聽著房間內的笑聲。門忽然砰的打開，男孩轉頭，看到一張紅透的臉。陶阮從後頭抱住她，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她的臉更紅了，直嚷：「這裡好熱、好熱。」就要掙脫他。
陶阮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了門旁男孩一眼，便把因潤拎回房間。
房內一開始吵鬧聲不斷，後來吵鬧聲停了，變得異常寂靜。
男孩的雙眼深邃，最後還是沒忍住，慢慢貼近門孔，看到了因潤慢慢的靠近，吻了抱著她的陶阮，陶阮的眼睛笑了。快速離開門孔，他的心臟砰砰砰的跳，跳的沒有規律，跳的那般無助。他低下頭，眼中的陰暗漸漸加深。
這個男孩，就是因潤當時醫好的命成員，也是命第一個活下來的人。
這個孩子叫宣治順，現在是陶阮的手下。
接下來的那個冬天過的平穩無波，靈組因為多了因潤而多了些快樂，她和陶阮的關係匪淺，紅影也很讓著她，把她當妹妹看似的。命有越來越多人活下來，三十人出任務每次都會有十個被救回。而那些被救回的人，則是要一輩子效忠靈組。
接著，阿陽出現了。
沈佑陽個性隨和愛笑，優雅又陽光。生世高尚卻不拘小節，包容性強，在該強硬的時候，他也比誰都強硬。這種人在黑道中是幾乎不存在的，但沈佑陽卻存在。紅影欣賞他的能力、賞識他的行事效率，他和陶阮是紅影最信任也最重用的人。
那些日子，他們的感情逐漸加深，陶阮和因潤也成了公開的戀人，而陶阮底下的那個手下，也慢慢顯露出不該有的動作。
「治順，你抓著我的手做什麼？是不是不舒服？在哪？我幫你看看。」在一次冬天的午後，因潤匆匆經過陶阮房門外，門外站崗的宣治順捉住了她的手，因潤停下，越問越著急。宣治順低頭喃喃說了什麼，聲音小的如同蚊子般。因潤聽不見，挨近他，張大雙眼。
宣治順輕輕搖搖頭，隻說：「我沒事。」便放開她的手，聽到她笑著說了句：「沒事就好。」
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宣治順再說了一次剛剛說的話：「我．．．喜歡妳。很喜歡妳。」
他們都不知道吧，敵人啊，自家的最防不了。
當一切看起來那麼平靜那麼快樂的時候，暗地裡波濤洶湧。
一年後。因潤十三歲。陶阮十四歲。紅影十二歲。宣治順十五歲。沈佑陽十五歲。
陶阮拿著槍，槍口指著宣治順。宣治順對上他的雙眼，無畏無懼。「宣治順!」陶阮大吼，不可置性的看著他。「我從沒想過都是你在搞鬼!你想毀了靈組？是不是？是不是？!該死，因潤當初根本不該救你!」
他不敢相信，他身邊那個對他忠誠，沉默而乖巧的宣治順竟然反叛，還早就在靈組內安插了人，這麼精密周詳的計畫，讓人瞠目結舌。
宣治順很安靜，或者是根本不屑說話。
陶阮瞪著他，朝他身旁開槍，碰的一聲，他身後的牆壁被打穿一個洞。
宣治順悠悠開口：「對，我想毀了靈組。」聽他這麼爽快的承認，陶阮反倒平靜了，慢慢的問：「靈組得罪了你什麼？」宣治順看著他，眼中有抹容易擦槍走火的火苗。「我愛因潤，讓我帶她走，我可以撤除所有埋伏。」
陶阮更加不可置性，槍在顫抖。「因潤？你什麼時候．．．碰!」
他的這一槍擦過宣治順髮尾，一時間髮絲飛揚。
陶阮扯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拉出了隔間。「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大廳中，紅眼雙眼肅殺，看著窗外的火光。忽地笑了，那笑，比不笑還森冷。當陶阮拉著宣治順出現時，紅影手上已經拿著一把槍，扣下板機。這槍口，同樣對準宣治順。「背叛我的人，就要有覺悟。」
板機扣下，電光火石間槍聲連連，窗戶玻璃破了，竄入的人圍住了宣治順，子彈沒打著，反倒是紅影手臂被打了一槍。沈佑陽隔著窗戶看到大廳中的混亂，他緊緊抓住因潤的手，不讓她衝出門外。
「小潤，冷靜。」因潤抬頭對上他的眼，激動的說：「我冷靜不下來!你要我怎麼冷靜？」她說到最後眼淚就流下來了，她不能相信，那個她第一個救回的人，竟然愛她，而且愛的如此瘋狂。沈佑陽嘆了口氣，幫她擦掉了淚。「相信我，很快就結束了，很快就結束了。」
他的眼神表麵很淺，深看卻溫柔似水。可她從不看她的溫柔，她隻看陶阮和命。
因潤反倒冷靜了，靜靜倒在沈佑陽懷中，眼中的悲哀氾濫。「阿陽，我害過人的。」她用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臉，說：「殷家啊，歸家呀，都是被我害到．．．人事全非。」「遇到陶阮，我真的很感激。他對我伸出手，他愛我，他給我很多很多快樂。」「可是，我總是害人的那一個．．．阮被我害了，我不該強求要救命，更不該讓宣治順變得這麼瘋狂。」
「我毀了殷家，我毀了好多好多人。」她慢慢坐直，離開他的懷抱。
「阿陽，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所以我不希望你繼續愛我。」
沈佑陽愣了，隻是那一秒的呆愣，因潤已經撞開門，離開了房間。「因潤!」沈佑陽快速反應，追著她在走廊上跑。他從不知道，她知道他愛她。他忽然掏槍，卻已經來不及。
「因潤!宣治順!」
宣治順直接打暈因潤，背起她便跑，沈佑陽跟著追，幾個狙擊手卻朝他連連開槍。他靠了一聲，躲在轉彎處，接著朝前方快速開槍，沒幾秒後狙擊手全倒，宣治順和因潤卻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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