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23 更新時間:11-01-03 19:09
對於衛青來說,這幾個月發生了三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被劉徹帶進宮就丟在一邊的姐姐衛子夫重新受寵。按慣例,為了縮減後宮開支,每隔幾年宮裏就要遣還一批未受過寵的宮人,衛子夫借機請求出宮。辦理出宮手續時,不意皇帝正和平陽公主路過,見到她後舊情複燃,重新招幸。這次招幸成果豐富,衛子夫居然懷孕了!自此,皇帝不育的傳言嘎然而止,廢立天子的聲音也立刻就平息了下去。天子大喜,封衛子夫為美人,並脫了衛氏一家的奴籍,賞賜無數。
第二,上林苑的擴建正式開始。劉徹雖然賞了東方朔,卻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上林苑照擴不誤。擴建後的上林麵積大了數倍,苑內除了原有的建築還增設了多處宮苑,各類珍禽異獸、奇花珍木遍布苑中。劉徹異常興奮,天天泡在這裏。
“這不僅是朕的獵場,還是朕的練兵場,朕要讓漢軍無敵於天下。”劉徹狩獵的時候經常放出豪言壯語。自從衛子夫重受寵後,劉徹一到上林苑打獵便把衛青帶在身邊。衛青辦事嚴謹認真,為人溫和馴良,深得劉徹的歡心。
第三,就是張騫被劉徹派去出使西域了。自從上次野店經曆後,張騫對衛青是刮目相看,經常來找衛青下棋聊天。張騫學識淵博、言語風趣,對問題的見解往往一針見血,令衛青大生相見恨晚之感。後來劉徹聽說匈奴的西邊還有很多國家,有個叫大月氏的國家國力強盛,和匈奴有仇,便想派人去西域聯絡大月氏國合擊匈奴。張騫喜歡自由,也喜歡探險,同時更希望為擊敗匈奴出力,一看這樣的機會,馬上揭了招賢榜。臨走的時候,張騫問衛青:“小衛青,你喜歡什麼,我給你帶回來。”衛青想了想說:“你看有什麼好吃的吧!”張騫看了他半天,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到了休沐日,衛青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回家看看了。
現在,衛家已經不是平陽候府那幾間簡陋的下人房。衛母用皇帝的賞賜置了一小片宅院,除了衛少兒做了陳掌的外室已經不住在家中外,一家人都住在一起。衛母還在近郊置了幾十畝田地,加上衛青的軍餉,一家人已經基本上衣食無憂了。
衛青曾經帶著公孫敖、公孫賀到家裏喝酒,不曾想公孫賀竟然和衛君孺一見鍾情,私下互通款曲。公孫賀的先輩是匈奴人,長得高大威武,天子做太子時就是太子舍人,即位後一直重用他負責馬事,實在是太理想不過的對象。衛母看在眼裏喜在心頭,私下裏不知多少次囑咐衛青多帶公孫賀到家裏來。
在營裏呆了好久,是該回家去了。
約上公孫賀並轡出了上林苑,想著馬上可以聽著大姐的嘮叨,抱著小外甥吃母親親手做的飯菜,衛青的心情格外好起來。
正與公孫賀且行且聊,斜刺裏走出一個人來。
“請問是衛侍衛嗎?”
“正是。”
“有貴人想見你,請隨我過來一下。”
公孫賀看著這個人,總覺得有點麵熟,卻想不起哪裏見過,待見到衛青轉過樹林,不見了蹤影,心中忽然一閃,暗叫聲“不好”,那個人居然是館陶公主的侍衛,公孫賀曾在館陶公主的儀仗旁見過他幾次。館陶公主是太皇太後的長女,當今皇後的母親,權勢熏天,她找衛青會有什麼事呢?公孫賀暗暗納悶。
衛青跟隨那人到了一輛馬車旁。
“衛侍衛,要見你的人就在裏麵,請你進去吧!”
衛青心中雖然大為疑惑,還是伸手去掀車簾,手尚未碰到車簾,便覺得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公孫賀追來看到的就是十來個人七手八腳把衛青推進車裏的情景。本想立刻殺過去,轉念一想,自己單槍匹馬,過去也無濟於事,趕緊掉轉馬頭向建章營飛奔而去。
劉徹今天興致本是不錯的,到了上林苑,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沒到建章營了,便帶了韓嫣和貼身侍衛到建章營看看。正下了馬,想讓公孫敖把衛青叫過來,就見公孫賀飛馬狂奔而至,見了他一頭跪倒:“陛下,衛青被人劫持走了,請陛下救救衛青。”
“哦,你看清是誰了嗎?”劉徹的語聲不由得急促了起來。
“是館陶長公主的侍衛。”
烏黑的眸子收縮成一個點,劉徹本就帶著幾分霸氣的眉毛皺得更加嚇人,牙咬得咯咯作響。“朕明白了,這劫持的不是衛青,是朕哪!”猛地掉過頭來:“公孫敖,朕命立刻你帶建章衛去把衛青給朕救回來。記住,不管對方是誰,一定要把人給朕帶回來。娘的,朕還就不信了。”
衛青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先是莫名其妙被劫持,挨了一頓暴打,還揚言要殺了自己。接著被公孫敖帶著一群精銳建章衛士救了出來,接下來就是讓人目不暇接、目瞪口呆的封賞。大哥衛長子被封為天子侍中,大姐被賜婚給公孫賀,連二姐的情人陳掌都被封了官,更讓眾人哭笑不得的是,衛青被封為了侍中、建章監。
“衛子夫懷了朕的孩子,衛青隨在朕的左右,就有人心裏不舒服了,就喊打喊殺。這以後還有誰敢為朕辦事?誰敢和朕親近?怎麼?欺負衛家姐弟沒有後台,朕告訴你們,朕就是他們的後台!欺負衛家沒有能人,朕也要告訴你,不僅有能人,還是個少年英才!”天子飾著朱雀的黑色廣裾狂亂地揮舞著,赤舄履不知在衛青麵前踱了多少個來回,從內心升騰起的怒氣幾乎要將未央宮點燃。
衛青快要傻掉了,他本以為皇帝會封自己個職責不重、俸祿不差的職務以示恩寵,卻沒想到是建章監。建章監,那可是建章營的最高指揮官,自己一個沒受過正規教育的少年怎麼幹得下來?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暴怒的君王:“陛下,建章監職責重大,臣怕自己擔當不下來!”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擔當得下來,現在擔當不下來,將來還當不下來麼?衛青,你不要讓朕失望,你還小,有很多時間學。從明天開始,朕就給你請最好的師傅,教你諸子百家、騎射劍術,你要好好給朕學。建章營的事叫公孫敖幫著你點。至於兵法麼…朕親自教你……”看著衛青無辜的眼神,劉徹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椒房殿的熏香已經然去一半,桌上的蓮子羹早就涼了。
“去換碗熱的。”館陶公主無奈地吩咐。作為太皇太後的親身女兒,館陶公主是當今天下唯一位比藩王的長公主,女兒陳阿嬌更是當今皇後,榮寵尊貴,一時無兩,王公大臣誰敢不給幾分麵子。但對於這個驕縱任性的皇後女兒,館陶公主是實在沒有辦法。
“我不吃,劉徹那個混賬,他怎麼能這樣對我!為了一個賤婢、一個男寵居然罵上門來,還把他們家上上下下都封賞了,他是想氣死我啊!嗚嗚,如果不靠我們家,就憑他劉徹能當上皇帝,現在翻臉不認人了,不是狼崽子又是什麼?”
“住口,什麼狼崽子,他是天子,也是你的丈夫!”館陶公主斥責,她還是知道分寸的。
“我管他什麼天子地子,他就是一頭咬恩人的狼。母親,你到底告訴外婆沒有,讓外婆給我出氣啊!”
提到到太皇太後,館陶公主歎了口氣:“別看外婆疼你,這次她可不站在你這邊。誰叫你一直沒有生孩子呢?人家衛子夫懷了天子的骨肉,就算你外婆也要護著,衛子夫的美人還是她老人家親封的。你呀,就別指望著出氣了,花點心思討皇上的喜歡,盡快生了兒子才是正經。”
阿嬌不出聲了。
阿嬌是愛著劉徹的,但劉徹對卻對她高傲跋扈的個性很不喜歡,平日裏總是和韓嫣粘在一起,如果不是為了子嗣,來也不會來椒房殿。
阿嬌日日盼望卻每每落空,滿腔愛意也漸漸化作了怨恨。盡管如此,那十餘年的情感又怎是說斷就能斷得了的?免不了心潮起伏、痛徹肝腸,對待劉徹也越發的冷臉惡言。劉徹為了皇位穩固,表麵雖不得不賠笑應付,但心中卻恨極阿嬌經常拿他的皇位說事,想到自己堂堂天子,居然委屈到這個地步,便怒不可遏。
帝後關係不和,館陶公主心知肚明,她讓阿嬌一方麵盡可能溫和一點,一方麵嚴格控製劉徹寵幸別的女人。館陶公主很清楚,皇後必須生下兒子,而且盡可能要是長子地位才能穩固。衛子夫的懷孕讓阿嬌和館陶公主異常驚慌。阿嬌是因為吃醋,不願意劉徹有其他女人,館陶公主卻是因為皇長子的位置一旦被奪,阿嬌的地位便會受到威脅。一打聽具體情況,才知道衛子夫的弟弟在建章營裏服役,整日和皇帝泡在一起,便一心以為衛青又是皇帝的新男寵,而衛子夫能夠重新得寵是因為衛青給皇帝吹了枕頭風,便把滿腔怨氣發泄到衛青頭上,不料弄巧成拙,衛家反而因禍得福,衛青更是成為了建章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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