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9 更新時間：09-11-05 10:06
自刎
“不要！”
我哭著從夢中醒來，早已是滿頭大汗。下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打在身上，卻讓人冷到發抖。這個夢讓我覺得恍惚一場，很不真實，記憶深處總覺得錯過了什麼，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短短幾天，我看到了太多的流血與死亡，生命中就像在做減法一般，他們一個個離我而去，隻因為那個聽起來極其荒謬的宿命之說，那麼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做一個普通人，過最普通的生活，埋沒在人群中，連悲傷都找不到我。
也許這樣，我就不會失去他們。
子琪說得對，我就是太天真，永遠都想把自己縮在一個殼裏，以為這樣便不會受傷，我錯的離譜。
“公主？”奶奶輕輕拭掉我臉上的淚痕，看不清表情。
“你給我看這些……是為了什麼？”
她搖搖頭，摩挲著我額頭的一點朱砂，這種感覺很陌生。“你要知道，念曦的死，根本與車禍無關。”
什麼？！
又一記炸彈。我腦中一片空白，簡直說不出話來，隻能用眼睛緊盯著她，以表達疑惑。
陽光直入，霧將慢慢散盡，有一層東西，也在慢慢消融剝離……
“是，這場車禍，隻是給了他一個離開的理由，而他死去的真正原因，是他體內的兩個靈魂。”
字字砸落在我身上，我艱難的慢慢消化，驚駭、恐懼、憤怒、迷離最後到略微的了然，隻短短一瞬，我甚至說不清腦中到底閃過多少種情緒。以念曦的洞察力，不可能不知道單氏的報複，因此奶奶的解釋，給了我一個最無懈可擊的答案，身上沒有一處傷口，卻永遠不會醒來……兩條命運之弦連成一線，原來這就是念曦的劫難，靈錯的預言。
“除了蔚梓黯，那另外一個人是？”
“公主可記得剛才夢中的那個天啟的冉帝逆止？”
“是他？”可是為什麼，兩次，我都辨認不出他的容貌？到底，是誰？
“正是，其實公主你自刎之時，公子當時並未死去，隻是後來看到你倒下，才自散最後一口真氣，追隨你而去。但是由於一劍相連，那逆止與公子的魂魄便連為一體，共同跟隨你投胎到此世，隻是保留了前世的記憶，他們，便是顧念曦。
“兩個靈魂彼此糾纏，直到見到你之後，公子的魂魄便再也壓製不住逆止，此消彼長，隨著他對你感情的加劇，逆止的阻礙便愈發強大起來，直到可以相互抗衡，所以念曦麵對你時，經常會頭疼，疼痛愈烈，表明他對你的感情愈深，直到極限……萬念俱焚，靈魂抽離……”
“不對……念曦明明是炎曦，他怎麼可能製不住一個所謂的靈魂？”
“炎曦？”奶奶似乎並不知道這個名字，隻是有些疑惑的看著我。我卻更蒙了，她與子琪。似乎隻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可是真相到底是什麼？兩個人的信息為什麼我卻連不起來？一幕幕斷斷續續，卻沒有人告訴我連接的方法，謎團越滾越大……
“那你也應該不知道灕濇了。”我平靜的看向她，有些失落。“既是這樣，奶奶你對當初保護暮桑的那道水牆沒有什麼疑惑嗎？”
奶奶搖搖頭，“公子曾說過，那玉鐲本身就有神力，隻是開啟的方法我們並不清楚，直到那天才終於知道，是人的…心血。”
心血？靖帝當時的舉動嗎？可是他為什麼要保下秦暮桑，她明明隻是昱王的女兒…或者說…她不是昱王的女兒，而是……一個真正的公主？
可是蔚梓黯為什麼會跟奶奶說這些？他難道也不知道自己是炎曦，還是…那時的他們，還什麼都沒有記起？就像子琪說的，並未覺醒，正如我現在這樣。
“隻是奶奶你現在告訴我這些還有什麼用？”我笑的有些諷刺，“念曦已經死了……而我現在看到的這些，也隻是說明我欠他的越來越多，可是老天再也不會給我還債的機會了……”我輕輕歎氣，避開她的視線，一滴淚滾落下來。
“不，你能救他，也隻有你能救他。”她的聲音異常蒼勁，甚至還有些激動。
“奶奶？”
“當初他逼你嫁給他，奶奶知道你不願意卻也勸你嫁，就是因為隻有你才可以配他……他是因你而來，你也隻能為他而去，知道為什麼念曦的樣子與前世無異，而你卻與公主的樣子一點兒都不一樣嗎？”她頓了頓，不給我任何插話的機會。
“那是因為在你的潛意識裏，一直在排斥著有關前世的所有記憶，所以你根本回不去，而唯一的辦法，便是讓你再次愛上他，心甘情願的隨他而去……”
鏗鏘擲地，殘忍到極致。
原來這才是你不惜一切也要讓我愛上你的真正目的。從認識到現在，大大小小，我不知道的坑還有多少？念曦，知道嗎，我的心…好疼……
嗬嗬，看，你又給我設了個套，我卻跳的義無反顧，很傻吧？
……隻是為什麼，我卻連恨，都不會恨你？
“你是說，我能回去…並且，改變一切？”我艱難的吐著字，想盡量去忽略心裏的疼痛。
“是，要麼去阻止南耀滅亡的那場災難，如果阻止不了，至少不要讓他和逆止死在一起……隻有這樣……”
“那告訴我，我要怎麼才能回去？我要回去，為了他…不是蔚梓黯，而是顧念曦。”
她的臉上終於閃現出一絲喜悅，隻是很快便恢複平靜。
“公主可還記得剛才在夢中你死時…”
“你是說自刎。”我想，我已經明白了該怎麼做。
她點點頭，笑了，“我的任務就要完成了。”
“奶奶……你，到底是誰？”
“公主既然記得你的死法，就應該也對你自刎時的那把青劍有所印象……我，便是它的轉世……隻因當初沾染上你的血而具有了靈性，受公子之托，也一同隨你而來，幫你回到前生……”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又或者是無話可說，這樣的真相，真的，很詭異……
奶奶，竟會是那把，青劍？
時光靜止，我們都不再說話，空氣中細小的塵埃通過射入的陽光在我鼻尖輕輕飛舞，我微眯起雙眼，慢慢下定決心。
“我真的可以救他？”
奶奶點點頭，看到了我眼中的絕然後皺在一起的眉頭眨眼間便舒展開來，看得出，她在年輕時，定也是個美麗的女子。這個秘密她守候了幾十年，等我慢慢長大，大到能去承受一些事情，才終於完成了屬於她的使命……我在她臉上捕捉到了最後的滿足，那是佛緣之人，最迷人的一麵。
“奶奶。”我笑著，叫她最後一次，“我準備好了。”屋內在她的笑容裏瞬間暗了下來，萬籟俱寂，天地間每一個分子仿佛都在悲戚的震動著，我看她慢慢站到窗邊，體內開始發出青藍色的光亮，衣袂翻飛，時間在這一刻，再次定格。
奶奶……
血肉分崩離析，濺的四處都是，順著我的鼻尖、手指，慢慢滴落…一把劍砰然砸地！紅光漫天，連風聲都加了一絲帶血的嘶吼。我跪在地板上，一步一步挪向它，小心翼翼的拾起。
手指碰觸的瞬間，天驟然大亮起來，整個房間，一床，一人，一劍，白得耀眼，青的刺目。沒有血，沒有碎片，陽光依舊直射，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我已經，沒有了退路。
我抱起它，冰涼如水，沉靜至極，劍柄雕了一簇火焰，我知道，這是炎曦的標誌。
我的心似乎從來都沒有如此的平靜過，記憶仿佛又變為一張白紙，此刻徒留坦然。
命運之弦，已經繃緊了吧。
我推開被反鎖上的房門，這才發現柯諾言他們已經敲了很久的門，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不顧所有人的驚愕，徑自向念曦的病房走去。
爺爺站起來，一夜間仿佛蒼老了很多，他爸媽也看向我，待看清我懷中的東西，所有人皆變了臉色。
我就這麼一直笑著，慢慢走向床頭，他平靜的就像睡著了一般，那張臉還是完美的讓人窒息……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對不對？你早就知道了結果，原來愛上你的那一刻，我就沒有了退路呢……
“丫頭你…爺爺從沒怪過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爺爺，答應諾亞最後一件事。”我的視線掃過我們所有最親近的這些人，除了奶奶-----她現在正在我懷裏。“幫我安置好我們的身體，我不太清楚要等多久……但是，”我再次看向念曦，麵部僵硬，無人可辯駁，“我會帶他回來。”
“諾亞…你瞎說什麼，媽媽知道你心裏難過，可千萬別做傻事……”
“媽———”我打住她，“千萬別為我難過，相信我，諾亞會回來，帶著念曦一起…所以，不要哭…諾言，幫我照顧好爸媽，還有，不用再找奶奶了。”
“女人你…”我笑著看向他，又轉向念曦的母親，“媽，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太喜歡我，以後，我會努力，讓你喜歡…”
我挨個看向他們，空氣仿佛凝固了好久，每個人的心中似乎都在做著一個決定，我想他們已經明白了我要幹什麼，可是我沒有給任何人阻止的機會。
青劍落地，喉嚨處的血噴濺出來，撒了念曦一身，我扣住他的手指，笑著閉上雙眼……
“諾亞！”
“灕濇！”焦躁的叫喊劃破蒼穹，這是，莫莫哥哥的聲音……
嗬嗬，我又忘了去找他們。你看，我做事老是這麼毛躁，竟又忘了你的囑咐……
巨大的水波，瞬間將我覆蓋…慢慢溶於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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