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08 更新時間:09-11-19 09:37
第三十九章棋子
蒲葦聞聲,趕緊從外間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便又傳來腳步聲,我深呼吸,極力裝出原來的樣子,這種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看我不順眼,不做出個樣子來,豈不是讓人笑話了去。
藥端上前,我一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三皇子,比起剛才臉色蒼白了不少,白衣玄帶,從容而淡定,卻依舊保持了一分自己原來的氣度,我暗暗打量,這哪還有一分流連花叢的樣子。忽然眼珠子一轉,直直叫出聲來。“逆止!”
他繼續走上前來,連停頓都不曾,將藥碗遞給了我,“怎麼,你認識我皇兄?”
我皺了皺眉頭,輕輕搖頭,“沒,隻是聽說過而已。”說著將那藥一口氣便喝了下去,看來他果真不是逆止了,這麼說,我隻有投靠他這一邊了。雖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總比無路可循的好。
他玩味的看著我,也不問我在想什麼,好像無論我做什麼,他都了如指掌,那雙眸子如浩宇一般廣謬而不可測,我被他盯得發毛,隻得再度開口,“那你叫什麼?”
“流殤。”他冷冰冰的拋出兩個字,像是在說著一件與自己極度無關的事。
“……逆止流殤,流殤逆止,逆流止殤……”我笑著搖搖頭,不動聲色的靠近他,“你們皇家起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說著手急速抬起,瓷片的尖端猛地衝著他的喉管猛刺下去……流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該是逆止的化名吧,隻是這樣說,豈不是太明顯。
像是早就知道了我的意圖一般,他頭一偏,那碎片恰好嵌在他肩胛處,鮮血將白衣染得通紅,我頓時愣在了那裏。
“怎麼不用力了?”他微笑著一隻手覆上我的,握緊,忽然用力向下一壓,那瓷片幾乎全部沒入了他的體內,我嚇得尖叫一聲,急忙鬆開手來。
誰知一瞬間他的笑容竟放大開來,高貴而妖冶,仿佛不受世間的指染一般,傷痛不複存在。怪物!我盯著他已被染紅大半的雪衣,從心底恐懼起來。這樣的一個男人,如果真是逆止,那就太可怕了!夢中他的“天地同壽”,而現在……
“你到底是誰?!”我驚恐的看著他,已經忍不住戰栗起來。“逆止又是誰?”
“流殤。”還是那兩個字,他抓住瓷片邊緣,慢慢抽出,血噌一下子又濺了出來,隻是那臉上的笑容,依然不變,春風一般溫暖,“而他,哼,一個不受歡迎的皇子而已。”輕微黯淡的神色,隨即轉為不屑。
我看著他的左肩,忍不住輕輕顫抖,流殤……他們家的人,果真個個冷血。
“既是這樣,我也無話可說了,要怎樣隨你。”我靠在床頭,閉眼假寐,就是料定了他不會拿我怎樣,才敢如此,也隻有靜靜的等他把一切挑明了。
漫長的十幾秒,卻像極了一個多世紀,忽然感覺到了他指間順著我臉部的弧度輕輕遊走,睫毛微顫,絲絲沁涼,與這春末的天氣極不和諧。
“替我辦些事。”
我猛地睜開眼,終於聽到了核心,冷笑起來,“如果我不答應呢。”
他卻笑的更輕柔了,不含一絲雜質,“要走隨你,如果你還想活著見到你的顧念曦的話。”
“你什麼意思?”我微微蹙眉,他不可能抓到念曦,難道,他想殺了我?
流殤嘴角的弧度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坐到我身邊,移下鮮血淋淋的雙手,開始解我的腰帶。
“你!”我睜大眼睛,先奸後殺?!
“噓——別總這麼衝動,我給你看樣有意思的東西。”十指交錯,甚至連動作都來不及看清,外衣便被他褪在一邊,接著掀開我領口的衣物,雪白而單薄的右肩便曝露出來,我順著他的笑容看去,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相當怪異的圖案。
隻拳頭大小,從中間盤旋擴散,紅到詭異,越往外顏色越淡,似花非花,卻比任何花都要美,映襯在如雪的肌膚上,沿著鎖骨的弧度擴散,似乎還連著血脈。
我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放心,”他冰涼的手指輕輕撫弄著我肩頭的圖案,慢慢描摹,顯得漫不經心不急不緩,“我隻是讓人在湯中加了點兒作料而已。”淡漠的聲音,隨著他的淺笑帶上了些許溫度,這才低下頭去淺吻,一遍遍描繪。我卻已經冷到無法自製。
“你,對我下毒?”我看著放在一旁盛紅花湯的碗,渾身又開始發抖。
他這才抬起頭來,細細端詳我的表情,興味盎然,隻是那笑容卻引出了來自骨髓的寒意。“放心,隻是每月十五才會毒發。”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毒已入體,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不論我幹什麼,要改變什麼,前提都是先保下這條小命,至於這毒,我就不信無人能解。我慢慢抬起頭,直直的看著他,“給我三天考慮的時間。”
“哦?隻是我忘了提想你一句,這種毒,除了祈欒,無人能下,無人可醫,你就是找遍全天啟的醫館也沒有用……”
“你!卑鄙!”我一巴掌甩過去,卻被他先行一步製住了動作,整個人軟了下去。
“不要以為我剛才要了你就能對你怎樣,沒有人敢在我麵前如此放肆,今天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他的笑容一時間殘忍至極,嗬嗬,是啊,隻不過是他千萬女人中的一個而已,現在留著,也隻是因為具有作為棋子的用途罷了,我能試圖改變什麼呢?
“我答應你,但我也有個條件。”
“說。”簡簡單單一個字,無情無義。
“隻要你答應護我清白,我不想今日之事再次發生。”
“清白?你還有清白麼?”他笑得如沐春風,我臉色驟變,強壓下要把他大卸八塊的衝動,待心緒稍稍平複,才敢再次看他。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但凡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竹蘭菊斯,為歌者詩者以感懷,自古以來,雍容華貴者,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字字清晰,不卑不亢,我透過他的肩膀看向更遠處,隻是連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麼,也許現在,我隻能用這些話來糊弄自己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他細細品味,笑容卻收斂起來,“現在我倒不奇怪你為何會明白我這木兮樓三字的含義了……既是這樣,為何不叫菡萏,反而起名蒹葭呢?”
我冷笑,“想必芙蓉姐姐已經把緣由說與你聽,隻是她隻知道前四句,而後麵……”嫣然一笑,“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看似近在咫尺,卻是永遠都得不到的意思。”這一刻,我笑的極其妖嬈,什麼都不怕了,失身也好,沒命也罷,隻要我還愛著他,身在哪裏,以哪種方式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真笨,竟一直連這個道理都想不通。
流殤的眼神變得模糊起來,卻更加讓人參不透,雲霧相擾,辨不及方向。“怎樣,現在要答應嗎?”趁著空擋,我趕緊再提一遍。
“那倒說說你跟我談條件的籌碼是什麼,我可不做虧本的買賣。”
我坐正身子,將全部思緒集中起來,現在是我唯一能扳回一局的時機,“我聽說一直以來禹帝的身體都不好,現在朝中樓相當權,若他擁護的皇子,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可當的上新帝。隻不過我若是他,作為異性掌朝,當然會給自己找一個昏庸而聽話的傀儡,尋花問柳故作平庸這麼多年,你的目的還會有別的嗎?”
“你倒是聰明,隻是忘了一點,我既然會讓你知道,就不怕你會說出去。”
“你當然不怕,”我心裏惡寒了一把,這什麼智商啊,太難鬥了。“隻是你既然留下我還不惜以下毒相逼,說明我還有不小的用途,要不然我總不能以為你坐這兒隻是閑的無聊聽我瞎扯的吧……隻是有一點我不明白,為何現在才來找我,還授意她簽的什麼狗屁契約,你要想芙蓉也攔不住你。”不管更早的,就連我登台那天你都不曾露過麵,反而是龍鐸拍下的我,直到今天才借著樓相的試探在相府冠冕堂皇的要了我,這對於他自己極力塑造的形象,豈不是太奇怪了?還是他一早就知道樓相會有這樣的舉動來試探他?而他裝了這麼多年,以他的道行,根本不可能在我麵前露出破綻,隻能說明他是故意的,但他不怕我也是樓相或者別人派來靠近他的一顆棋子嗎?
誰知他竟搖頭笑了笑,極其無害。“看來南耀昱王爺之女倒不如傳說中的一般無知。”
“秦,暮,桑!?”
“你終於肯承認了,”他輕輕撩開我的劉海,指腹停留在額前的一抹朱紅上,“隻是不知堂堂南耀郡主怎會淪落至此,不過我也不感興趣,辦完你該辦的,我派人送你回南耀,你還是你的郡主,與我再無瓜葛……”
怪不得當時見到我的額頭他動作頓了一下,怪不得他後來細細將我的右腕吻了個遍,隻是單憑這些信息……等等,他怎麼會知道處在深閨中暮桑的這些信息?這個人暗中的勢力到底有多大?
所以他才不怕告訴我,因為隻有我才能毫無牽掛的為他所用,唯有斷了一個人全部的後路,才能完全掌控。而他現在更斷定我不會輕易尋死,並且還想極力活下去,所以我不得不受製於他……看向他的雙目,我全身一震,仿佛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被他盡數看穿。
我笑著搖搖頭,覺得諷刺極了,因為他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人與暮桑有著相同的特征,我根本就不是秦暮桑,當然,我不會告訴他,現在傻子都知道,這一條是我唯一可保命的籌碼。我現在毫不懷疑,如果我告訴他自己不是暮桑,恐怕下一秒就沒有命了。
隻是除了確定我完全可為他所用,難道暮桑的身份,也對他有用嗎?留這樣一個麻煩在身邊不會覺得棘手嗎?
“你笑什麼?”他打斷我的神遊,手指自眉心滑下,覆上我的雙眼。
“我在笑你費盡心思,卻不知到頭來卻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哦?”
“嗬嗬,你當不上皇帝的。”我拂開他的手指,慢慢睜開眼,“我不妨告訴你,未來天啟的皇帝是逆止,冉帝逆止,至於流殤……”
“逆止?”
“信不信由你,你也不用問我怎麼知道的,不久以後自會見分曉。”
“你跟他有仇?要不是剛才,我幾乎要懷疑你是不是他的人了,哈哈……借刀殺人……倒是不笨。”我咬住下唇,臉色慘白,又被他看穿了,本想借他之手提前除去逆止,隻是經此一言,才讓我真正窺探出他的可怕。
隻是經此提醒,逆止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了吧。嘴角上揚,笑容舒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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