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97 更新時間：10-09-08 22:08
敗了興致的飛雪在集會上逛了好一會兒，覺得興趣怏怏，決定回城用午膳後就去石府別院菡萏園。
經過杜門大道的一個偏巷時，發現巷口人潮湧湧，堵住了巷口。上前問了才知，原來巷子另邊的明渠水裏淹死了個人，衙門仵作正在驗屍。
連漪好奇心起，一瞧，竟然是方才的老乞婆。
“怎麼還出人命了呢，剛才還好好的。”飛雪更加悶悶不樂。
連漪拉著她往一家食肆過去，“走走，我們吃東西去。別不高興了！”
這時，食肆門口漫步進來主仆兩人。仆人高聲道：“店家！來四個饅頭、一碟羊肉，一碗冬葵，一盤豆腐。”
“好嘞！您先歇會兒！”店家夥計吆喝道。
仆人甩袖子撣了撣紅黑漆食案旁邊的苧麻席，衝著自家主人道：“公子，您坐這吧。”說完這話，仆人便出門整理隨行的馬車。
隻見那位公子已安然盤坐席上。一襲素白，如雪的白發披及至腰，膚色蒼白。整個人宛若白象齒切磋而成的牙雕，凹凸有致的五官像是雕琢清晰的玉浮雕。腰間隱約可見一蝴蝶樣式綠玉佩飾。
“公子，你看這些怎麼處置？”仆人懷中滿簇顏色各異的鮮豔芍藥，無奈問道。
“白公子”好一陣才辛苦地吐出一個字：“扔。”
“啊？扔了？怪可惜的。聽說今天是漢人的上巳節。姑娘們遇見心儀之人就上前送芍藥。瞧瞧方才咱們車上那叫一個多啊！哈哈！”仆人大笑著。
“白公子”臉上波瀾不起，又是好一陣，才默默道：“你要，給你。”
仆人見罷，走向外頭搖頭道：“得！您不要，我這就扔了去。拿著怪沉！”
“白公子”手持茶盞，慢慢啜了口茶水。忽然皺眉，似乎欲言，但一言不發。
待那仆人返回，“白公子”才開口道：“蒼術，換。”
飛雪和連漪當場麵麵相覷，不知所雲。
誰知那蒼術倒是馬上吆喝：“店家！換茶。有沒有好茶？明前的。付錢。”
店鋪掌櫃聽完，忙不迭地取出一包茶餅，搗碎出來一些讓夥計煮茶。
在席旁的連平忽壓低聲音道：“怪事，怎麼店裏有那麼多的江湖人士？那邊，近窗戶的，看他們劍是崆峒派青陽劍弟子。還有樓梯口食案邊坐著的，是星宿堂青龍旗旗主曹玨。還有那白衣公子旁邊的是翠華派。這是個很少走動的小門小派。他們怎會都出現在這呢？”
飛雪聽聞這幾個武林門派的名字，心中又驚喜又懼怕。驚喜的是，終於遇到傳說中的武林人士了。懼怕的是，不知會不會又有莫名其妙出來追殺自己的人呢。想罷，不由往旁邊垂手站立的連安連平這邊挪了挪。
正忐忑，瞥見星宿堂的青龍旗主曹玨忽站起身，走到“白公子”麵前。
曹玨畢恭畢敬，抱拳行禮，喜色道：“幸會！雪茶公子！原來你也在此處。曹玨還沒謝過燕公子治好了家父的病。”
連安失聲道：“啊！這位公子就是吐穀渾的蝶穀醉醫燕雪茶！二公子不是說去吐穀渾尋他嗎？沒想他竟在長安，錯過了。”
燕雪茶靜坐，頷首示意，良久才說：“不謝。僥幸。”
連漪不由撇嘴擠眼：“這燕公子架子也太大了吧。別人怎麼問他，半天才蹦出一兩個詞來。”
一個翠華派弟子騰地站立起來，衝著曹玨大吆小喝道：“姓曹的，老子跟了你幾天了。你個灰孫子，別告訴我說你來長安是為了給人謝恩的。”
曹玨回身冷然一笑：“哼！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無名小子也敢跟我自稱老子。說了我身上沒你們要的東西。要是有，我早回星宿堂給堂主複命，還會來長安胡晃不成。”
崆峒派青陽劍弟子中出來一人，攔住那眼角幾乎因憤怒而爆裂的翠華派弟子，勸解道：“諸位，我想你們都是聽聞摩尼教的《淨命寶藏經》可能在長安的事吧？”
翠華派弟子氣呼呼道：“聽聞找到歌米斯就可找到《淨命寶藏經》。傳言歌米斯就在長安。曹老兒和歌米斯曾是舊識……”
聽了個大概，飛雪還想繼續聽時，卻見連漪推了推她道：“未時要到了。我們去菡萏園吧。”飛雪見此情況，隻得作罷。她們一行人起身付賬，就走出了這個風雲暗湧的小食肆。
石府別院，菡萏園西門小荷池畔。
浮若冰靜坐園中一處歇息的青石凳上，望著眼前不見蓮花的荷池失神不語。
身後一排嬌嫩欲滴的美人蕉葉子隨微風在唰唰作響。君子竹也竹影參差搖曳。池畔翠潤的青玉欄杆上雕刻著蜿蜒綿長的藤蘿。刻痕縫隙間苔痕濃淡不一，攀附其間。
隨身丫鬟小音扶著欄杆，手指綠波池水，扭頭對浮若冰興興頭頭道：“姑娘，池中有紅鯉魚，可漂亮呢！”
浮若冰眼飄了一下小音，輕笑道：“又不是沒見過，瞧你樂的。”
小音吐了吐舌頭，回身繼續倚欄觀魚。她覺得姑娘剛在路上碰見了那個莽莽撞撞的老乞婆後，就開始悶悶不樂。
討厭的老乞婆，害得姑娘今天生辰都沒心情。
小音暗忖片刻，倏然開口大聲吟唱：“江南可采蓮。”唱完一句，她轉頭笑望浮若冰。
浮若冰不覺跟著接唱道：“蓮葉何田田。”
小音輕擺身軀，一搖一晃地左右擺頭，手掌間響起拍子節奏聲音，續唱道：“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
浮若冰款款起身，淺笑啟唇：“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
小音歡快地打著拍子，正欲接唱最後一句。
“魚戲蓮葉北。”一個渾厚溫純的男子歌聲從竹子後鑽了出來。
浮若冰詫異轉身，尋那吟唱之人。隻見連漓粲笑，桌立竹邊，如荷池魚戲泛起的漣漪。
連漓上前，施禮作揖，噙著滿滿的笑意，“若冰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浮若冰語笑欣然，“連公子你也會唱此歌？”
連漓輕輕點頭，“前幾日想習首新曲，剛吹過不久。”
“可是笛子？”浮若冰凝望詢問。連漓頷首稱是。
浮若冰隱然不覺今日心頭的空空落落已慢慢開始填回，脫口道，“若冰可有幸得聞連公子的笛聲？”
連漓歉然道：“實是不巧，我的笛子前日損壞，還沒得空去買新笛呢！”
浮若冰心中念想怦然一動，她隨即從懷中掏出那支悲篥，遞於連漓麵前道：“不若，用悲篥一試。不知它歡快之時是怎樣的聲音呢！”
連漓發現自己竟一點也沒訝異浮若冰的越禮舉動，仿佛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聽聞悲篥豎吹，我想是與簫同理吧！”他從浮若冰手中接過篳篥，嚐試淺吹尋調。
一曲清亮婉轉、歡暢悠揚的樂聲在蕉葉上繾綣，在竹叢間盤旋。原來悲篥的聲音，也是可以滿溢歡欣的。
綠蕉茵茵，碧竹猗猗。連漪在荷池附近的李樹下遙望這雙吹樂吟曲，宛如出塵於凡間的璧人，嘴裏惋惜又帶點驚喜道：“本以為會是二嫂呢！看來有可能是大嫂了。”
連平在旁也不禁念吟：“美人蕉前美人嬌，君子竹旁君子逐。”
連安碎絮籲歎：“那……那二公子呢？二公子怎麼辦？”
鵲喜興奮道：“是啊是啊，你們看大公子和若冰姑娘多般配，很有夫妻相呢！特別是眼睛！”
靜靜佇立在旁的飛雪不知在想什麼，隻是看著連漓含笑吹奏，浮若冰默默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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