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48 更新時間：10-09-30 21:30
這次進暗香閣，倒是少了鴇母的阻滯，暢行無阻。到了若冰的房門口，卻見房門大開，室內空無一人。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味，不濃，卻熏得讓人無法清醒。飛雪覺得氣味不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隻覺得人飄飄然起來。床榻邊的小茶幾上，擺放著一盒香氣四溢的錦盒，裏麵空空無物。錦盒旁邊撒著細細的白色粉末，擦了點在指尖，聞了聞，氣味特別，卻不知是何物。
這時，從門外走廊上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那笑聲放浪無形，頗有瘋癲之性。細細聽著，覺得熟悉。若冰！飛雪心頭一突，隻覺得這不尋常的笑聲讓她覺得有些慌張。她急急忙地
循著聲音跑了出去。
二樓安息居的走廊上掛滿了纖細柔軟的長長藤蘿。若冰正站在廊邊，手中抓著一把藤蘿，對著廊外憑空甩打著，臉上的麵紗隨著風吹飄揚不止，嘴裏唱著不知名的歌謠，如癡如醉，如癲如狂。小音在一旁焦急地拉著她，口中直叫著：“姑娘，姑娘！你別在這兒戲耍，小心點！”
看見這一番鬧騰，飛雪忙跑了過去。若冰一見飛雪，粲然而笑，拉著飛雪道：“飛雪，飛雪，你來了！嗬嗬……你瞧，這些藤蔓上竟然長出了星星，你說有趣不有趣？”
藤蔓上長了星星？這是清醒的話嗎？飛雪直覺無語以對，回頭對小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喝醉了？”
小音點點頭，馬上說道：“可是才一點點，怎麼可能會醉呢。”
“若冰酒癮這麼大嗎？”
“也不是。就像方才，姑娘吃了藥後，心情瞧著特別好，喝了幾口溫酒就醉了，就跑到走廊上說要采花。可是走廊上哪裏有花采呢。姑娘真是小孩子習性。不過也難怪，找到了失散已久的親人，心裏頭高興是自然的。雖然……”
沒待小音說完，飛雪忙截住了話：“什麼親人啊？怎麼回事？”
小音忙將近日的事情一一道來。原來，前幾日若冰在遊湖時候遇到了一個因邊關戰亂而流亡落魄的外地書生，正在向路人兜售自己所剩無幾的物品，希望籌借點回江南老家。若冰見到書生擺放的物件中有一件與自己的狼牙項鏈一模一樣的吊墜。細細詢問之下，竟然就這麼找到了失散的親人。
“真是巧啊，那真是皆大歡喜了。”飛雪扶著若冰坐在榻上。若冰已經麵色潮紅，麵頰和雙手滾燙無比，眼神嫵媚卻是飄忽的，時而低眉不語，時而轉眸癡笑。片刻便坐不住了，軟軟地伏在軟榻上，笑得迷離，卻不見言語。
忽然，若冰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像是發冷。她的眉毛緊蹙起來，嘴唇也細微地戰栗，額頭上滲出了涔涔的冷汗。她的五指緊握，尖細的指甲刺得掌心出血，血和紅色蔻丹混在了一起。
飛雪雙手使勁，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然後緊緊抓住了若冰的手，詢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冷……冷……”若冰喘著沉重的呼吸，連說話的聲音也開始顫抖。飛雪見著不妙，忙回頭喝道：“別愣著，鵲喜快取熱水來。若冰定是病發了！小音，你快去梅林客棧找燕大夫。”這時，想到一事，頓了頓，說道：“帶上你們暗香閣的打手去，綁也要綁過來。”
飛雪難得厲聲說話，小音鵲喜二人一愣之後，馬上跑了出去。
飛雪抱著若冰顫抖的身子。隻見她原本粉紅的唇色已經變得青紫，白皙的臉龐也變得沒了血色，成了一個白慘慘的冰美人。與方才那樣如火的姿態，簡直如同冰火兩重天。
飛雪似乎感受到若冰的痛苦。若冰的手狂亂地揮舞在空中，忽地一把抓住了飛雪的手，指甲深深地掐進了飛雪的手腕，留下幾道深深的血痕。
瞧著若冰，飛雪隻覺得心疼，並不覺得手腕疼。她是第一次見到若冰正式病發。若冰眼神渙散無神，眼淚汩汩流濕了麵頰，口中說著胡話：“走開……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求求你。”
飛雪驚呆了，看得掉了淚，哭腔叫著，“小音怎麼還不來啊。若冰這樣嚴重，怎麼辦啊？”她緊緊地抱著若冰，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保護她。猛地這時，飛雪忽然覺得哪裏不對，鬆開了若冰，神情迷茫起來，難以置信地望著若冰。怎麼會？
望著在榻上無助地陷入病痛中的若冰，飛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掀開了她的麵紗……
這是飛雪第一次見到若冰的麵貌。之前她對若冰的真正相貌沒有得見並沒有覺得什麼，她隻覺得朋友貴在交心，容貌知道與否次要。雖然有窺探之心，但依舊尊重若冰的習俗為重。
此刻，她打量著，若冰的膚色甚是白皙，畢竟來自西域血統，加之病痛之下，夾雜了一種病態美感。雙眸緊閉著，瞧不見那對棕色的琥珀珠子，卻見眼睫毛在顫動著，上麵還掛著未幹的淚滴。這讓飛雪的腦中的一個影像清晰了起來。那時候，那睫毛上水珠點綴，那嘴唇上是一彎月牙，笑得耀眼、戲謔，說道：“好色。”
嗡的一下，飛雪的腦子似乎炸開了。若冰不是女子！若冰是男人！若冰就是那天闖入小築浴室見到的男人！難怪為什麼有個男人會在小築裏。難怪小築裏居然有不少男子服裝。突如其來的信息，讓她腦子短路了。飛雪掛了淚珠的臉像發了燒似的，火辣辣。
一會兒之後，飛雪清醒了過來，聽見若冰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忽記起，眼下若冰還生著病呢。她抹了抹眼淚，蹲在塌邊，輕聲道：“沒事的，小音很快把燕大夫請來。”
若冰像是聽見了這話，嘴裏斷斷續續：“藥……給我。”
飛雪忙道：“有藥嗎？在哪裏？”
“梳妝台上……”
飛雪忙奔到梳妝台邊，翻了起來。妝奩粉盒被一掃在地。終於，她發現了一個錦盒。打開一聞，有奇異的香氣，與小茶幾上的空盒是一樣的。她取了過來，想要給若冰服下。
這時，門被人推得大開，接著那人說道：“貿然服用不知名的藥物可不是明智之舉。”
燕雪茶。
飛雪向外張望，可是卻不見小音回來。
“等那丫頭嗎？”燕雪茶慢慢走近榻上，顧自開始診脈，“請燕某來看病，何必如此勞師動眾，大費周章，用十三個人來請。”
不是吧？十三個人！小音這個丫頭……不過人怎麼都沒回來呢。
“燕某落腳的客棧雖說是天字號房。”燕雪茶瞄了一下浮若冰蒼白的麵孔，有什麼事情了然，可卻不動聲色。診脈中卻見眼神微微一亮，但是很快就消失了。接著說：“可無奈招待不了十三個人，隻得委屈他們在客棧馬廄暫呆片刻了。”
燕雪茶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開始認穴紮針。約莫半盞茶的工夫，若冰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了，從迷茫到有些清醒。
燕雪茶取過飛雪手中的錦盒，冷哼一聲，對若冰說道：“你簡直是不知死活，竟然亂用藥物”
飛雪不解，問道：“這個不是若冰的藥嗎？”
“藥？哼哼，也對。這的確是藥，五石散，的確是一種藥。”燕雪茶將手中錦盒一收，揣進了自己懷中。
飛雪一聽，差點沒蹦起來，“什麼？五石散？！”頓時，腦中刷刷閃現了以前在百度看過的資料。“這是毒藥？”
“倒不是。這藥性子燥熱，用的當，倒是能對傷寒病人有所補益。可用量過多的話……”
飛雪搶道：“會傷身嗎？你有辦法治療嗎？你不是號稱神醫嗎？”
“辦法是有，不過近日為了替人治病，藥物大部分留在郊外的一處溫泉那。我得去取回來。你好好照顧他，別讓他再吃這藥了。”燕雪茶說完，看了看雙目緊閉的浮若冰，正準備離開。
卻聽飛雪疑問道：“你這人話不少啊，以前見你不是話都不肯說的嗎？”
燕雪茶抿嘴一笑：“燕某今日有幸得見長安第一美人浮若冰的廬山真麵目，怎可與平常一般惜字如金呢？”
說完，燕雪茶腳尖一點，已然竄上了窗台，接著在空中虛踩幾步，倏地便在數丈之外的房頂之上。
“切！有輕功了不起嗎，動不動就穿窗戶爬牆的。幹嘛不好好走道，又不是壁虎！”飛雪嘴上念著，可心裏實在羨慕得很。正想著，卻聽見幾聲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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