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80 更新時間：10-03-17 13:08
好靜…靜到隻剩他的呼吸，真的好靜。都不要他了……大家都不要他了……雪環抱著自己，縮在角落裏，閉著眼，屏住呼吸，甚至不敢在夜裏哭泣。到處都好黑，軀殼被遺棄，餘下的靈魂無助地漂遊。雪想起很久以前，也是這麼黑，這麼冷，這麼靜……那些混天暗日的日子，好像已經是一個世紀前的事情。
空蕩的房間，冰冷的屍體，13歲的雪蜷縮在牆角已經兩天了，腐朽的空氣夾雜著雨水的濕潤。沒有聲音，他聽不見任何聲音，空氣，時光都靜止，世界就剩他一個人。很黑，到處都是烏黑的。他知道這裏什麼也沒有，就在前不久家具全被搬空了。什麼，也沒有了。
哦，不！還是有的！媽媽就在那裏！她就睡在那張床上。
他失去了知覺。兩天前開始她就躺在那。他知道著意味著什麼。他不敢睡，甚至不敢閉上眼睛，他怕閉上眼睛就再也見不到她了，盡管，睜著眼看到的也隻是無邊的黑暗。
他很累，就在他快合上眼的瞬間，他懷疑自己會像媽媽那樣睡下去。但他出現了——他推開房間，陽光帶著新鮮空氣一下子照亮了整個房間，灑在他們身上，很溫柔；他抱起他，溫暖得令他安心，他突然想說話，想笑，想哭……；他沉穩規律的心跳喚回他的聽覺，宣告他的生命力；他壓低嗓音沙啞地喚他的名，他說，“雪，我是你爸爸……”
記憶的碎片組成完整的藍圖，一幕幕重現。憤怒地自己一拳打在夜的臉上，自己的心痛，他眼裏閃耀的光芒；隨意丟棄書包，夜攬住他的肩，說，“乖，我們回家吧。”；他抱住夜，心跳加速，他是那樣脆弱，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在晨的影響下快窒息，夜出現在陽光中，眼裏是對他的擔憂。閉上眼時他想告訴夜，夜，你真的好漂亮……；浴室中，泡在水裏的夜，性感而真實；隻有在沉睡才流露的嬰兒天真，夜其實真的很脆弱；草坪上的兩人，相擁而吻。夜連掙紮都沒有；“不要打擾他們。”那聲音比把它扔進冰窟更讓他寒顫……
媽媽……救我……我堅持不住了，到底是為什麼而活著？媽……救我……救我……
他覺得很冷，抱緊自己，他很累。
睡下去吧！雪！反正……誰也不在乎你……
一束光芒猛然亮起！！就像13歲那年的畫麵重演——在雪近乎絕望時，照亮他的天空！
那個人雙手交叉在胸前皺著眉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雪，氣焰囂張。
“……夜……”雪怔怔傻在那裏，心裏酸酸的。
“你關掉燈躲在這到底想幹什麼？”夜半跪在雪身邊，幫他順順生皺的衣領。詢問中有種奇怪的味道，連他自己都覺得怪異，那是……自責嗎？
“雪，我是夜。”
——“夜，雪記住。我的名字叫夜……”———
可你還是忘了。夜牽起雪的手，輕輕在手背上落下蝴蝶飛舞般輕盈的一吻。像王子邀請公主舞蹈，又像是騎士告別被解救的灰姑娘。
“起來吧。雪。”
……修和夜……
“想哭的話，大聲哭就好，不用躲起來。”
星星伴月亮般的吻……
“我是夜……雪……”
他毫不掙紮……
雪直探入夜的雙眸，那雙眼睛隱藏了那麼多秘密，所有一切沉沒於它無聲無息。就像黑暗沼澤令人無法自拔，永遠的無波無浪，靜如死海。黑色的瞳孔純正得不含雜質，倒影著此刻雪流著淚的臉。這還是雪嗎？連媽媽去世都沒哭的雪嗎？
“不要！我不要！！”
也不知是雪用力過猛還是怎麼，夜竟跌倒在地，細密的冷汗從他額間滲出，被擒住的手腕留下紅腫的印記，失去理智的雪沒有發現。
他將夜徹底封殺在他與地板之間，連呼吸的縫隙也被剝奪。
“你怎能這麼平靜？！孤身一人站在舞台，自導自演可笑情節，你，帶著殘忍的笑在台下看我。誰是主角？難道隻是愚蠢得小醜天真地以為自己才是主角！？很可笑！這個小醜太可笑了！！”
包含著憤怒與悲傷的最後一滴淚落在夜透徹蒼白的頰上，侵入他體內的寒氣，由外而內，好冷……隌叔……夜很冷……夜很冷……隌叔……他想像個孩子賴在隌懷裏哭，可已經不可能了，他長大了——不再是孩子。
隻能咬著牙，握緊拳頭，看著雪。
他的眼深不可測，無止盡的黑洞，很黑很黑，黑暗是一切的主打。然而，一直一直探下去，在真空的黑保護深處，有一點亮光。黑色瞳孔最深處如泉水一般流出金色的源流。一點一點，與黑色輕輕交融著，卻又各不相幹的色澤分明。金龍與黑鳳宛然形成無敵的漩渦，漸漸旋轉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夜一動夜不能動，他想逃開，卻移不開視線，隻能隨它急促地呼吸，事實上，他感到已經無法呼吸。
那股金泉在疾速旋轉中逐步淹沒黑鳳，原本黑色瞳孔現在隻剩金泉縫隙中隱隱殘喘的黑痕。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該有什麼反應，當它想自己挑釁時，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說話啊！”純正得金澤耀眼閃爍，太陽對其俯首稱臣，殘餘的黑色全然被金色漩渦吞噬，找不到曾經存在的痕跡。
——“我是雪，回答我呀！你是誰？”
“哇！雪好棒，雪讓你說話啦！！嗬嗬~~~”
“不說話嗎？”————
“你到底要把我摧殘到什麼地步才甘心？！你這個騙子！你們都是騙子！夜，是你把資料換了對不對？大家都把我當白癡耍！你算準了我會去晨的書房，你知道我會打破砂鍋尋到底。‘DSII’根本不是什麼醉人迷魄的藥物！我喝下去的隻是一般的迷春藥！由晨支配的黑焰門與你主宰的封煙組，誰和‘DSII’有關聯，夜你比我更清楚！”他的眼神有不顧一切的瘋狂，“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怎樣才能證明我也有能力參加這場無煙的戰爭？明明時置身於戰場，你們卻永遠排擠般孤立我，一個人的感覺糟糕透了！知道嗎？非常寂寞！！夜，我要怎麼辦？你救救我吧！我害怕隻剩自己的感覺，不要這樣對我……不要！！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才能稍稍懂你一點？告訴我……夜……”
金色的光芒不再刺眼，柔和似月，憂鬱比詩。雪憤怒殆盡了他全部的力量。他鬆開緊環夜手腕的手，閉上眼趴在夜的胸前——他已經精疲力竭了。如果說他注意到就好了，事情就不會惡化。可惜雪始終沒發現夜的呼吸是那麼短促而微弱，臉色是那麼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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