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87 更新時間:09-11-07 23:00
從娘口中得知,那雲清繞確是她孿生妹妹的親生兒子。雲昱修對這個獨子分外看重,在三年前便得到皇帝的應允,將他送進繁雜的宮中,做被剛立為太子的永安七子侍讀。當今太子,自小便才智過人,天生聰穎,甚得帝心,因此年僅十一,便被立為儲君。據說,他還有位雙生兄弟,同時被封為逍遙王。少年封王,史上第一例。可見永安帝對這兩個兒子的看重,甚過其他皇子。
雲昱修果真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連唯一的兒子也利用,可見他野心之大,更是無情冷血至極。
我想到這,竟覺得寒心至極,這樣一個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一路想著,手上拿著娘要我送去讓滿兒洗的衣裳,往浣衣房走去。除卻我們娘倆,其他夫人小姐的都是由丫鬟直接送去浣衣房自會有人分配著洗。而我們,根本沒人願意洗我們的衣裳,因此平常都是滿兒和青姨輪流著洗。
“哐當~!”就快走到轉角處時,我卻被一聲尖銳的金屬重物落地的聲音震得耳膜發疼,腳步下意識地頓住,卻聽一道熟悉的刻薄嗓音響起。
“啊呀,真不好意思啊,滿兒姐姐,一不小心就碰到你的盆子了。喲,瞧,你剛洗的衣服又髒了。”我心下一驚,快步走至轉角,卻剛好看見一隻粉色緞麵的繡花鞋正往隨鋼盆掉落在地麵上的衣服踩去。
“采月,你!”滿兒彎下腰去手正觸到鋼盆,卻見眼前鞋麵明晰,好巧不巧地落在衣服上。她驚詫抬頭,委屈羞氣難當,頓時淚盈滿眶。苦上心頭,哽在喉嚨口,有苦說不出。
“哎!瞧我……”采月故作驚訝地掩唇,彎身下去要幫滿兒撿衣服,可我卻看到她雙手抓住衣服使勁往地上一掃,竟把拖著無數泥巴的衣服一股腦地塞進盆子裏。
“采月,你怎麼這樣?!”
“滿兒姐這話說的,我怎樣啦?”采月嘲諷一瞥,語氣尖酸至極,“我這不是幫你收了衣裳嘛,你又指著我做什?瞧你這樣子,活像我欺負你怎麼著似的。”
“你這叫收衣裳?你方才明明就是故意來撞我的!現在又借著撿衣裳的名義,把衣裳全往泥巴堆裏擦,你這樣……”滿兒滿臉委屈,又是怕著她,不敢將話說得大聲。
“就你也敢跟我大聲嚷嚷,我就是要撞你又怎麼著了?我這不止要撞你,我還要踩死你們這些賤人!”她說著,腳又往盆子裏的衣服上一踩。
滿兒氣得直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湧出,她哭著控訴,“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們不是賤人。”
“賤!說你們賤,你們就是賤,你們院裏的個個都是賤蹄子!”
我的耳裏一直回蕩著這個“賤”字,嗡嗡的聲音直刺得我腦膜發脹。
“啪!”我急步走上前去,全身力氣彙聚在右手上,走到采月麵前揚手便給她一個巴掌。
采月根本未料到我會突然出現,尚在得意中便被我揚了一個重重的巴常,頓時被我打得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她看著我,眸上盡是不敢置信。
“你再說一個“賤”字試試!”我逼近她,我在她驚詫的眼裏看到了張牙舞爪撲向她的自己。
我此生,最痛恨的便是有人對我說“賤”一字。方記高三那年,我因一些事情而與後母吵了起來,她本就刻薄,那日氣極之下竟將我與逝去的母親扯出,並以賤字形容我母女。我當時想也不想地便甩給她一個巴掌,她可以說我賤,但我絕不容許任何人用任何詞語來侮辱我的母親。在我心裏,我的母親就如天使一樣溫柔純淨,我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玷汙!
猶想起,我那時表情與現在相差無幾。同樣的,這位少不更事,卻是尖酸刻薄承主性的小小丫頭在我麵前提及這個字,我也絕對不讓她好過!尤其是,她說我們院裏的人,更包括我娘。
“哇……小姐……”滿兒似是被我的樣子嚇到,方是回過神來,便放膽將委屈全數哭出。
“不許哭!”我眉微皺,因為我又想起兒時常被受寵的妹妹欺負,曾有一次跑去向父親哭訴。我本以為他會像母親在世時將我抱在膝上,擦幹我的淚,軟言安慰。卻不料,他是厭惡地將我推開,朝我低吼,“哭什麼,你沒欺負她她會還手嗎?活該被打!”
那年的我,才七歲,卻因他的這句話,學會了冷漠,學會了鄙視,學會了如何自立,戴起麵具保護自己。
滿兒被我的樣子嚇到,頓時止住哭泣,如鹿般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望著我,眼角還掛著未幹的淚水。
我心下忽然一疼,她也隻不過是十歲啊,還是個孩子,我不該對她這麼嚴厲的。然而,眼下卻沒多餘時間顧及到她,我看向采月的眼神倏然轉冷,對著她一字一句道:“把衣服撿起來,洗幹淨。還有,向滿兒道歉!”
“憑你,也來命令我?”她輕蔑一笑,眼底盡是嘲諷之意。手撐在地上,便要起身,卻被我火大地一腳踹回去。
“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眼神可以殺人,那麼采月此刻必是被我如雪刃般的眼神刺得體無完膚。我憶起那碗蓮子粥,青姨委屈的淚,娘滿心的苦,處處退讓,她們卻得寸進尺加倍欺淩。我想起她們之前所受的種種苦,更覺寒心,今日若是不用這招殺雞敬猴,怕是日後日子會更難過。
然而,細細思索,今日我罰的打的罵的是最得雲昱修歡心的二小姐的貼身丫鬟,主子得寵,她這做丫鬟的自以為沾了光,便比別人高上一等。今日被我如此教訓,怕是以後我們的日子會更難過,娘一直求的平靜也可能會因我的做法而被打亂。
可是,我退也被欺,不退更被欺。與其都被欺,那麼我又何必處處讓著,讓她們占盡便宜!橫豎都是行不通,那麼我便讓她也嚐嚐被羞辱教訓的滋味!且這本該是她活該承受的。
“我們娘倆饒是在這相府內再不得寵,行事低調,好歹也算是個主子,就算今日你無錯,那我這小姐要你把衣裳洗了,也是合情於理。而今,是你錯在先,我叫你把弄髒的洗裳洗了,你說不要,敢情你是把自己當成小姐,作主子了?”
采月被我說得臉色瞬間慘白,她懼怕地望著我,眸中隱有驚恐的淚水似要滑出。我猜想她定是第一次見我這樣,之前,雲清落應是被她們主仆倆欺負盡,也不敢吭聲說一句她們的不是吧。
我微蹲下身去,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手上拿起本應潔淨如初現卻滿是泥巴的白裳,那是娘僅有的一件新衣,去年春末時做的,一直未舍得多穿,今卻被她這般糟蹋。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幹脆將新帳舊帳今日一並算了去。怪不怪采月今日不該來故意招惹滿兒,恰被我瞧見。
現在,我就罰她敬雲清秋!
“蓮子粥的事,我本想就此算了。現下卻又見你來欺負我的丫鬟,糟蹋我娘的衣裳。今日我便將新帳舊帳一起討回來,別以為我們不還擊就代表我們不敢向你們反抗,我那日落水之事,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說,就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嗎?”我故意湊近她耳邊說得極輕,隻我們倆人能聽見。落水兩字剛說出,我便見她果然慘白了臉色。其實我也並沒有多少把握是被她們所設計而落下水,隻不過在賭。現下看她的表情,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看來,落水之事,真沒表麵看上去那樣簡單。
雲清落……不知她現在魂歸何處?
“我洗。”她驚恐地看著我,終是咬牙點了點頭,模樣驚懼又不情願至極。
“你跟在你家小姐身邊少說也有三年了吧,怎麼這麼長時間連禮儀也未學好。”我並非不依不饒之人,但她的態度實在讓我很難消氣,“這相府內規矩森嚴,主仆分明。你是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還是真以為自己是小姐了,可以對我以及我的丫鬟頤指氣使了?在主子麵前要自稱奴婢的,你連這個也不懂嗎?”
我冷眼相逼,冷言回譏,今天,隻是一個開頭。若是她們再來欺我,我定不以理相回!從今起,別人若來傷我以及我身邊的人一分,我定十倍相還。我從七歲開始,便不再信以德報怨那套虛傷的東西。我隻會的,唯一可以保護自己的,隻有以牙還牙。
“小姐……”滿兒低顫的聲音帶著驚喜,我看到她激動的小臉上熱淚盈眶。
她從未見過雲清落這副樣子吧?
“奴婢知道了。”采月的眼裏滿是不甘心,帶著一絲懼怕。
“還有呢?”我直看著她,“你還未向滿兒道歉。”
她瞳孔倏然睜大,本以為我會就此結束,卻沒料到我會如此不依不饒。
“道歉。”我冷冷吐出這兩字,將滿兒從我身後拉到前麵,雙手按在她肩上,輕聲在她耳邊低語:“不要怕,怕就是在敵人麵前服輸。”
“小姐……”
“滿兒姐姐,對……不起。”采月咬牙道歉,頭撇向別處,倔強的臉上仍是不肯服輸。
“我……”滿兒看看我,又看看她,雙手不知所措地揪著衣角。
“去洗衣服。”我安撫地握住滿兒的手,輕捏了下以示給她力量。
方是觸到她的手,本應柔嫩的掌心卻布滿了粗繭,紮在手上卻如刺在心裏般泛起尖銳的疼痛。
“是。”縱然百般不願,她仍是在我寒冷如刃的目光下從地上爬起身拿起盆子就要去洗。
她才方起身,卻被一道冷音喝住。
“洗淨衣裳去管事那領二十板子。”冰冷的聲音毫無溫度的傳來,卻如下了死令般令采月倏然轉回的臉慘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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