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6 更新時間：10-06-01 12:09
小標題：穀主親臨，疑慮心生
如果問世界上什麼東西可怕，白蓮一定要選蛇蟲爬蟻類。
如果要問她有無別的答案，她一定不做第二個選項。
白蓮對這些爬行類動物有種與生俱來的畏懼，光聽著這些名字從旁人口中說出來，都渾身不大舒服恨不得跑得越遠越好。更毋庸說，就在不久的剛才，她眼睜睜看到那麼大一顆吐著紅信的黑色蛇頭並與之超距離接觸，直接暈過去已經是比較理智的反應了。
那一瞬間，白蓮腦中劃過的念頭就是那黑蛇什麼時候會走開，而她也不敢或者不想很快醒過來。往往當人驚嚇過度的時候，容易陷入暈迷，同時也能削減睡意。所以，不管心頭樂意還是不樂意，白蓮依然醒轉過來，卻固執地閉著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好奇。短暫的時段內，她的生命起起伏伏已有幾次，現在都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心情十分緊張，總擔心所見非所願，尤其是最害怕的物種。
然而，她的眼皮雖未睜開，眼珠子已自然的動了動，下一秒就能感到有什麼東西舔了舔她的額頭。白蓮心神慌亂，按捺著跳的異常快的心，悄悄睜開一隻眼睛，頓時喜的坐了起來，一把撈住小家夥挨著臉親昵地啐了一口：“哎呀，小青，你倒是知道什麼時候討巧！”嘴裏這麼說，她仍然不敢放鬆警惕，小心翼翼地環視一周，風未起，草不動，似乎並沒有再看到那條蛇，這才微微平靜下來。
經此一事，白蓮恍恍惚惚覺得肚子又開始抗議起來。她自嘲地笑笑，怎麼才和那傻呆子相處了些日子，就已經被同化的以吃為天了呢？這麼一想，仿佛饑餓的感覺也來得更快了，她索性站起，打算先填飽了肚子再說，至於那條蛇，吃飽了的時候好歹逃跑也跑得比較快吧？懷中的小青咬著她的衣襟，發出“嗷嗷”的叫喚聲。白蓮展顏一笑道，“小青，你會的叫聲還挺多啊，下次學個老鷹叫怎樣？”她其實是想著，老鷹總算是蛇的天敵了，就是不知道偽出來的老鷹叫聲能否嚇退強敵呢？
一邊胡思亂想著退敵可行性計劃，白蓮已走到了後院的菜園裏。她放下小青，隨意拔下幾棵碧油油的蔬菜，將就著在窪地旁的小溪裏洗過，又舀了幾勺米，沿用廚房裏的材料做熟了，喜滋滋的端到桌上，就準備開吃。
“你是何人？”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白蓮手中抓著的筷子嘩啦掉了下來，她之前壓根就沒聽到腳步聲，而這問話的人卻像是就在她耳邊低語一番，實在是詭譎至極。說話的人應該是位男子，聲音很動聽，略帶有些鼻音，溫柔而清澈，仿若傾倒在杯中的牛奶，圓潤光滑，猶在微光中泛出柔和的奶白色的光澤。
白蓮僵著脖子緩緩地轉過頭去，廚房外不知何時多了位訪客，或者也可能是屋子的真正主人？屋內的光線比外麵弱，她眯著眼試圖看清來人，可惜外麵的灰袍客唯留了個側麵，並且仿佛知道她在打量他一般立即就隱退開去，一下子把兩人間的距離拉的更遠，導致她連他的側麵都沒有看清晰。
“好歹露個正麵啊！”白蓮不滿地咬了咬嘴唇，重又拾起桌上的筷子，剛夾起一根青菜就被閃過來的小青一口叼住，它樂淘淘地耍了把空中騰躍，紅紅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啊轉。
白蓮撲哧一聲笑出來，索性又夾起一根青菜在空中晃了晃，“誒，小青，做獸也得講道理啊，認真喂你你不吃，不帶這麼欺負人哦！”
“它不叫小青。”
那溫柔的聲音忽地響起，“阿立，過來。”
就見小青，不，也許是阿立，歡騰騰地奔了過去，一躍鑽入灰袍客的懷裏，依稀還能看到小家夥扭著身子蹭了幾下。
白蓮失落落地看著那一人一獸，感覺非常不自在。果然，小青就是家養的，那大概就是它的主人吧？雖然沒看清他略低下去的眉眼，卻能看出來人身量頎長，體態清逸，端的是豐采飄然。說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心裏忽地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竟然十分渴望去接近那灰袍客，想要看清他的臉，想要說些什麼似的。
“像，很像。你莫非是？不，你不是，”那人自顧自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又突然問道：“你是何人？緣何來到此地？”
“我？”白蓮一愣，嘴角翹起，倏地站起身子，仰著臉，眉間上挑，笑道，“遠來是客，還請閣下通報姓名！”這一招後發先製，立時反客為主，果然見那人怔忪著沒有回答，她不免心中暗自得意。
然而，麵上欣然神色不及收起，餘光已瞥見一片黑影撲將過來，白蓮心口狂跳，驚呼一聲：“別過來！”也不管那黑影能不能聽懂，她急急退後，腳下生風，轉身就往後跑。才奔出幾步，她已恍惚覺得有個沉重的物體趴到了肩上，甚至有濕膩的鱗片擦到耳角，頓時腿腳發軟，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就向地麵上跌倒。
千鈞一發之際，黑影忽然改了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折了回去，那股壓力一退，白蓮渾身一鬆，便以一個很難看的姿勢趴倒在地上。狠狠地喘了口氣，她尋思道：不行，改明兒得塗一身雄黃，衣服也得在雄黃汁裏泡過，看那啥還沾不沾我！
卻聽見“嗷嗷，”“嘶嘶”聲靠的近來，灰袍客不知念叨了句什麼，才摒退黑蛇，單單抱著阿立走來，到了廚房門前又停住腳步。
白蓮咬牙切齒地詛咒了一番，一回頭，腦子嗡地一聲響，呆愣著醒不過神來。這時，他們間的距離足夠讓她看明白眼前之人，豐姿如玉，劍眉入鬢，鳳眼清明，鼻梁修挺，大概是這穀中陽光不足之故，他的膚色略顯蒼白，更襯的烏發如墨，見她定定地望過來，眼神一瞬不瞬地，灰袍客麵色浮上一層可疑的薄紅，他微微偏過頭去，輕抬衣袖低咳了一聲。
正出神間，麵前白影一閃，阿立的大尾巴已掃了過來，暖融融的雪毛耀花了白蓮的眼，有幾根更是嗆得她鼻頭癢癢，當即連連打了兩個噴嚏。白蓮尷尬地摸摸鼻子，橫腰攬住阿立，踉蹌著站了起來。
“姑娘尚未解答我的疑問，這是因何出現在穀裏？”
“恩？”白蓮心中突然一凜，她剛才的出神，不完全是因了他的出塵容貌，還因為，剛剛那一瞬間心弦的波動，能察覺到心底對灰袍客有種難以言喻的親近熟悉感，覺得這問話之人似乎依稀相識，可是總想不起在哪裏會過，刹那間心神恍惚，竟如做夢一般，個中曲直卻完全想不明白。再聽了他的問話，她不免回答的猶猶豫豫，“我不過，不過無意間落進來的。”
“哦？”灰袍客劍眉上揚，神色凝重道，“敢問姑娘如何識得阿立的？”
“小青啊，哦，不，阿立麼？它自己跑到我這裏來的，我也不知它從哪裏來，怎麼，它是你豢養的麼？”
“不，它的主人並不是我，卻是位，”他忽又頓住語聲，似是長長歎了口氣。
白蓮等了半晌都沒聽到他的下一句話，她頷首屏氣，疑惑地東張西望，滿心期望再也不要見到那黑蛇的影子。
“那是阿鳳，”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灰袍客突然道，緊跟著也不知道是對她說還是自言自語，“阿鳳向來倨傲，不知為何對姑娘如此親昵？”
嘴角抽搐，白蓮暗想，阿鳳？那麼凶巴巴的一條大黑蛇，偏生取了這麼個溫柔的名字，真是不著調兒！親昵麼？那濕漉漉滑溜溜的觸感實在是讓人歡喜不起來，思念及此，她渾身發冷，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灰袍客瞥了她一眼，輕聲道，“姑娘務須掛慮，既是無心入穀，在下這便送你出去。你且隨我來。”
“啊？哦。”白蓮詫異地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還沒能吃進口中的飯菜，抬起步子正待跟上，腹中倏地極不合作的發出“咕嚕嚕”的聲響，她趕緊咽下一口氣，瞄了一眼前麵的背影，遲疑的摸到擺好了飯菜的簡陋木桌邊，不肯走了，“我餓了，能讓我先吃點東西嗎？”
“姑娘你~~~”灰袍客愕然回頭，待瞅見她晶亮的雙目中流露出哀怨乞憐的神色，驀地一驚，良久才道，“請便罷。”
“啊，那真是太謝謝啦！”白蓮拊掌向他晃了晃，也不多禮，美滋滋地舉筷便食，偶爾又挑起一兩根青菜逗弄阿立。
灰袍客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幕，思緒翻飛，恍然看見多年前那俏皮的身影，她本也曾喜歡如此同阿立阿鳳玩耍，隻是今時不同往昔，世態顛簸，誰曾想她不知又去了何處。他靜靜地站在門口，身側垂下的手悄悄握起，又放下，衫擺浮動，身子卻已翩然消失。
白蓮這才放下手中的木筷，她呆呆地望著門外，良久才轉過頭來，一隻手順著阿立的毛發，口裏喃喃道：“阿立，你說怪也不怪，為什麼我一見到他，心就跳的好快，可是我從前並不認識他啊，你說這是為什麼呢？”阿立舒服地趴在桌上，隨著白蓮的手勢發出“呦兒呦兒”的低喊，朱紅的眼珠骨溜溜轉的飛快，忽地躍起老高，下一秒它已跳下桌去，在廚房門口站定身子，回頭凝望著白蓮，長長的尾巴不停的搖擺。
“咦，阿立你要幹什麼？”白蓮趕緊捧起碗往嘴裏扒飯，約莫吃的差不多了才抬起頭來，見阿立還蹲在門口，望望她又望望外麵，不禁疑惑道：“你是要帶我去哪裏麼？”
“呦兒呦兒”阿立低喚幾聲，小小的身子跳出門口，並不走遠，像是等著她。
白蓮狐疑地踏出門外，阿立這才揚起步子，往西首方向狂奔。白蓮心中好奇，竟一時忘記灰袍客所囑離穀之事，倉皇舉步，順著阿立的走向緊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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