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32 更新時間：22-04-19 12:41
白逸行走得慢，將背後兩人的言語聽了個七七八八。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不是父母雙親，而是與他一母同胞的親弟白邈行。
六年前，晚楓居也是圍剿百草堂的一股助力。六年後，百草堂卷土重來，這些人睚眥必報，焉知不是為了向當年的門派複仇。
事情的走向該如何，如今無人可以預知，他身為晚楓居的少宗主，不能不為白允烈分憂擔責。
今天是武林之榜第一日，擂台上下都是熱血一片，人聲鼎沸。
此次遞名新人榜的少年子弟中，有不少是白逸行熟悉的麵孔，這些人的武功如何，他心裏多少有數，隻要全力而出，定不會跌出新人榜前三。
白逸行尋了個略高的位置負手觀看，擂台上的兩組少年正打得麵紅耳赤，少頃便有了勝負結果，場外的計分簿上隨之也畫上了正字。
照這個速度進行，估摸得到日落時分才能輪得上他。白逸行轉身欲走，打算去外場靜靜心，剛一轉身，餘光裏忽然冒出一個眼熟之人。
擂台下方人山人海，擠滿了各門各派為自家人呐喊助威的弟子，梁含笑的個頭還沒長起來，幾乎要淹沒在波浪般洶湧的人潮中，被擠得站也站不穩。他索性放棄，本想與伍翔雲說一聲，自己單獨找個空處等待，誰料一轉身，竟然連個同門也沒看到。
“怎麼，和伍二哥他們走散了？”
他的裝束顯眼，臉也長得白白嫩嫩，一群人中數他個子最小，白逸行要注意到他並不難。
梁含笑總算看到一個熟麵孔，頓時心中鬆氣，微微埋怨道：“人太多了。”
他話語間帶著一股沮喪，像是受了什麼委屈。
白逸行四下隨便張望，也沒有看到鳳凰寨的弟子，於是對他道：“你不如先跟著我吧，別再走丟了。”
“好……”
擂台上的比武正進行到要緊的時刻，後麵還有人在推諉，梁含笑不知被誰的胳膊肘頂了一下，身子驟然前傾。
白逸行眼疾手快，從人群中把他撈了起來護在身前，說道：“算了，還是先出去吧，反正擠在這裏什麼也看不到。”
“嗯，多謝白師兄。”梁含笑很有禮貌，隨著他出了人群又問：“你也與同門們走散了嗎？”
“走散了也不要緊，這裏我還算熟，也認得幾個人。左右這會兒輪不上我，這些人頭不看也罷。”白逸行從懷中掏出帕子擦了擦腳邊的一塊大石頭，拉著梁含笑一同坐下。
“白師兄是報了新人榜嗎？”梁含笑問他，“新人榜難嗎？”
“難，也不難。”白逸行很快又解釋，“難的不是對手，而是各派的武功。但若是摸清了各門各派的武功，那麼應對起來，也就不難了。”
“嗯。”梁含笑點著頭，手指在石頭上畫圈圈，回憶道，“我師父也說過這樣的話。”
說起這個，白逸行倒是對他有些好奇，忍不住多問一句：“我聽伍二哥說，你師從伍彥前輩？他老人家雲遊四方很多年了，是如何收的你？”
梁含笑道：“你們都說我師父名叫伍彥，可我其實並不知道他究竟叫什麼。他收我為徒，在世外桃源已經住了很多年。這一次，我是奉師命去鳳凰寨替他報平安，隻是半路上聽說了武林之榜，所以才繞路過來看看，碰巧就遇到了師叔他們。”
白逸行猜他或許是千裏而來，問道：“就你一個人？”
梁含笑搖頭，“還有阿闞陪著我，他是個啞巴，不會說話。這裏人多，我怕他認生，就把他留在客棧了。”
他的個頭才及白逸行的肩，看起來也是文文弱弱，仍是個青嫩的孩子模樣。白逸行不知道他走了多遠的路，這一刻隻覺得這孩子真不容易。
心中一感慨，他的話也不知不覺多了幾句：“武林之榜結束後，你隨伍二哥他們一道去鳳凰寨？”
梁含笑點頭。
白逸行又問：“伍彥前輩身在何處？離湘西遠嗎？”
梁含笑沒有立刻回答，他眼中的猶豫叫白逸行驟然醒悟。
“抱歉。”白逸行立刻道歉，“我就隨便問問，若是不便，可以不說。”
見鬼。
白逸行在心中暗罵自己，怎麼問了這麼多，太失禮了。
這樣過多的追問實在是不是他平日的性子。
梁含笑像是如釋重負，對他笑了笑，不再說話。
氣氛一時凝固，縱然周遭鼎沸的人聲源源不絕，白逸行都覺得萬般不自在。他於是準備入定，靜習心法總比兩人幹瞪眼要舒服。
“白師兄。”
他不說話，梁含笑反而主動喊他，“白師兄，我第一次出遠門，你能給我講講江湖中的門派嗎？”
白逸行想到他方才說的“世外桃源”，遂猜測他是株養在屋子裏的花，不曾見識江湖風雨。
梁含笑並著腿乖巧地坐著，目光就這樣落在他的身上，少年眼底清澈如洗，帶著與外界不同的青澀稚嫩。
果然是一朵不諳世事的小白花。
白逸行理了理思緒，對他講道：“先往北看，以墨綬篤為首的北域第一高手創立的瀚冰宗是遼國的左膀右臂。你應當聽說過，墨綬篤所創的”瀚海無極刀”堪稱當今的天下第一刀。他們這些年來對中原武林時有撩撥，但本著國與國之間的情誼，也隻是點到即止的輕微切磋。”
梁含笑問：“那瀚冰宗與中原武林的門派，究竟相差多少？”
白逸行道：“我少時，曾見識過墨綬篤與長陽閣的較量。那次，南宮宗主雖然與墨綬篤戰成了平手，但據我父親說，墨綬篤有所保留，並未盡出全力。”
梁含笑又問：“那其他幾派呢？白宗主與墨綬篤比過嗎？”
白逸行點點頭，說道：“比過，但也僅是切磋而已。父親當時有意保留實力，不欲力爭勝負，墨綬篤倒也聰明，短短幾招後就收了手。前幾年的武林之榜上，墨綬篤派出過弟子爭鋒，但無一不是敗北。他自己也遞名了個人榜，據聞那是他唯一在中原使出全力的一場。”
他說到這裏便停下了，梁含笑忍不住追問：“那結果如何？”
白逸行道：“在個人榜上，一貫的暗語都是先互相抱作小團，然後齊力對付其他的小團。在那一年的個人榜上，中原各派竟然全部站作一團，共同對付孤身一人的墨綬篤。”
結果可想而知。
梁含笑忿然不平道：“墨綬篤又沒什麼大錯，這擺明了是欺負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道理誰都明白，可遼國作為中原之外的北域荒境，又一直對陳唐諸國虎視眈眈，中原的武林門派都不敢對之掉以輕心。
白逸行道：“自那次武林之榜後，墨綬篤再未踏足中原半步。”
梁含笑道：“若換做是我，我也再不會來一步。滿腔熱情地來請教武學，結果卻被人左右防備，這般地羞人辱人，來做什麼？”
白逸行歎了聲氣，說道：“我當時也這般問過家中長輩，但長輩們多是回避，不想多談。後來我大了一些才明白，晚楓居是陳唐最大的一派，一言一行都是極為重要。加之弟子中還有疏也和子軻這樣的將帥之後，行為舉止就越發要注意。所以那一年的武林之榜，實則是表明立場的一場比試。晚楓居無法獨善其身，隻能隨波逐流。其他幾派多半也有此等顧慮，因此現在再想，也說不清究竟誰是誰非。”
梁含笑在一旁沉默了許久，才沉沉地“嗯”了一聲。
“除了遼國的瀚冰宗，西域那邊倒是沒有聽說過什麼強有威名的門派。中原一帶大致來說，有嶽麓洛氏、黔州葛氏、青城鄭氏、江城武氏、洛邑南宮氏、臨川王氏、廣陵木春派以及我們棲霞白氏。這是如今江湖中較有聲勢的八個門派，其中陳唐地廣遼闊，八家裏麵就占據了五家。”
白逸行說到這裏，有些感慨道：“這世道說來也亂，百年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到頭。他日若有一國能一統天下，也不知各派的獨門武功和親傳弟子會有怎樣的變化。”
梁含笑道：“說起獨門武功，我聽聞你們白氏的血楓……繁、繁……”
白逸行道：“血楓繁花。”
“對。”梁含笑點頭，“我來廣陵的路上，沿路都聽到有人提及。他們還拿血楓繁花能不能繼續選為榜首而下注呢。”
“每次武林之榜都會如此，你要常在江湖上走動，也不會覺得稀奇。”白逸行隻是淡淡一笑，並不多談。
梁含笑“哦”了兩聲，又問：“那方才的那位公子呢？我怎麼聽你們都叫他小侯爺？”
“他是淳興侯世子。”白逸行道，“淳興侯府與我們白家有些淵源，他家的陳老太君是我太祖父的胞妹。”
作者閑話：
影帝笑笑，演技擔當。多說一句，淳興侯府的老太君就是阿瑜，前情劇情在雪慕。感謝支持，求推薦，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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