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70 更新時間：22-04-26 08:37
農場門口的牛車歸劉房子管，他也是跟張青混的二流子中的一員，不過劉房子沒什麼野心，他的夢想跟他名字一樣，就是有一棟自己的大房子，能侍奉自己生病的老母親，所以劉房子問張青要了這個活，牛車是公家的，他駕駛牛車，不但能掙錢，而且輕鬆。
農場裏除了趙國強，其他人說壞也壞不到哪裏去，場長貪了點，任人唯親了點，但是人他是不敢去陷害虐待的，更別說弄死人了，王富也是一樣，投機倒把沒少做，但是過分的行為，僅限於讓他們做點家務和拿點糧食了，劉房子就更老實了，都不敢去使喚知青牛棚裏的人，甚至還覺得牛棚裏的人可憐，為他們說過幾句好話，所以他們雖壞，但是不算惡劣。
冷子晟看到劉房子，眼裏沒有任何情緒，在這個農場，他要殺的隻有趙國強，出了農場，就隻有那個陷害他家的人會讓他情緒波動了。
劉房子的牛車舊，破但是保護得很好，程錦用袖子擦了擦凳子上的灰，然後拉著冷子晟坐下，今天出門就他倆人，牛車上寬鬆得很，也是這樣，劉房子趕牛車的時候也隻有他倆能說的上話。
“你們去縣城幹啥呀，聽說最近豬肉價格上漲，連帶其他東西也上漲一波，有什麼等以後再買，現在買不合算嘞！”劉房子揮舞著鞭子，邊大聲和程錦說話。
程錦對劉房子臉色不太好，劉房子能弄到這個活，證明和張青關係也算好，他現在不知道哪些人欺辱過冷子晟，所以對這些人一概冷臉。
“我有錢，你管的著嗎！”
一貫囂張傲慢的語氣，裏麵不耐煩滿滿的，劉房子一下子閉嘴了，他不是個強悍流氣的性子，以前當二流子也是為了混口飯吃，程錦一凶，他就慫了。
一路上很沉默，程錦倒是不覺得，他滿心眼裏都在擔心冷子晟的心情狀態，寬厚的大手一下一下輕輕地撫摸冷子晟消瘦的脊梁，無聲給予冷子晟溫暖和安慰，冷子晟鬆緩的眉眼就是最好的回答，程錦樂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覺得氣氛尷尬。
把他們放在縣城邊上，劉房子一臉無趣地馬上把人放下就走，他也是有脾氣的人，坐他牛車態度還那麼差，那你們要麼自己走回來要麼等明天他搭人再回去吧！
程錦和冷子晟麵麵相覷，沒想到劉房子看起來跟個悶葫蘆一樣，氣性這麼大，不過在縣城住不住一晚都無所謂，程錦淡定地攬過冷子晟肩膀，不以為然道，“今天我們在招待所住一晚，反正通行證上時間是三天，我們還能痛痛快快地逛，不用趕時間。”
冷子晟默默點點頭，略微茫然地四處張望，縣城他好久沒來了，最後一次還是小時候陪父親趕集，都是在縣城外，冷子晟看四周的建築都陌生得很，也不清楚往那邊走，隻好一言不發地盯著程錦。
程錦也隻知道副食品店，供銷社和黑市在哪裏，但是書應該隻有廢品站有，程錦拉過一個大媽，問了下去廢品站的路，然後帶著冷子晟往廢品站走。
冷子晟抬頭看了程錦一眼，眼眸中情緒晦暗不明，冷子晟低頭輕聲問，“我可以買教科書嗎？”
很快又補充道，“隻要化學就可以。”
這話像根針一樣，細密紮在程錦心口，連綿不絕的疼痛讓程錦說話聲有些嘶啞低沉，“都給你買，國家動蕩快要結束了，高考也會恢複的，好好看這些書。”
冷子晟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程錦，驚訝問，“你怎麼確定？”
不過想到程錦並不簡單的氣勢和肆無忌憚的行為，冷子晟早就猜想程錦身份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隻是一個紈絝子弟，依靠親戚關係才囂張的，冷子晟猜程錦是一個軍人，甚至地位很高，這也是他肯攀附程錦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冷子晟驚訝一瞬後，又相信了程錦的話。
“我知道了，謝謝。”
冷子晟雙手交叉緊握，不讓激動的情緒泄露出去，國家動蕩結束，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可以報仇了，陷害他家的人有省城勢力，又是氣焰囂張的革/委會那一波的，冷子晟之前想要名正言順報仇不亞於癡人說夢，但是現在機會來了，一旦紅/衛兵勢力瓦解，他再借助程錦的勢力，把周運來送進牢裏不是難事。
其實之前他認為程錦幫他報仇的希望不大，第一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單純的圖色，冷子晟不認為程錦會為了他去對付那麼大一個勢力，第二冷子晟對冷程錦身份半信半疑，如果程錦真的是程司令的侄子，他沒必要僅僅為了將功贖罪而跑到這個地方來，離京城太遠了，而且功勞並不大，所以冷子晟隻想養好一點身體，有一點力氣，能讓他殺了趙國強後跑出去找周運來報仇，但是冷子晟知道這個想法不現實，他殺了趙國強周運來肯定能得到消息，加強身邊防範，他得手的機率不大，如果革/委會勢力能被削弱，他才是能萬無一失地報仇。
程錦歎了口氣，攬住冷子晟削瘦的肩膀，“等我完成任務，就幫你把仇報了，然後跟我去北京好嗎？”
冷子晟黑亮的瞳孔定定地盯住信誓旦旦的程錦，突然他輕嗬一聲，嘲諷地問，“周運來入贅了省長家，那個省長又和省革/委會坑壑一氣，周運來現在已經坐到了省革/委會的副主任了，你能幫我報仇嗎？你敢嗎？”
程錦不可思議地看向冷子晟，沒想到冷子晟那麼看低他，一個作惡多端的小人，不管他多大的官，被他抓到把柄，絕對沒好下場。
程錦義正言辭道，“我怎麼會怕這種小人，不用擔心，等我完成任務，一定把那些人送進監獄去。”
冷子晟清亮的眼眸一彎，承諾道，“如果你能幫我把人抓住，我跟你去北京。”
美色已經出賣一回了，他不介意出賣第二回，隻要能報仇。
程錦大喜過望，欣喜若狂地搖了搖冷子晟的肩膀，憨笑道，“這可是你說的，我幫你報仇，你跟我去北京。”
“嗯，我說的。”冷子晟矜貴地點點頭，漂亮的眼眸一片真誠。
程錦笑得跟個二哈似的，全程美滋滋樂嗬嗬，可惜他不知道女人的話不可信，冷子晟這個比女人更別扭的人，他的話就更不可信了，等他千裏追夫時才想穿回來搖醒自己，拚命大喊：不能信他啊！
可惜現在程錦還不了解冷子晟的本性和詭辯，跟娶了媳婦的新郎官一樣，拉著冷子晟笑嗬嗬地去廢品站。
廢品站離縣城中心有點遠，程錦和冷子晟走了足足半個鍾頭，才走到那個地方。
從外麵看，廢品站就是一個簡陋的大平房，外麵都沒砌一層水泥，排列整齊的磚頭就這樣大大咧咧展示在人們眼前。
程錦拉著冷子晟走進廢品站，，一眼望過去，裏麵的廢品擺放地整齊有序，書本廢紙一個區域，木頭製品一個區域，金屬零件等製品一個區域，那麼多廢品中間卻還是留了幾條小路，足夠一個成年男子走過去，整個空間看起來極度舒適。
冷子晟看到一大堆的書，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眼裏全是迫不及待，雙腿也蠢蠢欲動，想急了去看有什麼書。
他是很喜歡讀書的，家裏沒被陷害前有兩個大大的書櫃，冷子晟小時候所有零花錢都用來買書了，而且家人有遠見，很支持冷子晟的愛好，為了幫他保持這個愛好，不但買了一書櫃的書，甚至每晚全家一起看書，可以說書不僅是冷子晟的愛好，還是他內心的寄托，是他對家人的思念。
程錦微笑鼓勵道，“去拿吧，我身上還有八十多塊錢，買下這一堆都足夠了，不用擔心錢不夠花。”
冷子晟得到程錦的肯定，對著他小小地說了聲謝謝，然後激動地小跑過去，認真挑選需要的書籍。
廢品站的管理人不在，程錦左看右看，從一個小角落裏拖出一條板凳，拍兩下坐下，美滋滋欣賞他未來男朋友美麗動人的背影。
“你們在做什麼?”高老頭怒氣衝衝提著酒瓶子跑過來，氣憤向著對書堆動手動腳的冷子晟大喊著抱怨道，“老天爺啊，我辛辛苦苦整理了一個月的書，你個小兔崽子全給我翻亂了是不是，我今天饒不了你們，要是不給我複原，今天誰都別想走。”
程錦一看高老頭暴跳如雷，猙獰撲向冷子晟的動作，趕忙攔住他解釋道，“大爺，我們不是來搗亂的，我們想買些書，想著我們先挑完，您來了不就能迅速買下嗎，這樣交易速度快一些，不用麻煩您老等著我們這些小年輕。”
高老頭狐疑地瞧了下程錦和冷子晟的衣著，看兩人穿的體麵整潔，態度也誠懇，不像經常來偷東西的二流子，於是半信半疑，勉強放過他們，“既然你們要買廢品，那趕緊挑吧，別把我書弄亂了。”
來廢品站的不是貧苦至極的人家，就是想占便宜的二流子，以前還有想來撿便宜的體麵人家能忽悠，到現在全沒了，今天來了程錦和冷子晟這兩個冤大頭大肥羊，高老頭瞬間樂得抿了一口濁酒，虎視眈眈注視著冷子晟的動作，心裏合計著這些能賣多少錢，自己又可以買多少好酒。
冷子晟被高老頭打斷後有一瞬間茫然，但看到程錦把高老頭解決了，又默默反過頭去挑書。
縣城就這麼一個廢品站，裏麵收的書挺多的，冷子晟挑了一套高中教材後，猶豫片刻，又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幾本名著拿過來，愛不釋手地放在需要的書裏麵。
程錦走過來，問，“挑完了嗎？”
“嗯，我還想要這幾本書。”
不知是不是冷子晟太久沒向人索要東西了，聲音小的跟蚊子嗡嗡嗡一樣，理不直氣不壯的，好像做了對不起程錦的事一樣。
程錦好笑地看下地上小小的一堆書，無奈地說道，“還想要什麼書快點講，下次可不帶你過來了，這次一次挑完。”
以後不來了嗎，冷子晟遲疑了，看程錦的樣子是不打算帶他去山上，那自己白天就靠這些打發時間了，但是也不能一直學啊，這幾本小說確實不夠自己看，冷子晟這麼一想，又猶猶豫豫地挑了三本外國小說，然後就不動了。
程錦很頭疼，子晟就是跟他太客氣了，他自己胡亂把那堆放小說雜誌的書移過來，財大氣粗地問高老頭，“這些多少錢啊？”
高老頭殷切地掂量著酒壺跑過來，笑眯眯道，“兩塊都拿走，我再送你根麻繩捆。”
“
“這車我也要了。”
程錦給了高老頭三塊錢，從破爛堆裏挑了一個簡陋的推車，敲敲打打修理一下。
高老頭高興地接住三塊錢，仔細檢查一下，然後一張老臉笑成褶子，麻利整理一下書用麻神捆成兩堆，等程錦修好推車後放框裏麵，然後彎頭樂嗬道，“下次再來啊！”
程錦含糊應了一聲，拉著冷子晟離開了。
“我們去找個招待所休息一下吧！”冷子晟含蓄地笑了笑，明亮黝黑的眼眸盛滿細碎金色的光芒，精致的臉蛋完全舒展開來，美的不可方物。
程錦完全看傻了，胡亂點點頭，說什麼都應好，迷迷糊糊推著車跟在冷子晟後麵，一臉傻笑，一副被迷得東倒西歪，神魂顛倒的模樣。
真是傻子啊！
冷子晟眼裏笑意不減，心情很好地往前走去。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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