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82 更新時間：22-04-27 00:06
“不喝，拿走，滾。”
冷子晟滿臉抗拒地看著眼前散發詭異氣味，黑乎乎的藥汁，跟隻看到同伴被殺死的貓咪一樣，凶狠地瞪著眼前的罪魁禍首，如果目光能殺人，這碗要已經被冷子晟挫骨揚灰了，連帶著那個煎藥的人。
程錦滿臉苦笑，試圖和這個固執己見的祖宗講道理，可惜冷子晟不聽不聽就不聽，說久了還撓他一爪子，對中藥避之不及。
程錦歎了口氣，無奈地拿出一個印著滿滿的紅豔豔的花朵，象征富貴花開的搪瓷杯，俗氣的杯子裏是滿滿一杯糖水，還有幾顆胖乎乎的芋圓隨著白瓷勺上下起伏，杯子底下有小顆小顆的蜜豆，看起來甜滋滋的，程錦拿糖水誘惑著撇開頭去的冷子晟，“子晟，糖水是用雪梨煮出來的，裏麵有蜜豆和芋圓，很甜的，想喝嗎？把藥喝了，我就天天給你做。”
淡淡的梨子香撲鼻而來，冷子晟聳了聳可愛的小鼻子，頓時心動不已，單純的蜜豆就讓他很喜歡了，這種糖水做出來的更加誘人，冷子晟不想喝中藥，但是很想喝糖水，到底要不要喝中藥，冷子晟一時間糾結萬分，明亮黝黑的眼眸撲楞了一下，眼裏的堅定鬆弛了不少。
這種變化沒瞞過程錦那雙銳利的眼睛，他大喜過望，再接再厲道，“子晟可以先喝糖水，再喝中藥，這樣就不會串味了，也能壓下中藥的怪味。”
中藥被程錦煎了一個下午，比上次還要濃縮，隻有一小杯，隻是味道更加難以忍受，不過程錦想喝一大碗也是喝，還不如喝一小杯，反正味道都讓人反胃。
冷子晟被程錦說的十分心動，最終還是眼睛一閉，把豔俗的搪瓷杯拿過來，看也不看中藥一眼，小口小口喝起糖水。
充滿年代氣息的搪瓷杯被清冷矜持的冷子晟捧著，這場景意外地和諧養眼，清瘦的臉頰被甜甜的糖水塞滿，不是太膩，味道甜美，口感超級好，冷子晟腮幫子鼓鼓囔囔的，飽滿的小圓弧隨著咀嚼一顫一顫，乖巧可愛極了。
程錦看得心滿意足，寬厚的大手遮住杯口，不讓難聞的中藥味泄露出來，影響冷子晟品嚐奶茶的美味，冷子晟慢吞吞喝著香甜的糖水，到最後的時候速度一慢再慢，跟烏龜爬一樣的速度了，悄咪咪瞟一眼心狠的男人，再低頭還慢一點。
程錦無奈又好笑，不過也沒催冷子晟，他知道今晚子晟肯定拖了又拖才會喝藥，所以藥沒有晾涼，現在溫度還是滾熱的，等冷子晟喝完，正好就是溫的了，不過並不妨礙程錦逗逗他。
“糖水喝完了嗎，子晟，喝完就來喝中藥了。”程錦眼裏趣意盎然，嘴巴上卻一本正經地問。
可能是燭光太暗，也可能是臉龐太忠厚老實，冷子晟沒察覺到程錦是在逗他，自己被程錦的問話問的心虛不已，因為他想耍賴了，不想喝那碗臭烘烘的中藥，冷子晟低下頭，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煽動，朱唇微啟，小可憐樣問，“有失去味覺的藥嗎？”
程錦被問得身體一怔，對哦，有失去味覺的藥，不過這個世界的藥效時間最起碼要有一天，那幾乎是天天都沒有味覺，也不知道子晟願不願意，應該是願意的，畢竟中藥那麼可怕。
程錦跟冷子晟說了下後果，得到冷子晟肯定回答後，就出去煎藥了。
這種讓人失去味覺的藥還差一種藥材，不過這種藥材在他排地雷的地方有，程錦隻要去挖一株回來就行。
排雷地方和牛棚距離不太遠，程錦十幾分鍾就跑了一個來回，然後又急急忙忙去廚房煎好藥，他選擇的是會失去五天味覺的份量，正好喝三次。
等程錦把藥捧過來，冷子晟也已經把糖水喝完了，人坐得離中藥遠遠的，對它嫌棄的不得了。
程錦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小的笑聲，低著頭濃眉擰成疙瘩，在極力憋著笑，為了不讓自己的笑聲不受控製，讓冷子晟惱羞成怒，程錦把藥給冷子晟時都沒說話，一聲不吭把碗推給冷子晟。
這碗藥看起來正常很多，冷子晟稍稍疑惑一下程錦為什麼不說話，但是礙於他倆不尷不尬的關係和內心的忸怩，什麼也沒說，斯文優雅地喝完藥，然後等藥效發揮作用後屏住呼吸，一口悶了那難聞的中藥。
程錦配置的藥藥效極好，冷子晟除了聞中藥味受罪一點，其他反胃嘔吐的感覺一點沒有，不過冷子晟清冷的臉上還是浮現對中藥的嫌惡，喝完就把藥碗推的遠遠的。
程錦獎勵似的塞了一塊蜜餞給冷子晟，順手捏了把清俊的臉頰，笑眯眯囑咐道，“吃完就去刷牙，早點睡，對身體好。”
“知道了，你好囉嗦。”
冷子晟嘴巴不大，被大塊蜜餞塞得滿滿的，說話含含糊糊，抱怨的語氣像是在撒嬌一樣，清雋寡淡的氣質無影無蹤，變得嬌氣起來。
程錦笑笑，出門去廚房給兩人燒了洗澡水，洗漱完後兩人睡在同一個被窩，程錦側頭看了看兩人中間越來越近的間隙，得意笑了笑，然後才滿意地合上雙眸。
第二天早上，程錦早早起床，外麵太陽剛剛從天空邊際升起，射出萬道金黃色的璀璨光芒，暗淡的天空變得湛藍清澈，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程錦做好飯後溫在鍋裏麵，冷子晟的日常被安排好了，他也應該要去幹活了，盡早抓到特務，盡早為子晟家人平反，帶他去北京。
因為山上地雷危險，所以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去找他，程錦打算裝作上山排雷的樣子，實則跑步去縣裏看那個小頭目的舅舅，觀察一下人是不是特務。
程錦回臥室留戀地看了沉睡的冷子晟一眼，然後默默退出房門，拿起工具往山上跑去。
這座山叫地王山，半包圍整個農場，牛棚幾乎處於包圍中心的山腳下，程錦需要從中心跑到最左邊，然後再跑到縣城，這個路程比劉房子要遠的多，不過對於奔跑的程錦，用的時間也差不多。
農場的人們起的早，但是縣裏在廠子裏上班的人起的要晚很多，程錦到縣城時街上冷冷清清，是靜謐的，隻有三兩個人不緊不慢地走在路上。
縣城的清晨，空氣清新自然，白紗似的絲絲霧氣知趣地退卻了，第一縷晨光射穿薄霧，溫柔地噴灑在塵世萬物上，被滋潤的樹木鬱鬱蔥蔥，樹葉上的晨露，水亮亮的，晶瑩剔透，萬物都頂著露珠綻放迷人身姿，所有的生物顯得更有活力，好像一張煥發光彩的老照片，古色古香，迷人且美好。
程錦順著街道找到小頭目的家，三下五除二爬進院門，小心翼翼貼著牆壁，側耳傾聽裏麵的動靜。
不知是程錦人品大爆發還是踩了狗屎運，此刻不但小頭目和他被視為嫌疑人的舅舅在屋子裏，還有程錦心心念念創辦養豬場的人。
“溫老大，黑市的豬肉都已經賣光了，大家都在催啊，你快想想辦法，沒有養豬場的豬肉供應，我們這個黑市很快要被齊消那個混蛋辦的比下去了。”
這個說話的聲音略粗獷雄厚，應該是那小頭目了，緊接著一道清脆，每一個字都念的字正腔圓的聲音響起。
“養豬場是我的心血，裏麵所有都是我親自布置的，當然舍不得丟棄它，但是你也知道，排雷的那個人有背景，催不動威脅不了，而且確實如他所說專業工兵來也需要兩個月，所以養豬場已經廢了，主任說讓我們重新找個地方再開一個，這幾個月我們先從外麵少進一點回來，齊消的黑市供應不了整個縣，我們賣貴點也有人買，就按北京豬肉來宣傳。”
程錦暗喜，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人他找到了，他就不信這人真如他所說要放棄，遲早要來會一會自己。
裏麵談話聲繼續，“那損失老鼻子錢了，十五頭小豬崽和十二頭肥豬，可以賣四千多塊了，還有建廠子的錢，哎呀，心痛死我了，那些八路軍為什麼要埋地雷啊，不是禍害我們老百姓嗎。”
程錦聽得咬牙切齒，什麼叫禍害老百姓，沒有這些地雷，估計還在被日本人欺辱呢，真是吃裏扒外，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個混蛋，他一定要把他揍一頓，叫他侮辱軍人，罪該萬死。
“行了，隔牆有耳，別說了，主任已經下達命令了，我們照做就是，這麼多年養豬場已經為我們賺了不少了，損失也不大，對了，你跟我說說那個排雷的人。”
“我哪知道，是我手下小弟接待的，不過那人闊氣的很，一天花了三百多，後來又花了五十多，還帶小情人來，氣焰也囂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主任也不給個準話，都不知道擺個什麼態度。”
程錦聽到那個人打聽自己，連忙聽得更仔細些，看看他是什麼態度。
“對待大主顧的態度就行，不需要開後門討好他，還有，他小情人找的是周運來要弄死的冷家人嗎？”
小頭目語氣淫邪，“是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小子換身衣服長的比影星還要好看，高冷帶勁，玩起來肯定爽，要不是我不喜歡男的，我都想弄一弄了，不過冷家人也沒有趙國強那迂腐書生說的倔嘛，我看他挺情願的，一次就花了五十多塊，這怕是包了個金娃娃。”
程錦目露凶光，要不是怕打草驚蛇，他都想衝進去把小頭目的嘴巴扇腫，第三條腿也打折，也不看看，子晟是他能肖想評價的人嗎。
“隨便他們，主任追隨的是省革/委會的主任，不是周運來這個副主任，周運來與我們沒有利益衝突，隨便他做什麼，隻要手不伸到我們這裏，就不要管他們的恩怨，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行了，呐，這是去外地的通行證，你去外地購一些肉回來，最好是能持續供貨的，你舅舅去建新的養豬場，做的好，我就把其中一個管事的位置留給你舅舅。”
小頭目很高興，對他舅舅說，“還不謝謝溫老大。”
一個唯唯諾諾，有些蒼老的聲音說，“謝謝溫老大，謝謝溫老大，俺一定好好幹。”
程錦挑挑眉，這就是嫌疑人的聲音了，不過聽起來挺像一個大山裏走出來的農民，隻是這個人能有勇氣跑出來，拋妻棄子，真的會是一個怯懦軟弱可欺的人嗎。
“行了，看在王震的麵子上，給你一次機會，抓不住就不要怪我了，你出去吧，我還要和王震說些東西。”
程錦聽到後連忙退出院子，他剛剛退出，小頭目王震的舅舅就開門出來了，程錦扒拉著外院牆，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發現王震舅舅出來表情也很正常，就貓著腰爬下牆，輕手輕腳走了。
今個早上雖然沒抓住特務任何可疑跡象，但是聽到了子晟仇人的消息，還碰到他想合作的人，也不虛來這一趟了，王震的舅舅還需要觀察，他還得多來幾趟，要是能拿到大概行程表就更好了，這也得姓溫的來找自己，談好合作再問。
程錦沿著原來路線跑回去，這一來一回，差不多也要到吃飯的時候了，到地雷區域撿起丟下的工具，程錦哼著小曲悠哉悠哉走回牛棚。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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