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38 更新時間：22-05-20 08:47
這個笑容有點傻的人，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雅智又不失幽默風趣的張老師嗎？
看著現在還不失活力的張叔，林毅既感覺到酸澀又好笑，在他抬頭間，又看到了那不遠處的白衣少年！
林毅把眼神轉向別處，這少年怎麼又出現了！林毅的心又扯了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擔憂逐漸加重，雖然和張叔相交不長，但這段時間和張叔亦師亦友，亦父亦兄，使他越發看重張叔，這也讓他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喂，你最近沒事吧，總覺得你不對勁。”林毅小心的試探。林毅也算是過來人，張叔現在的狀態，和他當時時間臨近的狀態差不多，這讓林毅有些不安。
回過神來的張叔把手機重新放回口袋，表情自然的說：“有嗎？我挺好的啊，沒什麼事。”
然後收起筷子，端著餐盤站了起來，“你要吃嗎？我吃好了，走了啊。”
林毅靜靜地看著他。
“好了好了，走了，殘疾人士，為了彌補今天我放你鴿子的過錯，我送你回家。”張叔伸出一隻手，“還需要我扶你起來嗎？”
林毅歎了口氣，撐著拐杖站了起來，扭頭就走了。
“喂，別走那麼快啊。”放好餐盤的張叔趕上了林毅，“你沒事吧？”
“沒事。”林毅看著前方，嘴裏隨便的答著。這就是個無法前行的困室。
一想到這個平時像他父親一樣開導他，寬慰他，鼓勵他的人將不久於人世，林毅的鼻子就是一酸。
這到底算什麼，自己明明清楚張叔會有生命危險，但卻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自己能做什麼！要怎麼做！
要自己眼真真的看著熟悉的人死去，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林毅暴躁的就想直接把那個白衣少年拉過來打一頓，問他為什麼，為什麼帶走的總是好人！
張老師看著一路沉默不語的林毅，太沉悶了，準備活躍一下氣氛，“少年，未來的路還長著呢，沒有什麼事是想不開的，有什麼事就大聲說出來，說出來就開心了……”
林毅現在正煩著呢，可耳邊還嗡嗡嗡的，口氣不免有些夾槍帶炮：“先管好你自己吧，還不知道你能不能熬到做別人的司儀！”
張叔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這句話深深的刺中了他的要害，把他最害怕的事暴露了出來。張叔一瞬的僵硬過後，扭頭就走。
林毅一愣，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糟了，自己剛剛說的是什麼混賬話！
當即，林毅就追了上去，“叔，叔，對不起，你等等我……”
林毅的腿還沒有完全恢複，平常走路都需要拐杖，本身就走不穩，更別說現在要一邊架著拐杖，一邊追人了，還沒跑幾步就是一陣鑽心的疼，渾身上下都再也使不上一點力氣，隻有腿部的疼痛占據著整個腦海。
咚的一聲就摔倒了，不安、惶恐、悲寂、難過充斥著林毅的胸腔。
他明明……明明不是這個意思的。
“喂，你沒事……哭了？喂，真哭了嗎，這是傷到哪了？”林毅抬頭看著去而複返的張叔，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發紅的鼻子，說道：“沒有，就是，腿痛。”
“腿痛！你這別不是又骨裂了吧，剛好離醫院不遠，再回去看看吧。”說完，張叔就扶起林毅，帶他重新去了醫院。
林毅的主治醫生看到沒走多久的林毅又回來了，還以為他是忘帶了什麼東西，等他們把話說明白後，剛剛還是一副和煦麵孔的周醫生，直接板下了臉，“早就叫你不要亂跑了，小腿骨本就愈合慢，這要是再來一次，你就等著成個跛子吧。”周醫生恨鐵不成鋼，直接讓他去拍個片子，等結果吧。
林毅乖乖的聽著醫生的訓斥，一句話都不敢說，好不容易熬過了周醫生的痛批，他被張叔扶著去拍B超，兩個人一路都默不作聲，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轉。
“張叔……剛剛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林毅沉默，不知道接下去要怎麼開口，“我最近很不安。”
張叔看向他，林毅歎了口氣說：“說實在的，我差不多也是個經曆過死亡的人，以前覺得生活就那樣，一天天的都一樣，直到真的讓我經曆了死亡，我才覺得，沒有比活著更好地了。”林毅笑了笑，“現在的我可以和奶奶嘮嗑，和林臨打打遊戲，看天是藍的，草是綠的，要是真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林毅轉過頭，定定的看著張叔。
張叔維持著原來的狀態，一動不動，他忽然轉頭看向林毅，眼裏有掙紮，嘴欲張又合。
“張叔，畢竟我們也相處那麼久了，如果有什麼，你可以和我說，我，我從小父母就不在身邊，這段時間和你的相處，我已把你當做我的良師益友，雖然我不一定能幫到你，但我也可以做你的垃圾桶，讓你發泄。所以，我希望不要所有事情都自己扛著，還有我們在啊，什麼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林毅和張數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隻要還活著！就會有希望。”林毅不知道張叔為什麼會突然放棄手術，但他就是覺得張叔不能就這樣向命運屈服。
張叔一隻手慢慢地撫上眼睛，嘴上掛著無奈的笑，過了會後，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放下手臂，歎了口氣，又恢複了以往的神采，看向林毅說道：“我隻是，隻是覺得再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張叔兩手相握，不自覺的扣動著手指。
原來張叔家原本也有個不大的公司，因為經營不當而倒閉，後麵還欠了一大筆的債，那時每天都有股東來質問他，追債人也總會找上門來。後來張叔不堪重負的逃了。“我們家能變賣的，都賣了，能抵的，也都抵出去了，但……還是不夠，總會有人追過來，最後，我，怕了。我拋棄了我的妻女，跑了，跑了……”
回憶起往事，張叔如鯁在喉，好不容易才平複過來，說道：“後來的，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追債的人找不到我就去逼迫她們母女兩，我妻子她為還錢每天要做好幾分工，我那女兒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勤儉持家，好不容易還上了錢，我妻子的身體也熬壞了，所有一切的重擔都放到我女兒的身上，可憐了她那時候還在上初中，還好有九年義務教育，才使她能上完初中，後麵她就去讀護校了，好趕快出來掙錢。”
“她明明成績很好的，年年的三好學生，優秀委員，這一切都是我害的。”張叔痛苦的彎下了腰，把臉深深的埋在了雙腿之間。
林毅拍拍張叔的後背，以示安慰，“我膽小、我懦弱，我不配為人夫，也不配為人父。等我醒悟過來的時候，陳靜，我妻子她已不再願意接受我的補償，隻是，隻讓我不要再打擾她們的生活。我，我還有什麼臉麵活在這個世上。”張叔一臉苦笑。
林毅也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聽到這樣的事，若是從新聞上看到這樣的報道，林毅也隻會說一句人渣，狗血，這樣的人不配擁有妻女。
但這是他認識的張叔，他熟悉的張老師，感情上他還是私心的希望他的妻女能原諒他。
“張叔，你確定就這樣放棄嗎？”林毅說。
“你真的就不想再見”張”護士和陳姨了嗎？隻看到”張”護士結婚，你就滿足了？”林毅的聲音充滿蠱惑的意味。
不知張叔想到了什麼，一張慘白的臉上，開始逐漸充血。
林毅拍拍張叔的肩膀，說道：“我去看看我的片子什麼時候能出來。”就一瘸一拐的走了，徒留下張叔一個人坐在板凳上，他知道還不是絕望的時候，沒有人真的會想死。
林毅的身體都僵直了，冷汗直流。
現在正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一直跟著他！！！走！在！他！的！身！邊！
林毅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麼走路了，如果不是有根拐棍撐著他，以他現在的腿部的狀態，應該就已經雙腿跪地了。
“唉。”
林毅耳邊傳來一聲歎息，讓他背部一僵，然後他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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