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928 更新時間：15-08-08 14:38
羅爾輕輕歎了一口氣，望著天空發呆。
斯佳易不與他說話了。
在那小鎮發生異變的傷人事件後，見著休命令幾個龍騎士兵處理了殘事，就那一會兒，斯佳易與他說了幾句話，便再也沒瞧過他了。現在——
砰——
“哎喲！”羅爾摸腦袋。
“誰呀！打我做什麼！”羅爾氣憤咬牙：“多拉！！”
“你往哪走啊？呆子。這麼空曠的地你也可以走偏，真傻啊~”多拉好心的提醒羅爾。
羅爾摸腦袋一瞧，果然，自己與一偏離一隊人馬了。多拉在斜前方衝著自己咬牙擠眉，斯佳易、休與兩個白衣人遠遠走在前方。
羅爾慌忙扯住一的韁繩，使勁拽著控製方向，嚷嚷道：“哎，一，你傻了吧，傻了吧，你看，這麼大的草原你也能走偏。”
一火冒三丈，白色寧靜的獨角獸變成紅色毛發的張揚怪獸，砰砰的三兩下搖晃，就把羅爾摔下馬，自己跑著追上前方的人馬。
羅爾爬起來，摸著屁股，一身草灰在平坦的草原極渺小的追著：“等等我啊。一啊~不，騾子啊，這麼暴躁幹嘛？~難怪二不理睬你，難怪找不到……”
空氣濕潤清新，但地勢處於荒漠地帶。雖說是草原，可時而聚集的一片雜草，時而片地不見草影，形支影涼；時而的濕水沼澤，時而又泥濘堆積淹沒腳跟，呈現舉步難行的狀況。
夜晚難靜。沉色裏隱藏了一片難去喧囂。
篝火堆中，星星點點的紅火噼啪噼啪又孳孳作響。
羅爾望著火光打著瞌睡。各種各樣的臉麵竄於火堆中。
王先生夫婦、孩子們的臉、豆漿店的朱叔叔、麵包屋的劉阿姨……
各種各樣的事件竄於火苗中。
壯漢老板三根手指晃呀晃，“香草綠絲包，三華納一個。”
“你這人毛病真多，你倆看牢他，別讓他到處亂走。”
“你認得這鏈子？”
“不行、不行。我這寶貝不賣。這不是錢便可以買來的……”
“羅爾，你看，這花好漂亮。”
“我在小旅館就有見過你，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
“小爾，怎麼呢？晚上感覺冷，沒睡好？”
“你可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時？”
“是嗎？我沒有放在心上。”
“我不喜歡你與殿下一起。你變得不像你了……”
磕砰！
“哎喲……我的頭……”
羅爾被石子磕醒了。他睜開眼睛看到黑暗中微微的一點亮光。夜空中有幾點星光。篝火小心翼翼小火儲蓄著力量。光線昏暗，四周靜悄悄的。空氣中全是水的味道。
羅爾動了動胳膊：自己是躺在布毯上，身上的毛毯掀翻於一旁。身子歪斜躺著的，手腳暴露空氣中，冰涼極了。那磕碰腦袋的小石堆突兀的砸在視線裏，似乎嘲諷笑著自己不良的睡姿。坐起身，揉揉被磕著的腦袋，打量近旁幾人，都睡得靜悄悄，微弱的星光與一點點火光映射他們熟睡的身姿，似乎隻顯得羅爾思緒繁多，被影響了睡眠。
斯佳易睡在羅爾一旁的位置。呼吸平穩，沉靜的睡顏清秀穩重，與火光照射形成的身影呈鮮明對比。羅爾拽著手心的毛毯想，每晚自己不知何時睡著，第二天清晨醒來總能見到放好的衣毯，又想這三四天來，一直在這荒野行馳，除了自己幾個，路上也不見他人。來這異世的日子，算算也有一個月了，最開始的堪加裴西，到裏奇居住的博拉斯，到最近的小鎮，也算是經曆了一些事情，可是，不明白這樣行走，說是到東方卻到底是要做什麼，找什麼人，為什麼找……
第二日光線大亮時，羅爾才睡醒床。草上堆滿了露珠，空中的塵埃經呼吸進入鼻腔，混合著水的刺激，有著厚重酸澀的感覺。荒原上隻有這清晨才可見一些綠色的清新。
斯佳易已不見人影，睡著的位置也不見曾有行動過的痕跡。多拉吵吵嚷嚷的在往她的灰色馬匹上塞行李，兩個白衣男子規矩的在整理行裝。隻有休還坐於睡榻上，一動不動的望著前方，亮色星輝的發服貼於臂上。休的臉龐引起了羅爾的好奇心，他仔細瞧休，才發現休是雙目失神的，漂亮的眸子半闔著，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這副懵懂的表情與他一向冷豔端莊說一不二的表情大相徑庭。許是羅爾直直瞧著休，讓休不經意間發現了羅爾坦率的視線，失神的臉麵轉於羅爾時，幾時之後，漂亮的臉上突然紅了一陣，然後半掩著下頜移開視線便走遠於一旁，直到多拉圍上他，才見似乎是停止了躁動。羅爾納悶休的反常之態，撫起後腦勺，無聊意識下不知是神遊遠方還是近方，一陣後，發現大家都整理好行李已做畢出發準備，才急急從睡榻上起身，把一堆布物圈進自己小包，往一的身上一架堆好，對著幾人好奇道，怎麼不見斯佳易呢？多拉輕輕拍著她的馬匹，似乎正在與灰色馬匹天南地北的親密交流，此刻向羅爾回道：“他每早都轉步子了。你今天醒來早，所以沒見著他。懶鬼——平常你醒來時已經是正午了。”羅爾向他們幾人走近，牽著一繞過殘息苟延的篝火，打了個嗬欠，睡眼惺忪道：“你才懶鬼——那我們今天還是要在這地方走一整天？”
“那當然，今天內一定要走出荒原。我多拉一向辦事效率最高，這次好不容易央求殿下帶我出宮辦事，說什麼我都要抓緊時間趕路，速速辦完——要知道，以往殿下都隻讓猶一、傑納魯跟著，不讓我參與的。”多拉說完，躍上她那匹灰色馬，神采奕奕搖晃著駛向前方的休身旁。
羅爾扯著一，這時看見不遠方向正向自己走來的斯佳易。
斯佳易說來是話不多但也不少的人，很容易就能與人熟絡交談開，語調溫柔，聲音可親，彬彬有禮，雖能健談，但是絕不屬於輕浮之類人。這大概也是他話不多但也不少的原因。加上他外貌又極致俊朗，所以一般人都是願意親近接觸他的。但這幾天來，羅爾感覺斯佳易像變了一個人似地，怎麼說呢？他感覺斯佳易身上少了一股清爽的味。這少了什麼東西的斯佳易，讓人難以接近。此時，斯佳易牽著二往他的方向走來，微風輕輕揚起他藍色的發絲，那臉上的容顏是多了一分孤寂？視線一轉——一的韁繩從手裏被拿走轉移開。
斯佳易牽著一的韁繩讓一轉到他的身後，向羅爾輕問道：“走嗎？殿下他們走遠了。”
“嗯……”羅爾看著斯佳易，答應了一聲，與斯佳易並肩同步走開。
“小易……那個……”羅爾支支吾吾說。
“怎麼呢？”斯佳易望著遠方。
“小易，你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羅爾勇敢提出自己心中疑問。斯佳易不與他談心思，最近也不太理睬他，問他會不會覺得被打攪到？
一時羅爾等待著斯佳易的回答，可半刻不見對方聲音。望著斯佳易直視前方的側顏，也不見有眼神閃爍不定，到是十分安定的神情。似乎是不聽見羅爾的提問，又或者是根本不於理睬他。羅爾有些氣餒，看到斯佳易一點不理睬自己，想必是真得生自己的氣，可是，自己做了什麼讓他生氣呢？
這天夜裏，大概時辰才剛到八時，圓月就特顯清亮。雲遊四空，時不時遮掩明月，時不時又被明月推移開。雲霧同遊，緲緲於空，加上原野空闊，草樹伴風起舞，如果不刻意想這是個不花三、五天時間便走不出的荒原，這被明月清風包圍的景致，倒是讓人特別神清氣朗。
幾人還在徐徐走著，向前方行進，明月拉長他們於地上的倒影，荒原中隻看見一列寂寥的身影。大概是幾人走一陣歇一陣的關係——碰上羅爾尿尿的幾次麻煩耽擱上幾次時間——又碰上羅爾肚子餓了，叫嚷著要吃食物，看起來又是真餓，有人舍不得餓壞他，便拿出事物靜心等待他用完餐，導致耽擱了幾次時間——還碰上羅爾與一這對冤家互相排擠不知怎的在空曠的原野上就掉隊接著雙雙失去蹤影便要返回尋找他們又丟失了幾次時間——這樣在幾個時間的浪費下，原本在深宮中看起來審慎行事一絲不苟雷厲風行的幾個權貴之人，也被拖拖拉拉的無奈暗怪到沒法快速直達行程。
“哇……今晚的月亮真圓！”羅爾看著上空的月亮，情不自禁道。他已經觀察月亮好一段時間了，並且這一陣子到了夜晚都能看到圓月。明月照人，使人精神——欣賞明月就是精神圓滿之人的優雅消遣。羅爾注意到今晚月亮爬出來的時間不但要早，且月亮本身特大特圓特亮。那月亮是不是住著嫦娥、玉兔的那個月亮呢？
斯佳易在前方道：“羅爾，快些跟上來，別又掉隊了。”
羅爾望著天空上的月亮，閃閃亮起眼睛：這麼好的月亮，這麼好的感覺，是不是快要到城鎮呢？是不是可以睡軟綿綿的床鋪呢？正做夢想著，他胯下的一忽然動蕩不安來，蹄子使勁踢踏著草地，草被摧殘的四處亂飛。多拉帶著厭惡的音調在前方道：“又來呢？最近獸出沒很頻繁？！”
羅爾被一晃蕩的不適，停步在原地，嚷嚷著“怎麼呢？怎麼呢？”。斯佳易駛著二向他走來，往一的毛發上輕輕撫摸了一陣，便拉著變得安定的一的韁繩，牽引它與二向著前行。
休轉身往後定睛凝視了一陣，似乎正在觀察後方走過的荒野有什麼東西向這方靠近。羅爾聽見休對那倆個侍衛道：“你們去後方。”
那喚作猶一、傑納魯的倆個白衣男子應了一聲，就馳馬返身行在一隊人馬後方。
羅爾反身往後看，並沒有見著奇怪的東西，倒是先前走過的路途，現在回身看來漆黑一片極為廣闊，沒東西也像有奇怪的東西一般可怕了。羅爾縮縮脖子，問斯佳易道：“後麵有什麼東西嗎？為什麼休讓猶一、傑納魯走到後方去了呢？”
斯佳易看著羅爾輕輕道：“你別管那麼多事。我們這樣往下走就可以了。”
多拉在前方哼了一聲，不滿鬧道：“我算了算，要不是因為羅爾在這裏礙事，我和殿下起碼兩天前就走出拉布達斯荒原了。現在倒好，本來可以完全避免與這些髒東西碰麵的，現在卻又要看到這些惡心的東西。都是羅爾害的！”
羅爾聽多拉一人在前方鬧的內容，想這有什麼怪物，怎麼大家都變了摸樣？明明今晚的月亮特別特別漂亮，大家不賞月就算了，怎麼臉色還怪怪的呢？他亂想了一陣，瞄瞄前方的休。但休命令那倆人去了後方待命，他一成不變的臉上便再也沒有任何表情，依然是漠不關心的一貫態度。羅爾又瞄瞄後方那倆白衣人，也是照例的一副撲克臉，似乎休讓他們去了後方就是去了後方，並不是因為有了什麼特別讓人懷疑的事才命令他們去後方待命的。多拉又不吵鬧了，似乎對她厭惡的事有著“來了就來了”的不在乎的態度。斯佳易引導著羅爾的獨角獸好好步行，臉上是一副想著別得事的表情。結果臉色不好的是隻有羅爾自己，他一直在納悶著怎麼回事。
切，沒味道。羅爾心裏哼一聲，往天上尋找那一輪像月餅一般可口的滿月——對呀，月餅一般可口的月亮——卻忽然發現天空烏黑的雲層漸漸多了起來，一下子黑沉沉一片的烏雲，就將月亮給遮蓋住了。
地上突然漆黑一片。伸手也隻見十個模糊黑影的手指。黑暗中，羅爾道：“我看不清東西了。我看不清東西了。”他一陣亂摸，伸手想去碰斯佳易的手臂，身後卻一陣大風刮來，風勢迅猛，一時就要將羅爾從坐騎上摔了下去。羅爾抱著一的脖子，一卻比羅爾更加躁動不安，一人一騎獸就這樣在黑暗中西裏嘩啦的折騰起來，驚動下，羅爾感覺自己忽然被人提著領子塞到了什麼安全地方，慌亂一閃中，看到斯佳易嚴肅的臉。一陣施法的聲音響過，耳邊的風響漸漸變小，直至無蹤；羅爾再次清晰看到眼前情景時，已經是驚呆到再也不能清晰思維了。
下麵大地黑壓壓一片——是巨大數量的獸。獸，從遠方而來，又行進遠方。就連天上也蓋滿了數量龐大的飛獸。
一片的獸。數量極多的獸。
千百為群，成千上萬的獸。
疾馳的巨大的呼嘯而過的聲音；數量龐大的從身前弛躍而過的獸影：羅爾一時地感覺中，這獸奔的景象比黑森林那晚獸亂的景象要恐懼多了。各種姿態，不同種類的獸，雷鳴風疾氣勢逼人的向前奔馳，向前行進！整個視野中都是獸，天、地之中，全是，獸。它們神情淩烈，卻不帶任何思維隻向前方俯衝。
一時天地之間均化為獸之疆域。
“獸……”羅爾喃喃自語，忽然的就不舒服起來。雖然光環形成的陣壁令幾人處在半空之中的安全地帶，可被魔法削減襲來的逆風，撞在身上的奇異碰觸感，依然使身體裏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情上升了。羅爾迷茫起來——似乎有朗朗的笑著的說話聲？
羅爾撫起腦袋。
——小芽兒，我告訴你，我曾經問綺玉，你為什麼叫綺玉呢？綺玉說，它沒有意義的，因為在他還睡著時就知道自己叫這個名，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為什麼就有了這個名；我又問綺玉，那為什麼你要叫我寶呢？綺玉說，因為你是我的寶，所以就叫寶——原來取名還要包含取名人的愛啊——你幹嘛笑？小芽兒，你別笑，你別笑。不準笑我。我打算啊——我打算叫這個大地為綠水了。問我為什麼叫綠水？你不覺得晶瑩剔透碧綠色的水很漂亮嗎？你不覺得你身上的色彩很漂亮嗎？你不覺得藍天白雲下綠色的星球最美嗎？所以，我要叫這個有著我們喜歡的人的星球為綠水……
羅爾抱著腦袋驚恐起來。是的。是的。這些都是……
是的……是的，生命。生命。這些景象我以前也看過的，很多很多的生命聚齊而來，又散至四方。古樹和裏奇要告訴我的就是生命……
——小爾，你這個孩子，你可不要搞錯了：那個森林裏不是隻有古樹一條生命。如果你要哭，要悲傷，可是要為整個森林、整個生命哭泣悲傷。那裏呀，是又很多可愛的生命。
——森林腐朽不堪，莽撞之人闖入林地，慘死此地抱怨返身，並不是我願所見。
——你把這些芽替我移植到森林四方盡頭的中心。
——“羅爾，要相信自己向著感覺走。
“哇啊。這可真的是很多暴動獸啊！殿下，殿下！這些野獸既然是有人操縱著的，我們要不要現在消滅它們……咦？羅爾……不對勁？”
多拉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大量的感情湧入心底……好痛。好痛。心口好痛。腦袋也好痛。斯佳易，斯佳易，心口好痛。羅爾抓著胸襟哭訴道：“真的好痛！”
好痛。好痛。
——小芽兒，我現在劃分這塊小地兒給你，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著。當樹。做樹。哈哈哈。其它話，什麼都不準說。
——細聲吱吱呀呀的響起，“你做夢，混小子。這又不是你的地方，我幹嘛要聽你的。”
——哼。哼哼。誰說的，誰說的！我是你的頭兒，你一輩子都要聽我的……
“好痛，好痛，痛得受不了！！”為什麼突然這麼的痛啊！羅爾感覺自己內心突然似一把刀劃了來。
“小爾，小爾！你怎麼呢？為什麼哭呢？”斯佳易嚇住了，不禁慌亂詢問臂膊中的幾近歇斯底裏的羅爾，卻隻聽得他嗚嗚呀呀已經口齒不清，滿臉的淚水！“小易，心好痛，心口好痛，痛得難受死了。”羅爾抓著斯佳易衣襟哭訴道：“好痛，好痛，腦袋也痛起來了，真的好痛，突然就痛起來!!小芽兒……拔天原來叫小芽兒……”
“讓開。”
斯佳易還來不及想什麼，白色的身影就進入他視線中——殿下將羅爾從他手中抱了去。
休將已經昏睡過去的羅爾抱於臂中，細細打量因痛苦而滿臉淚水的人。
對，你還無法承受這些感情，現在還不是你打開記憶的時候……我把你的記憶再次封印起來，今晚的事就忘記它吧。
帶著光芒的手指經過一段時間的猶豫，又肯定的緩緩壓向羅爾眉心……心中的躊躇，隻能先暗壓心底。
風依然吹著。這並不是自然的一陣風。遠方有力量牽製著厲獸，厲獸變得毫無感情，沒有意識的向遠方聚去。它們疾馳而過的身影化為陣風，拍打肆虐著路上來不及躲離的一切，植物、建築、人類，綠水大陸上，人們紛紛傳說，沉睡的力量要覺醒了，而東方大地將是力量覺醒之地。
覺醒的，是希望呢？還是毀滅呢？
裏華四年一次的祭典——這次祭典中引起的騷動之枝果然結芽開花了。
休看著懷中沉睡的羅爾，撫了撫他被汗水浸濕的發絲——還有一些事需要等待才能出現。
下方的大地依然獸群暴動。
雲層簇擁明月，明月被黑暗壓抑不見身影。
綠水的大陸上，人們紛紛傳說發生之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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