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繡眼  第005章 君心問情

章節字數:3092  更新時間:10-05-14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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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子玉……”舌頭有些打絞,姬乾既緊張又擔心地望著白子玉。而後者淡淡笑著,輕輕取來姬乾手中之物打量,“看來慧明郡主對你還真情深意濃……‘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拿眼曖昧地瞟著涼王,白子玉說。

    姬乾微哂,隻好低頭瞧那物。青白的瓊玉,多是女子隨身佩帶的飾物,雖是平凡普通,但轉視那篆刻的用來表達男女間情愛堅貞的詩句,他隻當萬分燙手。抬頭繼續觀察白子玉的神情,但見他笑意不減,連那份對人的冷淡疏遠都不曾改變。

    心中有些失望。

    似看出姬乾那抹淡淡的失落之意,白子玉問道:“乾,怎麼了?”

    姬乾搖搖頭,挺直的肩背也因寥落悵然而微微垮下。沉默了會,他仍不甘心地問:“子玉,你不覺得的生氣?或…或是眼紅,嫉妒?”話已出口,他也顧不上臉麵,到底是越來越直白。

    看穿他的小心思,白子玉嗬嗬地笑起來,清清爽爽的樣子,別樣溫柔:“你是想問,我可有吃醋?”姬乾心中一叮嚀,有所期待地望向他的眼。

    “沒有。”軟語輕輕,卻格外刺耳。白子玉答的肯定,半分猶豫都沒有,“男女相知、相戀,再正常不過。乾也算皇家少輩裏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有女子傾慕,應當高興才是。更何況…此女不是凡人,是秀曼慧雅的黛蘭郡主。我吃醋的話,不是很奇怪麼?”

    是了,是了!男歡女愛,天經地義,世間哪容得下那有悖倫常的情感?心中翻江倒海的難受,姬乾閉上眼,不再說話。

    他閉上眼,滿臉寫滿凋零的憂傷,殊不知輕淡的光暈照在白子玉柔和的臉上,反襯出那眸子冰冷如夜,像是在譏笑世人癡嗔。

    有風從靜默的兩人之間穿過,悄然蓋滅了幾盞長明燈跳躍的火燭。似有似無的香嫋嫋地漫開,白子玉一捂鼻,低聲詢問:“這香?”姬乾睜開眼,有些消瘦的臉狎帶著寧靜從容的笑,隻從他晃動的眼瞳才隱約可察一絲無奈和淒苦。“是麻藥,酥骨香。線人把它摻在點燈用的鮫油裏了。”

    “是你的計策吧。燈燃得久了,香也就散開了,樓裏的人自然而然的就中了藥…好高的計。”微微一讚,白子玉又奇道:“你和我們的人又是怎麼沒事的?”

    “線人都用加了解藥的發油梳了發髻,藥性從頭皮滲到血管裏,自然無恙。而我麼…有它。”晃一晃手中的折扇,一股清涼沁骨的香便撲進白子玉鼻裏,著實讓他因吸了麻藥而昏沉沉的頭腦清爽不少。

    “難怪,難怪姬黛蘭還能精神百倍地衝出雲連居,原來是有你這良人在身旁。”話音甫落,就見姬乾臉色灰敗下來,這才想起“良人”又有情郎一意。

    雙眼輕飄地帶過他的臉色,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白子玉掃視了番樓中靜候代命的線人,有些失望道:“當年派入雲連居的線人少說也有二百,如今卻剩這麼點了。”

    “不怪我妄動了你辛苦安插在雲連居的暗中勢力?”燭光下,姬乾蒼白的肌膚透出一層淡薄的光澤,忽明忽暗,若閃爍的珠光。那也泛出白色的有些幹澀的嘴唇,緊緊的抿著,美好唇形勾出一線脆弱,“你不怪我,破壞了你查清雲連居背後勢力的計劃?”

    “我也不想這樣收網,但…查不出了。”語調裏是稀奇的悵然,白子玉望著大廳中店主的背影,半晌才說:“這店主是個棄子,他的那些個屬下也是不盡人意的蠢蛋…那暗中勢力早就切斷了對雲連居聯係,想我費盡心機,卻陷入了這虛幌的台麵……”明顯被對方擺了一道,白子玉歎口氣,拖腮思索起來:

    “他”是發現自己的意圖之後,才有所動作?

    這雲連居當真隻是空殼一座?

    從戒備深嚴的涼王府盜走姬乾看重的“流光夜雪”,是挑釁、威脅,亦或宣戰?

    ………………

    雖有驚疑,但深諳白子玉不喜有人打擾他深思,姬乾輕輕退後幾步,將手中微痕的折扇轉遞給劉永保管,自個則身型輕盈地向長案走去。一路有眾客人驚懼的注視,也有店主及一幹屬下咒怨一樣的狠毒目光,姬乾卻始終在嘴角掛一抹歡娛的笑,像步向宗廟佛堂般虔誠感懷地靠近那珍重之物。

    流光夜雪。

    似有少年緊貼於身後,拖舉著自己的雙手,仔細教自己如何奏笛。

    似有少年不惜費財勞力,尋得罕貴的鮫淚,握自己的手一並書那句:“顯德十一年,白相饋涼王乾流光夜雪。

    而一切,在彈指睜眼間,已若白駒穿過山崖,遠去、消失……

    明明記得,卻要當作不存在。明明有過,卻硬要人當作不介意。

    寄情於物,再睹物思情,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當年那份心,早已有所變化…不,或者一開始就不是自己所想,雖然強迫自己不要曲解,可一旦相信便就此沉淪。

    “王爺,是否還要剜掉這些人的眼?”身旁有人詢問。

    姬乾望一眼嚇得暈死過去的幾個老男人,皺皺眉,雙目空冥無物地說:“本王說過的話不會再重複…怎麼,聽不懂我的命令?”

    “王爺與我家相爺交情好,相爺說了,您的話就是他的話,小的怎敢不聽王爺吩咐。可…可方才慧明郡主似勸王爺不要動用私刑……”一下子讓這麼多人失明,這個線人總覺於心不忍,但話才說完,自己就被涼王碧潭一樣深幽的眼睛盯住,他嚇得趕忙跪在地上行大禮。

    “還沒人敢勸本王不要做某事,說過此類話的人,本王都讓他們再也開不了口,你…也要如此麼?姬黛蘭於我何人?我又為何要顧忌她?更何況,世上汙穢的眼睛多了,本王讓它們少上一兩副,有何不可?”檀口輕啟,姬乾把畫卷和玉笛收攏了緊擁在壞裏,拖著搖曳的袍角,緩緩走向白子玉。

    武相此刻已回過神,那張耀眼妖豔的臉孔上流溢出青春自信的光彩,他灩灩婉然一笑:“乾,回去了。”

    姬乾望著眼前人,那笑容似穿過了時光的織錦。

    池上凝結著迷離不散的淡薄水霧,霜後的疊疊楓葉鮮紅如泣血,隻殘留了一點微青的殘破落葉鋪滿地麵,既蕭瑟又美麗到頹靡。那少年迎著血色楓林而立,笑容在梅雨樣的繽紛落葉中,有一種不似春光勝似春光的溫暖。

    “回去了。”

    “好。”似在回答過去,亦是回答現在。

    就像少年時沒有片刻猶豫的自己,伸手覆上那隻伸出來的手,貪婪地攫取那人灼熱的溫度。不管一步步走向的是希望或是毀滅。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偷吃仙丹,獨自一人飛升。此後廣寒桂樹飄香,衾枕冷寂,她也定不會後悔當日之舉,誰能評是非對錯,隻要隨心而為、隨性而作便好。隻要能在梨花落盡成秋色時,凝望那人海深幽瑩的眼,哪管明朝是不是要入閻羅殿。

    傻傻又悲淒地笑著,與那人攜手而出。

    清風徐來,豆大的雨珠濺落在地上,開出大朵大朵破碎的水晶的並蒂芙蓉,濕潤的水氣夾了點冬日雪星在離地麵一丈的上空生騰起若雲靄仙境般氤氳美麗的水氣。道旁幾支嬌嫩的花在雨裏飄零地搖曳,若脫籠的金絲雀一樣靈動。

    “下雨了。”白子玉喃喃道。

    “京都的冬季本就是雪和雨交織一起的風景。”語罷,姬乾又提醒道,“往內挪一點吧,莫淋濕了。今兒就不要步行了,讓劉永去牽馬車。”

    “不習慣,總覺著做夢都能聽到車輪軲轆轆碾過的聲音。”白子玉皺皺眉,微弓下腰垂了垂腿骨。見他如此,姬乾心擰得疼,脫口問道:“可是很疼…管他習不習慣,你不能淋雨,還是坐車的好,若是舊疾犯了……”

    “不疼!”他有些不耐煩的頂回來。

    聽到意料中的謊話,姬乾竟有些開心。無論怎樣改變,有些東西終究是改不了,他那不肯在人前示弱的性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嗬~~~~~

    笑得如蘭如蕙,姬乾跨步上前,微微將白子玉拉在身後,替他擋住濺起的水花,“我人懶,去哪都少不了那畜生拉的車駕,你就當陪我坐坐?”白子玉瞧著他越發尖的下巴和下凹的側臉頰,睫毛震了一下,旋及又平靜地盍上眼瞼。

    雨擊瓦甍的清脆和馬鈴悠遠的叮嚀在如雲影的雨中淺淡交融,二人整衣斂袂,邁步登上驅駕來的馬車。馬鈴隨著傾斜的車身一滯,既而響得更歡快。“駕!”的一聲兒,馬蹄兒奏在青石板上,驚飛路旁草蕪中躲藏的幾隻麻雀,鳥影紛飛間,落花絳英迷了人眼。

    車遠去,雲連居繁華暗暗逐聲逝,憧憧的人影從樓內湧出,又如珠落玉盤一樣快速散去。隻是有那麼一衫灰衣回頭望了望馬車隱去的街道,眼裏露出妖冶幽綠的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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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唐李商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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