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章節字數:2733  更新時間:09-11-16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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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生活開始的第一天,並沒有像康樂想象的那樣,平靜自由,可以躲在角落盡情做他喜歡的事,例如畫畫。

    “靳思危,讓我出去,”康樂弓著身子,盡量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坐在講台上發表重要演說的校長看到,無奈身旁的人穩如泰山,低著頭一動不動,

    “聽到沒?!你死了啊?!”狠命踹了他一腳,不能再等了,這領導講起話來沒完沒了,指不定拖到什麼時候。

    靳思危正戴著康樂的帽子低頭做夢,誰想忽地挨了一下,整個人竄了起來,

    “我這不是打著呢嘛!你叫個屁!!!”

    諾大的禮堂頓時鴉雀無聲,目光簌簌的射回來,全停在靳思危身上。康樂咽了咽口水,趕緊趴桌上。靳思危被周圍人的眼光瞅得渾身不自在,瞟了身旁捂嘴直樂的人,差不多明白了,咳嗽了兩聲,心平氣和的說,

    “我弟家出了點兒事,幫他打電話呢,大家繼續啊,咱倆去外邊兒打,”

    帽子一脫扣康樂頭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一把拽住往外拖。校長也是一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看著那個一身名牌的黃毛小子,半天沒回過神。

    “那人是誰啊?”參加迎新報告會的人裏開始交頭接耳,原本死氣沉沉的禮堂頓時熱鬧非凡

    “有點印象,昨天開大奔來報道那個吧!真夠帥的!”

    “帥什麼,說白了就一紈絝子弟,”

    “跟他一塊兒出去那個又是誰啊?”

    人頭還在攢動,報告還在繼續,靠門的地方卻空了兩個位置。

    “康樂你幹嘛踹我?!”剛出禮堂門靳思危就叫起來,身上寬大的T恤被風一吹,鼓了起來,忽扇忽扇的,

    “眼看咱們隊就要贏了,被你一鬧,什麼都沒了……”靳思危泄了氣,一屁股坐花台邊,往褲兜裏掏煙,叼嘴上歪著腦袋,半天沒點,

    “不是說好了我坐裏麵你得給我讓道嗎?!誰知道你在做夢!都叫你幾聲了,”康樂忙著看表,懶得跟他廢話,

    “我不是坐邊上好沐浴陽光嘛――”

    “我先走了,”康樂被他吵得頭疼,轉身要走,

    “去哪啊?”靳思危低著頭用手護住打火機,不清不楚的問,

    “看個畫展,”

    “啊?”

    “畫展!”

    “你小子還挺藝術,”靳思危站起來一把摟住康樂的肩,“哥跟你一塊兒去,也好陶冶陶冶情操,”

    “開你那大奔?”康樂回頭看他,靳思危也扭頭,一口煙吐出來,薰得他眼淚汪汪的,

    “廢話,正好護國路上溜一圈,讓你也跟著沾沾光,誒康樂你怎麼感動得流眼淚了,”

    那個豔陽高照的下午,靳思危開著屬於自己的第一輛車,載著副駕上的康樂,在護國路上溜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太陽逐漸西沉,展覽館快關門,兩人才站在一幅張牙舞爪的向日葵麵前大汗淋漓。

    靳思危記得,當時的康樂眼裏散發出與平時不一樣的光芒,是種不顧一切想要把自己點燃的熱烈。他看了看康樂,又看了看畫,突然覺得,這花跟康樂有點兒像,灼熱得讓人窒息。

    他記得,康樂說,畫這幅畫的人叫梵高,一個瘋了的天才。

    瘋了,還能成天才?靳思危不屑的冷哼。

    回去的路上,康樂盯著窗外華燈初上的街道,說,你是第一個陪我看畫的人。

    靳思危看了他一眼,放慢車速,沒頭沒腦回了句,你是第一個敢坐我車的人。

    很多年後,當靳思危的第N任女友吵著要坐他的車,這廝擺擺手,邪魅的一笑,我的車誰都不能坐,你們心髒不夠堅強。

    康樂不知道,那時候的靳思危還沒駕照,那時候的靳思危曾開著他老爸的奧迪差點撞死過人,那時候的靳思危一路張揚而來,瀟灑而去。

    他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包括從那以後,他是最後一個坐靳思危車的人。

    可他說不出為什麼,有時候明知道靳思危是個危險的人,總愛幹些危險的事,還是控製不住的想要接近他。

    直到那把火越燒越大,越燒越猛,幾乎要把兩個人燒成灰燼,才慌忙抽身而退。

    “康樂,你知道的,沒你,我靳思危不會是同性戀,”聲音猶如他吐出的煙霧一般,輕飄飄,一字一句,飄進康樂耳裏,心裏,像顆釘子,釘在肉上,生疼,

    “你剛不說你不是?!”康樂冷笑,拳頭攥得死死的,

    “嗯,你死了,我就不是了,”

    靳思危沒再看他,忍住胃裏不斷翻湧的嘔吐感,扶著牆一步步朝臥室裏走,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整個人猛地飛出去,撞倒了飲水機,再抬頭時,身邊已經多了兩條手臂,使勁想要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靳思危忽然發出低沉的笑,酒氣混著他身上的味道撲到康樂臉上,刺鼻,猛烈,一如他本人,有種要將人吞沒的危險。

    “咱倆這樣耗著有意思麼?”

    “沒意思,”康樂頭也不抬,把臉藏黑暗裏,

    “我也覺得沒意思,”散發著酒氣的人這會突然變得無比清醒,就著康樂的拉力猛的站起來把他反壓在牆上,

    “你到底在怕什麼?!”暴烈的憤怒下,聲音已經顫抖了,雙手死死扣住康樂的肩膀,幾乎要把他捏散架,靳思危狠狠的看著他,想看清楚這個人隱藏的情緒,想逼迫他把那些熱烈的東西釋放出來,

    “靳思危,你別逼我,”康樂平靜的喘氣,他已經習慣了,習慣靳思危隨時可能爆發的獸一般激烈的行為與感情,

    “那條路不好走,我也沒打算走,你別逼我把心裏最後一絲火苗都滅了,至少,現在我還不想和你分開,”

    昏暗的房間裏,靳思危像頭暴怒的野獸,手上越來越用力,指甲深陷進康樂肉裏,沉重的呼吸漸漸變成一聲聲刺耳的冷笑,

    “康樂,沒準哪天我真會把你殺了……”

    “我知道,”眼眶發熱,很脹,很痛,灼熱的液體就這麼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砸在靳思危手上。

    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感情不管不顧,你的熱烈會把一切燒光。

    你說過,你鋒芒而來,我將粉身而去。

    可我沒有粉身的勇氣,就像我愛梵高,卻永遠畫不出那樣張揚的畫。我愛一個人,卻永遠做不出愛他的樣子。

    我痛恨我的清醒,又慶幸我的清醒。

    你撐不住的時候,我還能把你拉起來,可我撐不住了,卻不能把你也拉下來。

    “靳思危,就這樣吧,等哪天咱倆的熱情都耗盡了,也就沒事了,”

    康樂撐著身子掰開他的手,轉身回房,關上門。

    許多人都知道世上沒有後悔藥,可還是不停的幹一些後悔事。

    就像那個冬季,學校發的被子冷得發硬,夜裏睡覺時,康樂蜷起身子直發抖,冷不丁聽到對麵叫了句,

    “康樂你發羊角風啊?”

    “靠!我發狂犬病!”一腳踢開被子,康樂熊似的撲靳思危床上,狠狠壓住他,伸出舌頭在他脖子上打圈,細碎的牙齒貼在他白嫩的皮膚上啃了又啃。

    “嘿,康樂,不錯啊你,咱們學校能製得住這小子的估計你是第一個!”另外一張床上的兄弟探出個腦袋看兩活寶在眼前上演好戲,樂嗬嗬的笑著,

    “你倆活春宮呢?”已經睡著的另一個人聽到聲音,迷糊著眼睛嘟囔。

    聽到這句,兩人都僵了,康樂舔舔嘴唇,從靳思危身上爬下來,扭過頭準備再爬回去,誰知腳踝一緊,被他攥住了,

    “滾過來,舔夠了就想跑啊?!”靳思危悶悶的吼,康樂急了,使勁踹他,

    “誰讓你咒我?!”

    “誰讓你這麼好激,小爺說風就是雨?!”

    康樂不說話了,他直挺挺的保持跪立姿勢,想不明白,平時淡定如水的自己,怎麼一遇到靳思危就炸,隨時隨地,不管有人沒人都炸。

    “傻了?過來給爺捂被子,快點兒!”靳思危手上一用力,康樂吭哧一聲,趴下了。

    那個冷得要人命的夜裏,康樂就這麼蜷在靳思危床上,一蜷就是三年。

    後來,康樂想,如果從一開始就離這火球遠點,或者,那晚別上他床,也就沒現在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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